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化离开禁锢他的阵法之后,先是去了小黑屋的西南方向,做了什么云笙完全看不到,这个房间的黑,就是极致的黑暗,仿佛一片虚无,起码是金丹期的修为无法看透的黑暗。不多会儿,文天化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又去了另一边,也是淹没到了黑暗中,待了几息的时间。
    如此反复,在总共六个位置停留,然后,云笙就看到文天化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出来了,但是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好像是,线团?但是又乌漆嘛黑的,是浊气形成的吗?
    随即,云笙又看到,文天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移到了盒子精跟前,出招斩杀,迅猛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盒子精仍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继续修复着程序,哪怕面对两只成年凤凰的战力,也没有露出来分毫怯意,发完疯之后还说:“白瞎了上古神裔血脉!也就只能来这种次世界耍耍威风了!有本事去挑战仙界啊!来修仙界算怎么回事?!”
    “连仙界都不敢去,还妄想成神?!恭维你一声神鸟,还真当自己是神了是吧?!”
    盒子精口无遮拦,话语里的嫉妒像是在山西陈醋里泡了七天七夜似的,让人不由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云笙也忍不住“啧”了一声,语重心长地教育幼崽:“秋秋要好好读书好好学习,可不要像他一样没见识,见到别人比自己强,就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够好,不会投胎。”
    秋秋“哦”了一声,又说:“可是秋秋就是比他会投胎呀。秋秋有世界上最好的娘亲呀!”
    云笙反驳的话一下子梗在了喉咙里,心花怒放,唇角止不住地上扬,附和道:“嗯,秋秋说得对,会投胎也是本事!”
    文天化忽地笑了一声,在键盘和显示器被击碎的瞬间,他人也到了盒子精跟前。
    仍是迅速的复生,不过十来秒的时间,一切就已经恢复原样。
    云笙心跳加速,立刻看了过去,生怕错过什么。
    凤九颜提及气运的时候,云笙就知道,这不会是寻常的战斗,哪怕敌人只有一个,也比千年前的三界战乱更加艰险。
    毕竟,这一次,不能再用强杀这种粗暴的手段了。要不然,招摇宗和附近的几个小宗门,都会莫名其妙灭门,谁知道,会不会牵连凤九颜?
    就在云笙忐忑不安的时候,盒子精更加恼怒,攻击招式在凤九颜三人面前却是丝毫不起作用,都快要气疯了,闪躲了几招之后,再次怪笑起来,带着森然恶意。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云笙眼皮一跳,心跳如雷。
    盒子精疯狂大笑:“什么循规蹈矩?什么因果?什么不能滥杀?!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傻叉们!上古混沌时期,哪个被称之为神的,没有掠夺过他人的资源?!凭什么我就不能!”
    “哈哈哈哈,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神,可是能够为所欲为的!傀儡死了,那就写成,道君凤九颜滥杀无辜。反正,他们本来也是死在你的手里!我倒要看看,你凤九颜的一世英名,要如何维持下去!”
    云笙瞠目结舌,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耻!
    太无耻了!
    然后脑子里迅速开始思考,要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毁掉寄居着他元神的显示器?或者,毁掉键盘,让他没办法继续修改程序?
    无数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始终想不到,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云笙一瞬间无比焦躁,但看那人的疯狂姿态,怕是已经在修改程序了,忍不住大喊道:“凤九颜,先砸键盘!”
    察觉到她话语之中的紧张和恐慌,凤九颜立刻传音过去:“不要担心,别怕,不会有事,他无法修改我的命格和经历。”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极其安定的力量,让云笙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秋秋:“爹爹现在是什么修为?”
    秋秋一脸懵懂:“啊?很厉害呀,爹爹是家里打架最厉害的!”
    太清主动说道:“道君已成神,就在云施主结丹那日。”
    云笙一愣,惊喜、懵逼、不可置信,最终全都化为一个感受——赢定了!
    随即云笙又忍不住疑惑,磨磨蹭蹭地,这是在做什么呢?
