“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有恩,什么叫没曾亏待过?哼,袁世凯对咱们好,只不过就是在盘算着养一条看门狗罢了。很多东西他不给,我们不能要。我就是看不惯这一点,既然他不给,那我们就要自己动手去抢。”陈宦很生气的说道。不得不说,李先芳的话踩中了雷池。他确实受过袁世凯的恩惠,至于对袁世凯的揣测也只是个人的臆断。但正是因为这是臆断,他不能让外人认为自己是忘恩负义,所以才要强硬的去摸黑袁世凯。
    李先芳叹了一口气,他深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哪怕这些话不算是污蔑,但这会儿也应该赶紧闭嘴了才是。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陈宦终于开口说道:“这样,就说我实在没空。不过也不能让李大人白来一趟重庆,他明日启程的时候,我会亲自前往码头相送。”
    李先芳微微怔了怔,本打算开口询问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但是很快又领悟了陈宦的用意。
    显然陈宦现在拿捏不准到底该作何表示,但既然袁肃派来的人如此含蓄的态度,那他索性也依葫芦画瓢,同样表现出一副表面上折衷,实际上还是模棱两可的态度。只是他猜不透陈宦到底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那,卑职先去通知安排下去?”
    “去吧。尽量安排的周到一些,体面,明白吗?一定要体面!给足这位李大人面子。”陈宦用很是强调的语气说道。
    “给足面子?那,要不要给李大人准备一些回程的礼物什么的?”李先芳请示道。
    “自然是要的,能多贵重就多贵重,反正把这件事直接做到位。不管回去之后袁肃能不能猜透我的意思,最起码这会儿不会让他以为我是他的敌人。”陈宦郑重其事的说道。
    “原来如此,那卑职清楚该怎么办了。”李先芳点了点头。
    从书房里退出来之后,李先芳马上吩咐手下去从库房里找来一份贵重的礼物。考虑到这是要给人送行,自然不能太大。如果是订做的话又怕时间不足够。好在之前库房收录了一件足赤金和华南璞玉混成的五寸观音像。虽然只有五寸,但金玉混工看重的是这个工艺,多少算得上是一个稀罕的玩艺。
    第118章,临别之谈
    纵然现在的重庆还没有像后世那样被誉为大火炉,但做为长江沿岸的重镇,仲夏入伏的天气依然有逃脱不了的炎热。重庆官用码头上,一大清早就迎来许多的人,这些人当然不是旅客,毕竟这里是官用码头。所有到场的都是重庆各县主要的官员,以及重庆镇守使署衙的一些幕僚人员。场面显得很有规模,也很有排场。
    李典确实没有想到,前天重庆这边地方官员陪同他到处游山玩水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派场,仅仅是镇守使署衙的几名幕僚和两三名地方官陪同罢了。倒是在今天要离开重庆的时候,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前来送行。
    不过他隐隐约约也能从中领悟到什么,只不过却没始终没有表露出来。
    袁肃派他来重庆自然是希望来弄清楚陈宦到底是什么态度,之前曹锟实力尚在的时候,陈宦肯定会有所依仗,若是在那个时候来找陈宦,弄不好还会把陈宦真的逼到曹锟那边去。
    然而现在就大不一样,湖北的局势俨然已经有了明显的趋势。在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让陈宦重新来考量整个北洋局势的发展走向。
    当然,李典是真正不着急陈宦立刻做出答复。袁肃在他动身之前特意吩咐过,这次安排特使出访重庆最重要的目的不是给陈宦提个醒,而是故意做出一个动作,让湖北省周边各省的军阀们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想法,那就是袁肃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周边诸省的情况。
    汉口已然成了定局,接下来就要为更长远的目标做打算。
    对于中央近卫军来说他们所肩负的任务最然不单单是要镇压曹锟的这支叛军,更重要是为整个北洋政府肃清全部的隐患,巩固北洋政府的统治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袁肃决定继续拥戴帝制,所以今后要面对的艰难险阻会更多。
    陈宦并没有立刻就赶到码头这边,李典与众送行的官僚在等候厅里闲聊。
    李先芳寻了一个机会,将精美包装的礼品交到了李典手里。李典自然没有立刻打开来看,李先芳也没有告诉李典这些是什么,只是再三强调这是陈大人对其表示的歉意。还说陈大人这几日公务确实过于繁忙,即便答应今天前来送行,结果也是要再等一等才能到来。希望李典可以谅解。
    李典自然没有“不谅解”的地方,满口客气的答应下来,并且还说了一些好话。
