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宗政玄宁不再理会那两人之间的纠葛,飞快的朝山下跑了下去。
    见到槐序疾步追来,宗政玄宁跑得更急了,暖儿不能有事,他一定要把解药拿下去!然而心急之中脚下不小心被雪层下掩埋的藤条绊了一下,宗政玄宁直直扑倒在了雪地上,摔得脸上沾满了雪。
    第一次,他后悔没有练武,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槐序走到他身边拉起他,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跑什么?君上从小就宠你,又怎么会让你为难,我跟上来不过是为了送你一程。”
    闻言,宗政玄宁沾着雪的脸上立刻腾的烧成了一片。
    偎在宗政雪微怀里,镜月未央软得像一滩烂泥,唯有那双眼睛精光四射,愤怒得像是要吃人。
    “你……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毒?!”
    被怒视的某人却是春风满面笑靥如花,伸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轻声浅笑:“你看,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镜月未央皱着眉头,神情愤懑,双眸吐火。
    “镜月暖鸢中热毒,毒效发作得迅速,你必然心焦如焚,我在这个时候用亲笔信引你上来,这一路上你一定会多方猜疑,不知我会如何刁难于你,等你忐忑不安紧张焦虑地上了山之后,却发现我在亭子闲情逸致地弹着琴,对比之余你肯定很不爽,然而解药还在我的手里,你就是再不爽再想砍人,也不能对我下手,所以你只能——拿琴出气。”
    而毒药,就下在琴上。
    镜月未央功力深厚,就算弄断了琴弦也不会割伤手,所以这种毒,是一沾就上身的。
    宗政雪微事先服了解药,所以无碍。
    但是镜月未央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不是白朗之,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纵然她的武功无人能及,身子却还是凡人的身子,脆弱得很。
    宗政雪微的话音刚刚落下,镜月未央就闭上眼睛昏了过去,一半是药效使然,更多的却是被他气晕的!
    槐序一路将宗政玄宁带下山,放他在平地上之后即便转身就走,宗政玄宁忍不住叫住他:“等等!”
    槐序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女君不会有事吧?皇兄他……不会对女君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过分?”槐序扬眉笑了笑,“做了什么才算过分?”
    宗政玄宁抿了抿嘴唇,目露担忧:“皇兄他……还喜欢女君吗?”
    只要皇兄对女君还有感情,那女君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反之,皇兄若是不再看重女君,那么他大概可以想出一百多种手段折磨死女君,而且还不带重样的。
    槐序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君上的心思,从来都没人能够猜透。”
    虽然事实如此,但十三骑内部还是偷偷设了一个赌局,赌的是江山美人——或是江山,或是美人,或是江上美人兼得——三选一的赌局,却是没有人押在江山那一栏。
    得不到确切的担保,宗政玄宁不由微微垂下眼睑,转过身朝马车走去。
    大概走出了七八步远,才又听槐序在身后轻轻一叹。
    “不过,当初女君对陛下做了那样过分的事,陛下好像也没有计较什么……”
    还真是怀念当初那个喜欢睚眦必报喜欢秋后算账的“小心眼”的君上啊,每次假意受辱之后的打击报复,那叫一个痛快!
    回到马车上,宗政玄宁赶紧给镜月暖鸢喂了解药,那热毒来得凶猛,去得也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镜月暖鸢的体温和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宗政玄宁小心的帮她擦干净脸,握着她的手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她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扶着还有些虚弱的镜月暖鸢坐起来,宗政玄宁不由松了一大口气,紧皱着的眉头放缓了三分,“有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镜月暖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看母皇和玄宁哥哥下棋,你一子我一子地落着,也不知道谁更厉害,后来她觉得无聊就睡着了,做了一个很沉闷的梦,梦到了漫天漫地的火光,她热得不行,到处喊人救火,却没有一个人理她,再睁开眼睛,便看到宗政玄宁一脸的担忧,转而又是一脸的欣喜。
    “玄宁哥哥!”
    镜月暖鸳忽然张开双臂扑到宗政玄宁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好一会儿都不肯松手。
    “怎么了?别怕,有我在。”
    宗政玄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有些心疼怀里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小家伙。
    “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害怕极了,可是无论喊谁都没有理我……玄宁哥哥你不要再不理我好吗……我很害怕啊……”趴在真是的怀抱里,镜月暖鸢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浑身轻轻颤抖着。
    “别怕,哥哥永远都不会不理你,就算你烦了要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我才不会赶玄宁哥哥走呢!玄宁哥哥对我最好了……”
    ……
    哄了一阵,镜月暖鸢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转眼看了四周,才忽然发现车厢中没了“娘”。
    “咦?母皇呢?母皇去哪里了?”
    宗政玄宁蹙起俊秀的眉头:“女君被皇兄带走了。”
    “皇兄?那是谁?”
    被她这么一问,宗政玄宁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是你之前在小镇上跟着走丢的那个人。”
    “啊?!是他把母皇带走了?那……母皇会不会有危险?!”
    在镜月暖鸳的印象中,那个左耳戴着紫晶耳坠的男人是个异常危险的人物,威胁指数堪比森林里出没的凶残而暴躁的野兽。
    虽然当初镜月未央只是对她说宗政雪微不好对付,让她遇见了就躲远一点。只不过小孩子总是会把事情夸大,只要一开始给某个人贴上了不好的标签,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变成坏蛋,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大坏蛋,久而久之,就毫无例外成了罪无可恕的大大大坏蛋!
    鉴于镜月未央和宗政雪微的特殊身份,就算有槐序的那一番话,宗政玄宁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镜月女君就一定会平安无事,只能回答她:“女君让我赶紧去凤城搬救兵,她说到了凤城自然有人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嗯,那我们快去吧!”