    “气运,要斩断每一根气运之线的来源,要想这些人还能继续活着,必须要谨慎。”太清轻声解释,“以贫僧的修为,或许也能帮得上一二。”
    他有功德在身,并不畏惧杂乱的因果,反倒能在这些乱麻一样的线团里,寻找到正确的连接方式,事半功倍。
    话音刚落,太清就听到凤辞喊他:“大和尚,过来帮忙。”
    太清:“……是。”
    云笙又迫不及待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凤九颜瞬移过来,对着她伸出手:“好。”
    云笙立刻将崽崽揣进衣兜里,前去帮忙。
    秋秋叹气,娘亲也有任性的时候呢。不过秋秋能谅解,谁看到好玩的事情不想参与呢?秋秋只是觉得眼下这件事情不太好玩,就没娘亲那么兴高采烈了。
    云笙叮嘱:“秋秋不可以出来哦,外面很危险。”
    崽崽乖巧应下:“哦,娘,你放心玩儿吧,秋秋很乖哒!”
    云笙:“……嗯。”
    她看上去,像是在玩吗?明明是很努力地想要打败坏人呀。
    看到云笙露面,盒子精立刻就转换了攻击目标,凶狠地将云笙置之死地,仿佛,只要她死了,那些气运,依然可以被转换到自己身上。
    凤九颜在,那些招式还未曾到云笙跟前,就已经被完全消弥,连一点响儿都没发出来。
    云笙看着这天差地别的战斗力,突然忍不住犹豫,自己真的能帮上忙吗?
    “别多想,你能做到的。”
    云笙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应下:“我要怎么做?”
    “就在这里,结婴。”
    云笙立刻抬眼看向他:“用白生的内丹?!”
    凤九颜点头,跟她解释:“看到那一团密密麻麻的因果线了吗?”
    云笙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是一团乱麻,起码得有上千根,团成了一个毛线团,堆在那里,宛若一个庞然大物。正是刚刚师尊从角落里搜寻出来的那一堆东西,顿时恍然大悟。
    “解不开的,所以只能利用天地之力,强行毁掉,谁生谁死,由天定。”
    云笙立刻明白过来。确实,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这份因果,本也不该由凤九颜来背负,要不然,也太不公平了。
    说话间,凤九颜已经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剑阵。
    云笙立刻走了进去,坐下后就吞服了白生内丹,然后入定。
    凤辞也说了一句:“这边也准备好了。”
    云笙已经听不到了,就算是有白生内丹作弊,结出元婴,也需要她耗费大量的灵气。虽说在秘境中,太清已经为她讲解过结婴的注意事项,甚至还给她看了演示片,但真正实践起来,才发现并非那么简单。
    光是将一团灵气捏造成人形却不散,就已经十分艰难了。云笙尝试着捏了个火柴人,但不过一刻钟,就散去了,根本撑持不了多久。
    问题的根源出在哪里,她也清楚的很,但她处于结丹期的时间太短了,还未来得及修行这些技巧。又尝试了几次后,云笙慢慢琢磨到了诀窍,忍不住惊喜。
    怪不得都说白生内丹是作弊利器,这并不仅仅只是将修为提升到元婴期,顺便赠送你一颗元婴,这颗内丹,它在教你结婴,教你更好更快更顺畅地利用灵气!
    云笙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按照悟到的指示,开始一点一点将灵气捏成一个小人儿。模样就选取她的脸型和眉眼,鼻子嘴巴选择凤九颜的,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小闺女长相!
    希望秋秋化形后,能够长成这副样子。
    察觉到云笙周身气息涌动,灵气疯狂涌向剑阵内,凤九颜转过身,也拔出了剑,看向盒子精:“既然你这么想成神,那我便让你看看,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一剑劈过去,庞大灵气压顶,盒子精几乎毫无反击之力,但他也知晓,必须要抱住自己的键盘,只要他能够继续完善程序,修改bug,他就是无敌的!
    凤九颜也不在意他的垂死挣扎,这个人身上牵扯太多因果,杀了他,说不定会连累很多无辜修士丧命,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何故无缘染尘埃?
