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李越亮在弯腰收拾着床铺,换了新的被单后,从床头摸出一个开关,按下之后,蚊帐顶端挂着的小吊扇就转动了起来。感受到徐徐凉风拂过手掌,李越亮从蚊帐里退出来,站直身体。
    大概是想到今晚喜欢的女孩子要睡自己的床,他的脸颊浮起一抹红,有些局促地指了指床,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月亮…你…你今晚就睡这里吧,有点简陋,不知道你会不会习惯。”说完,李越亮低了低头。
    李月亮看了一眼被李越亮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床。
    进门后,她不免好奇地环视四周,他几乎把床上的东西全部都换了。
    刚才李越亮在忙活的时候,李月亮看了房间里简单的摆设,并没有男生的那种凌乱,什么东西都被他收拾得很整洁,因为是新砌的砖房,墙壁都还是很白,唯有家具都是古旧的颜色,书桌看起来是自己用木板钉的,上面还铺开着一张数学卷子。
    李月亮上前走了两步,拉开蚊帐的一边,李越亮见状赶紧拉开另一边。待李月亮坐在床边的时候,李越亮开口道:“月亮你上去吧,我帮你把蚊帐掖好。”说着,伸手去拉她那边的蚊帐。
    李月亮拉着蚊帐的手缩了缩,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仰头看着他问道:“你今晚呢?”
    “啊?”李越亮没反应过来。
    “你今晚…睡哪里?”李月亮说。
    李越亮错愕了一秒,因为在听见李月亮的问话后,身体生出某种可耻的冲动,让他心跳加速,心虚地他躲开李月亮的视线,支支吾吾几声后,说:“我去跟爷爷睡。”说完就要放下手中抓着的蚊帐,转身要走。
    被李月亮叫住了。
    随脚步顿住的好像还有心跳,在他发现呼吸的时候,心跳得更快了。李越亮咽了几口唾液,感觉到手心都似乎在涔出细汗。
    他连带回答的声音都似乎有些紧张的勉强,他声音带着颤,道:“还有什么需要吗?”
    床板响起被轻拍的声音,然后是少女软软的嗓音,说:“这么晚了,就不要吵醒爷爷了,这个床挺大的,我们…我们…我们可以一起睡。”
    李越亮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快速地说:“不可以的。”
    村子里的那些流言他已经听到许多,在这个年纪,因为身体和激素发育的原因,难免会有些在他看来是肮脏的遐想和冲动,他不允许自己对她做出任何越距的举动,他看着她,表情认真。
    却轮到她露出了一丝疑惑,她轻轻吸气,抬头望他,说:“为什么?”
    为什么?李越亮眉头蹙了蹙,嘴唇抿动了几下后,回答:“月亮,这样对你…对你名声不好。”
    “哦。”李月亮浅浅应了一声,慢慢收回下巴,眼睫低垂。
    也许此刻,他们两个人想的都是同样的一些事情。
    李月亮眨了眨眼睛,看着床下自己的脚尖,说:“我们…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是…但——”
    “就算是睡一起,也是可以的吧。”李月亮打断他要说的话。
    蚊帐里的风扇扇出的凉风在李月亮背后轻拂,她重新抬头看向李越亮,见他脸上都是复杂、纠结的情绪,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没有回复她。
    在这恋爱的一年时间里,他们好像一直做的事情都很寻常,一起吃饭、学习、散步,连手都很少牵。宿舍的人总是调侃他们比起情侣,更像很要好的朋友。
    虽然看起来是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可是这种默契又带着有分寸的恭敬,特别是李越亮对她。
    相互恭敬、尊重有什么不对的吗?李月亮想。
    此刻她看着站在门边的李越亮,他的脸上是一如的小心翼翼的表情,两颊有些红,眉头皱着,很认真的看着她,李月亮轻咽一口唾液,手指在大腿手微蜷,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情绪便有些低落,低声说:“我今晚,不想一个人。”
    “你可以陪我吗?李越亮。”她说话的声音总是很轻,不像撒娇,像是一种礼貌的请求。
    这样的场景和氛围,好像回到了那个寒冷冬日的河堤。
    房间安静了一会,李月亮一直看着他,在等待他回答。
    面对李月亮那请求的目光和轻柔的眼神,他没办法拒绝,或许他觉得他心里也不想拒绝,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回答。
    只是伸手把灯关了,然后走到床前,借着窗外的月光撩开蚊帐的另一头,坐在李月亮旁边,手不知到该往哪里放的动了动后,他说:“睡觉吧,我就在你旁边。”
    黑暗中,李月亮轻轻应了一声,缩上了床,躺在里面一边,揪了一点被子盖在身上后,朝着坐在床边的身影,道:“你睡在外面可以吗?”
    李越亮躺在另一侧,双手交握在胸前,眼睛看着黑暗的上方,完全没有睡觉的放松,整个人都僵直。
    又这样安静了很久,李月亮轻声叫了他一声。
    “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呢?”她问道。
    这个问题,李越亮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身体的紧绷,他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
    黑暗中,李月亮双手揪着盖在腹部上的被子,眼睛望着黑暗的上方,风扇转动的残影在她瞳孔里忽隐忽现。她转了身,侧躺面向李越亮那边,月光隔着薄纱的窗帘渗漏,能看清楚对面人侧脸的大致轮廓。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男人和女人。”李越亮好似终于想起回答问题了,说:“大多数的事情,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反之亦然。”
    村里的习俗虽然还是男主外女主内,可是他看了那么多人家,女人干的活一点也不输男人,即便是那个很早离自己而去的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当时也很坚强的处理后事的同时家里的事也样样不落。
    在学校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总会有言论男生要是真的认真学起来很快开窍,可是现在文科和理科第一大多数时候都是女生,班级里,女生展现的学习天赋和努力常常是很多男生不可企及的。
    现在他旁边就躺着一个这样的人,李越亮相信,如果李月亮当时选的是理科,现在她也会是他们年级第一。
    李月亮笑了一声,在和暗中伸手,指尖刚触到李越亮脸上的皮肤,她就听见很重的吸气声。她没有在继续碰下去,手掌只是搭在他耳边的枕上,说:“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吧。”
    例如,身体。
    除了身体都别无二致,却因为仅仅是因为身体的差异,便是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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