    在码头等了半个钟头,虽然整个过程李典并没有感到很无聊,毕竟陪同的人那么多,不过他仍然有几分猜疑陈宦到底是何用意。若是索性从始至终都不来见上一面,或许接下来的事情还会更好办一些。偏偏还要在自己临走的时候前来相送,甚至搞出这么大的排场,实在让人有一些唐突。
    不过不管陈宦到底是如何打算,对于李典来说都只不过顺便获得一些新的信息罢了,至于与自己此行来的真正目的而言自然没有大碍。
    陈宦乘坐马车抵达了码头后,还是装出了一副十分匆忙的姿态。从下马车到近乎小跑来到等候室,整个过程都是很匆忙,甚至额头上还有一片大汗淋淋。一番转弯抹角,总算与李典见上一面,刚见面就表现出满是歉意的样子,连连的向李典赔了几个不是。
    “陈督使太客气了,在下早先也是知道如今四川局势很复杂,陈督使坐镇重庆要应付全省种种事故,实在是繁忙不已。在下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前来叨扰,只不过我家袁司令一定要让在下尽快来一趟重庆,这才有些不得已冒昧打扰了。”李典虽然被陈宦这般客气又这般娇柔做作的态度大感意外,不过同样还是十分客气的做出了回应。
    “哪里,哪里,是我招待不周才是。其实早已经安排好日程了,就打算明日一早专程请李先生来会晤,联络联络感情,却没想到李先生走的这么急,这才来了重庆几天啊?有两天吗?这不才刚刚两天,何必呢。李先生不妨再多住一些时日,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嘛。”陈宦煞有其事的说道。
    “在不好再多打搅了,本来就来的不是时候。再者也实在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家袁司令只是惦记着陈督使固守重庆,如今中央近卫军已经快要消灭汉口的余孽,接下来自然就是南下靖难,打压那些趁机闹事的宵小之徒。所以想提前跟陈督使打一声招呼,好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合计一下南下靖难的作战布置。”李典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陈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基本上算是早就猜出了袁肃这个时候派人前来的用意,但是却对李典这样一副不紧不快的态度感到很疑惑。到底袁肃究竟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难道所谓的“轻描淡写”还真是一种别样的警告。
    “反正这件事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汉口那边始终还没有告一段落,所以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也只能是提前先做好预设罢了。仅此而已。相信再过几日,袁司令必然还会更正式的邀请陈督使来商谈此事。”李典又说道。
    陈宦微微皱了皱眉头,然而很快也就遮掩了过去。
    他一开始觉得李典的这话说得太托大了,袁肃居然还盘算计划着正式邀请自己前去商议对南下用兵的事情,傻瓜也应该知道这是请君入瓮呀?对于他来说,目前自己已然跟军队和重庆彻底捆绑在一起,北洋政府也好,护国军也好,汉口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也好,若非是因为重庆这支人马,别说自己一点价值都没有,弄不好还会直接被看不痛快的一方干掉。
    不过仔细一想,既然明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的想法,袁肃为什么还要这么安排?难道仅仅是李典口误说错了?可纵观李典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显得轻松自若,很明显所说的话都是经过精心的安排。换言之,那就是袁肃故意如此。如此说来,难不成袁肃是傻瓜?显然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渐渐的,他觉得愈发不能够捉摸袁肃,除非袁肃从始至终当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然而袁肃真的会这么想吗?他又凭什么这么想,这么想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哪怕袁肃真有这样的寄望,但自己也绝不会轻易买账。哪怕袁肃现在还很年轻,可对方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官,一跃成为袁世凯的侄子,又成为北洋政府正统最后寄望的人,可见其不是一个一点头脑都没有人的。可以说,袁肃连自己的叔父袁世凯都不信任,又怎么可能信任自己?