    “神,确实可以为所欲为。比如说,让你魂飞魄散。”凤九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气势,陡然就变了。
    悠远、空旷,仿佛是来自数万年前的梵音,声声入耳,生生不息。大道奥义写满了面前的每一项事物,一棵树、一朵花、一片叶子……甚至连脚底下的涓涓水流,都金光闪烁,将命运带向历史长河。
    有人名垂千古,有人遗臭万年,有人一世悲苦,有人半生欢喜,有人飞升有人陨落……大千世界,每一个性命,都犹如枝头上的花,在某个时刻热烈盛放……
    盒子精满眼恐慌,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窥探成神之路许久,也搜集了诸多关于上古混沌时期的古籍,但却始终无法还原,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直到此刻,他终于能够想象的出来了。
    “你成神了?!你居然成神了?!”盒子精似是在喃喃自语,又满是质疑,“这不可能!凤凰沉溺于爱,不思进取,不变弱就已经是种族天赋了,怎么可能修为精进?!”
    他的语气极其扭曲,愤怒、不甘,仿佛在质问天道:“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处全都让你们凤凰给独享了?!我们人族难道就没有丝毫可取之处吗?!”
    得天独厚的神裔一族,凤凰强大又美丽,高贵让人不敢高攀,除了痴情容易恋爱脑,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但他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东西,物极必反,要不然,成年后便已是仙的凤凰,却已经数万年不曾有族人成神?
    这难道不是天道在暗戳戳地削弱凤凰一族吗?
    凤九颜没有作声,他也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弯了弯唇角,眸中尽是嘲讽。
    人族得到的恩惠还少吗?
    凤辞“啧”了一声,看着被困住的盒子精,问道:“要读取记忆吗?”
    凤九颜看向文天化,等待他的决断。
    文天化道:“如果你实在想知道,就看看,我已经知道了,并不好奇。”
    凤九颜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倒是先问了一句:“他刚刚说的,不只是疯话吧?”
    但,也肯定不是事实。
    要是云笙真像这个疯子所言,在招摇宗覆灭之后,两人相遇,回去凤凰族地养伤,之后生下秋秋,顺利飞升,那怎么可能,秋秋自出生就没有见到过娘亲?而且,他也会被困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之中,难以解脱。
    飞升之后又不是说,必须待在仙界,只要不是回去修仙界,扰乱修士们的命格,飞升的修士们,往往都有自己的洞府和常住居所。大部分仙人选择留在仙界,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其他更好的去处。
    但是云笙不一样,她已经成家生子,凤凰族地又不在三千世界内,没有哪里会比凤凰族地更好。而且,就算当时仙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暂时不允许出入,从凤凰族地去仙界可真是太方便了。
    绝不至于会是秋秋描述的那样。
    从跟幼崽的几次对话中,凤九颜早就察觉到了一个可能性——在秋秋离家出走前,云笙已经不在了。
    文天化沉默了一瞬,才回道:“那本该是她既定的命运。如果,在遇到你之前,她没有被注意到的话。”
    凤辞立刻追问:“为什么会注意到她?每天都有修士飞升,每个小世界都会有惊人的天才出世,云笙不算很特殊吧?”
    她在剑道上的天赋确实不错,就算是对标五大宗门的优秀弟子,也不差多少,但,跟那些被称之为“不世天才”的修士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顶多被称赞一句“差强人意”。
    文天化看向了正在渡劫的云笙。
    秋秋就站在母亲腿上,安静又乖巧,正数算着自己包包里的好东西,捡出来几个玉牌,分别放到了娘亲的身前身后和两侧。玉牌里面是储存起来的大量灵气,这会儿用于给云笙渡劫倒是刚好合适。
    小崽崽呆萌可爱,小身子也是圆滚滚的,像个毛绒绒的球,浑身上下写满了软萌,让人恨不能拿在手里好好rua上几把。
    秋秋察觉到几人的目光,连忙转过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你瞅啥?”
    文天化忍不住扬起唇角,努力露出一个温和慈爱的笑容来:“秋秋真聪明,连阵法都学会了呢。”
    秋秋很诚实:“不会呀,爹爹又没教过!这些都是现成的,放在旁边就可以啦!”
    文天化点头,又道:“这样也很厉害了。”
    秋秋:“谢谢你哦。”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努力地夸赞自己,但秋秋是个好孩子,夸她她就道谢好了,然后又看了他一会儿,不太懂大人们复杂的情绪,没听到后续,便不再理会他,继续迈着小短腿,为娘亲渡劫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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