    “是吗?呵呵,只要是袁总司令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配合。不管如何,李先生当真应该再住几日,不管是商谈正事,还是哪怕游览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都是好的。这不船还没来,索性就这么决定了吧。接下来几日,我必陪好李先生。”一番深思之后,陈宦很是热情的继续挽留着说道。
    这个时候他倒不是在跟李典客套,而是在听过李典刚才的那番话之后,确实希望李典能够继续留下来,以便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摸清楚袁肃到底是什么想法。
    “陈督使太盛情了,这次确实没有太多时间。行程上的安排不瞒您说,在下之后还得去一趟南昌拜会李将军。所以实在只能推辞陈督使的盛情了,实在抱歉。”李典说道。
    “哦?李先生居然还要去江西?”陈宦扬了扬眉毛,露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
    他对袁肃在这个时候开始广泛联络地方军阀并不是很意外,但是如果袁肃是先派人来自己这边联络,之后才再去联络江西、陕西的话,这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无论是从地理还是从湖北战事的联系上面,袁肃也应该先去江西再来重庆才是。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是反其道而行之?重庆与湖北战事瓜葛不大,反而江西方面一直有暗中援助汉口的趋势,即便要拉拢首先也应该找李纯才是。
    “是的,早先便已经与李将军约好见面的时间了,所以才不能再在重庆多逗留。”李典直截了当的说道,同时也认真的观察着陈宦的表情变化。
    “既然如此,那真是不巧了。不过下次李先生再来重庆时,我保证一定招待周到。这才就算是我不是了,李先生千万不要见怪啊。”陈宦也没有再继续劝说,客气的说道。
    “岂敢岂敢。”李典罢手说道。
    第119章,八月之初
    汉口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不单单是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内部的那些乌合之众,就连委员会主席曹锟本人也都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一下子算是彻底要告别政治舞台了,甚至都还有性命之忧。他从始至终所预测的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就能赢的这场对抗最终的胜利,只是却没有预料到,自己拖延至今的时间,却仍然不足以成事。
    或许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此消彼长”这个道理。随着中央近卫军在前线越来越来有干劲,同时也渐渐取得了一些优势之后,纵然全国上下那些不知所谓的星斗小民们还是听风是雨的高呼“反帝制”,但隐藏在整个社会背后,真正掌握着全社会权力的那些资产阶级、官僚阶级、少数知识分子们,在他们看来一切却似乎远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中国目前的社会结构仍然很落后,只有那些控制着社会的人想要改变,这次“变革”的行动才真正有可能得以改变。老百姓?这些人都只不过是龙套看客罢了。就如同当年清廷所遇到的“戊戌变法”之类,声音叫得再响亮有什么用?真正控制着各方面大权的那些老爷们不点头,一切都如同竹篮打水。
    曹锟现在当真有了一种陷入众矢之的的感触,万万没想到做为过来人,自己却千算万算把这么简单又这么浅显的道理给算漏了。这也是为什么中华革命党在这段时间如此大张旗鼓的造势,可终归影响平平。要想推翻袁世凯的北洋政府,除了舆论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掌握整个社会。只可惜有些东西偏偏不是那么容易。
    民智未开,所以“民主”所带来的力量如今根本不可能发挥出来。
    正是有鉴于此,曹锟这几日十分懊恼,有时候认为自己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太过草率,有时候又痛恨自己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内容,还有时候则是感叹“天不助人”。
    做为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实际的掌舵人都如此,更遑论下面那些乌合之众。
    眼见孝感惨败,五万多人的主力部队竟只逃回来几千人,汉口这边无论是从声势还是从实力上,算是一下子都打完了。哪怕这几日天天开会,会议上一直都声称陕西、江西两省已经有所行动,是,没错,确实有一些行动,但也都是可以忽略不计如同蝼蚁般的行动。人心早已经散了,剩下无非是趁最后一点时间来做出最后的决定。
    从七月份开始,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下属的行政单位便开始出现了一些情况,最开始只是那些底层的小官员,经常动不动便请假不到。私底下却是盛传很多人已经在为出逃汉口做准备。至于上面那些监督的官员也都无所作为,认为这些小官员原本就是混饭的等闲之人,如今是走是留根本不足轻重。
    可是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开出的先河,这种人人自危想要寻找后路的形式,很快就开始向委员会的高层蔓延。不光是那些军政要员,甚至连带的那些原本支持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的汉口大商人、大财主们,也立刻收紧了囊袋,并且悄悄的通过各种办法将家产转移到南方,或者更好的则是转移到北方。
    随着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内部的紊乱越来越严重,武汉三镇的社会秩序也越来越混乱。
    许多士兵都开始绝望,而这种绝望的氛围又彷佛是瘟疫一般传染力极强,很快便从骨子里认定汉口不久将会失守。他们这些当兵的哪怕明知道战争将会是失败的结果,可偏偏仍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轻易逃走,并且真到打仗的时候也得义无反顾的上前线当炮灰。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怨恨,再加上原本松散的军纪,最先绕道武汉秩序的人反而就是这些大头兵。
    到七月中旬过后,几乎每天都能传出士兵聚众赌博、抽大烟酗酒的报告,对于这些情况还算是小事,甚至可以被当作完全忽略不计的芝麻绿豆般的事。而相对于更重要的,则是频繁的发生士兵进城抢x劫、偷窃,吃霸王餐,任意殴打以及互殴,更有甚至还有强x奸、杀人等等恶劣事件。
    起初曹锟还曾下令整治,可是才没过几天,情况愈发不可收拾。别说没有多少人能去执行命令,甚至只要是军队中层的军官也都全部加入了那些恶劣行为之中。
    对于武汉的情况,早先潜伏在汉口的特攻队很快便汇报到了信阳。
    不过因为这段时间袁肃本人还没有从开封返回,而之前总司令部制订的计划全部都是遵循孝感战后的休整上面。所以即便明知道这是一个好时机,可仍然没有办法立刻采取军事行动。即便这份汇报送到了在孝感整顿军备的蒋百里手里,经过一系列的讨论和推测,也没有觉得在这个时候适合发动进攻。
    所谓的时机并不单单是指汉口内部又一时的动乱,既然有了这种动乱,那便充分证明了汉口叛军内部已经失去了坚守的希望。换言之,汉口的情况已经板上钉钉,随着时间的推移十之八九还会越来越糟糕。既然敌人已经没有任何威胁,那也没必要急着现在来结束战争。
    同样在这段时间,江西、陕西两省对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的处境感到很是紧张。
    他们虽然一直都很希望曹锟应该再继续坚持一段时间,又或者国内的局势可以更加明朗一些,好让他们这些周边的军阀可以有足够的判断力来做出决定。可事实上他们也很清楚,曹锟在汉口起事到今天,绝对可以算是竭尽所能了。只是身为军阀的他们,从始至终不是希望获得最大化的利益,而是尽可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也因此哪怕明知道汉口局势越来越不妙,战况越来越不景气,但他们仍然是持着观望的态度。
    无论是李纯、陈树藩,从他们的立场上来看,参加这次北洋内部的大洗牌运动是十分有风险的。在陕西省内有许多不同的胜利,不管这些势力有多大、有多小,但终归是一种隐患,对于陈树藩来说,如果过早的表明态度,则很有可能就激起了省内的分化。要知道在陕西省内可是还有陆建章在虎视眈眈。
    江西省的情况亦然,李纯不是没野心,也不是没胆量。只是他捉摸不透坐镇江苏的冯国璋到底是什么态度,不管是对帝制,还是对这次湖北的大决战,这位北洋宿老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态,就彷佛压根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样。
    李纯虽然不是唯冯国璋马首是瞻,但一则冯国璋是他的老上司,二则自己名义上也是冯国璋的亲信,三则冯国璋的大军坐镇江苏不明态度,真要弄出什么差池来,只怕冯国璋沿江而上,立刻就把自己给清理门户了。
    总而言之,目前中国的局势只有那些浅显的人才觉得很明朗,无非是北洋内部的矛盾,再加上北洋与南方革命党的矛盾,基层民众则是帝制与共和、皇帝与民主之间的种种矛盾。但实际上很多事情都隐藏在帷幕的背后,投机者们一直不肯轻易表露自己的立场,护国军和中华革命党叫嚣的厉害,但论起实力而言却根本插足不了北洋军阀的战争,更别说趁人之危,唯一能做的也仅仅是隔岸观火,希望能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国内的声势闹得很大,但真正起到实质作用的却很少,无非就是革命党趁机到处制造舆论,搞一些暗杀行动、背后破坏、煽动游行示威罢了。
    所以对于李纯和陈树藩来说,他们迟迟不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任谁都没想到,在国内如此风声四起的境况之下,袁世凯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居然还能死撑着局面。或许早先国内先行接受了帝制,那会儿让袁世凯稍微站稳了脚跟,这才使得今时今日不肯松手。
    整个湖北、江西、陕西乃至华南诸省的局势,就这样陷入了一种怪圈。
    只有真正能看透局势的人才明白,整个中国内部的斗争事实上是陷入一种僵持状态。
    这样的局势一直持续到八月上旬,纵然护国军以及各省军阀都很清楚,如果不能想到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困境,迟早会让中央近卫军一枝独大。可即便这些军阀势力都清楚这一点,可偏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联系在一起。护国军是几个西南省的军阀联合,但内部矛盾从一开始就层出不穷。北洋军阀自然不可能跟护国军走到一块,而此次北洋内部的混乱本身也很复杂,绝不是支持帝制、反对帝制这么简单。
    北洋军阀与南方军阀才是真正立场上的死敌,像曹锟这样企图与护国军建立联络的人,要么是玩火自焚,要么是自以为很聪明可以借力打力。但做为老派的军阀而言,南方是南方,北方是北方,一码不归一码。利益不同,立场也不同,自然走不到一块。
    第120章,突然南下
    直到九月初,江西、陕西两省的情况越来越不明朗。
    对于汉口的失陷,这些地方军阀的表现自然各有不同。但是无论到底有多么不同,他们都认为曹锟的失败意味着自己不再可能浑水摸鱼。早先积极经营的那一切,以及暗中给予曹锟的援助,到今天全部都化为了泡影。
    李纯算是痛定思痛,他不仅提供了许多军事物资到汉口,甚至还派遣了几艘快艇到长江去支援曹锟,这些行为虽然都是暗中所为,但是以袁肃和北方中央政府的眼光,根本不难看破这一点。他现在最烦心的事情还不是失去了浑水摸鱼的机会,也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恰恰是该怎么向上面交代。
    这一点必然将成为他以及整个江西省立场上的决定点。
    如果要把事情坚持闹下去,那必然要遭到中央近卫军的敌视。有可能中央近卫军下一步的行动那就是扫平江西。李纯在这件事上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觉悟,袁肃在河南干的那几件事,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这个毛头小子赶上了北洋政府难得一遇的大分裂,趁机站出来打着中央的旗号排除异己,尤其是铲除那些老一辈的将领,将所谓的少壮派扶植到主流地位。
    更可恨的还是袁肃偏偏还是完成这些事情。如今放眼整个中央政府,就只有袁肃一个人掌握着北洋最精锐的部队,也控制着国家级的财政资助,简直是让人看傻了眼。
    李纯当然也很清楚,汉口最终的失败并不全怪责在曹锟身上,要说曹锟把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的旗号从年初撑到现在,已经很是不容易了。他也明白,自己迟迟不肯出兵,以及陕西那边同样一直摆出一副摇摆不定的态度,这才是汉口失败的关键原因。
    他并非不愿意出兵,又或者说是犹豫不定,事实上早在一切盘算之初,自己就已经有了一些决定,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兵。当然,要说是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是不可以,把重担和责任都推卸到西边,由曹锟、陈树藩、陈宦这些人担着最好。
    江西与湖北的地理影响几乎相差无几,并不像陕西那边还有得守。
    一旦真的把立场置于死地,后果是不堪设想。在李纯眼里,他一直把冯国璋当老大哥,可冯国璋到底是什么立场任谁都不清楚。他自然希望能策动冯国璋加入这次反帝制的事件,毕竟早先冯国璋也是很明显表达出反帝的意愿。
    可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也不管究竟派去了多少人联络,冯国璋始终都不肯表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一他站错了队,又或者冯国璋倒打一耙,那岂不是真的万劫不复?
    就在这天早上,李纯还没有起床,卧室的房门就被侍从官敲响。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无精打采的向门外问道:“什么事?”
    侍从官的声音有几分急促说道:“将军大人,湖北来电,曹锟已经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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