    母皇那么厉害的人,都能被那个男人劫走,可见那个洪水猛兽一样的男人确实很难对付,现在马车上又只剩下她和玄宁哥哥,要是再出什么意外,她就真的要死翘翘了!
    “驾!驾!”
    雪白苍茫的林海山原之上,一群人护着一辆马车飞快的在山腰上狂奔而过,策马扬鞭的喝声应和着呼啸而过的山风,有种说不出的萧杀味道,天空之上万籁俱寂,过了很久才偶尔有一只苍鹰盘旋而过。
    而在群山的那一端,一座巍峨雄伟的富丽城阙拔地而起,犹如世外桃源,富庶,繁荣,热闹……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商旅进城,又有差不多数量的人流离去,他们有的带来了美酒香料,有的带走了茶叶丝绸,被高高城墙包围着的一方净土里,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当初镜月未央从西门九幽,也就是现在的宗政雪微手里得到这座城池的之后,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凤城原来的风土人情,从而保护在这个交通枢纽中盛大的交易市场,镜月未央并没有强制镜月子民入驻,驳回了那些老臣大刀阔斧给凤城重新洗牌的奏折,要给这座城市烙上镜月的烙印,只要派军队驻扎就足够了——
    这可是二十世纪一个不可忽视的伟大创举呢!那些老古董是不能体会“一国两制”的精髓与奥妙的!
    几年下来,凤城的经济在镜月未央的保全下愈发蓬勃健壮地发展了起来,年复一年增长的税收逐渐就堵上了那些老顽固的嘴巴,再后来,数遍镜月三十六城七十二府,凤城缴纳的国税首屈一指,独占鳌头!
    这么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自然深得女君陛下的喜爱,所以镜月未央才动工扩建了城主原先的府邸,打造了一个举世无双比镜月皇宫还要金碧辉煌的行宫。
    据闻,圣月宫内的墙壁,柱子,以及房梁等,都上镀了实打实的金子,也就是说,如果有小偷能够进到行宫里面,都不用去找金库在什么地方,随便在墙上刮两刀金粉就够他逍遥一阵子了。
    当然,这是夸赞的说法,但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圣月宫的奢侈繁华。
    至于那些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想要行不轨之事的家伙,还是趁早换个目标比较妥当,守卫圣月宫的七万御衣卫都是女君精挑细选的精兵良将,他们的职责可不是简单的守卫一座行宫那么容易,同时还肩负着守卫整个凤城,乃至保全镜月王朝的西北屏障的重责——这样一道严密的屏障,其防御力可想而知。
    而此时此刻,圣月宫的正殿内正坐着几名绝色美男。
    ——这场景要是被镜月未央见到了,不免又要调侃几句“金屋藏娇”之类的戏语,只可惜老天爷看不惯她到处卖弄,所以让宗政雪微把她半路劫走了。
    “……这么说,也是央儿让你们来这里等她的?”说这话是的楚鹤鸣大美人。
    “不错,当初央儿派我去找鬼宫宫主,交待我办完事情就尽快到凤城等她消息。”慕容晏答了一句,随即眉峰轻扬,“只不过我来这里都快一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我也差不多!”小银子立刻接口,“离开慕容山庄后我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那时候就只有慕容一个人在,我们等得不耐烦了,正商量着要出去寻她,结果你们就来了。”
    一人一句说完之后,三人便齐齐把目光转向了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吭声的白朗之。
    白朗之被他们看得莫名,不由冷冷撇了撇嘴角:“央儿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听到他这么说,三人却是不约而同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谁也没有说。
    如果白朗之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而他们都被蒙在鼓里的话,那么今天晚上,白朗之的下场估计会很……难……想象。
    因着谁都不知道内幕,几人便就天马行空地猜测起来,顺着镜月未央那种不同寻常的思路一直掰下去,结果越说越离谱,最后白朗之终于听不下去了:“只要路上没被耽搁,央儿差不多也该到了,这些问题不如留着等她回来,直接问个清楚。”
    “嗯,这样也好……”
    慕容晏的一个“好”字尚且来不及落地,就被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给淹没了下去——
    “爹爹们不好了!母皇在路上被人抢走了!”
    “什么?!”白朗之骤然飞过来一记眼刀,“又被掳走了?!”
    楚鹤鸣紧跟了一句:“这次又是谁?!”
    镜月暖鸢被他们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掰着指头数了数:“先是圣焰东王一次,再是北漠太子一次……这一次,应该就是西皇了!咩,这下子好像就都齐了耶……”
    那个,既然玄宁哥哥说那个男人是他的皇兄,也就是说那个大大美人儿复姓宗政,在西冥皇宫里,应该找不出比他更腻害的人了吧?连母皇都忌惮他三分,还一不小心就栽在了他的手里呢!
    这么腻害的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嗯哼,她的推断如此严密,一定不会有错的!
    只是不等镜月暖鸳把话说完,大殿中立刻嗖的一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呃……人呢?”镜月暖鸢呆呆地转头扫了一遍,震惊于那几人的速度,“玄宁哥哥,你看清楚爹爹们是怎么离开的吗?”
    “嗯,就像这样……”宗政玄宁点点头,继而抬起手从左到右猛地一挥,认真地示范道,“唰的就飞走了。”
    “那个……玄宁哥哥,你会飞吗?”
    “……不会。”
    “……”
    “但我可以学。”
    “……”
    (啊哈哈,这两只已经彻底被我玩坏掉了……t—t)
    连着飘了一整夜的鹅毛大雪,山川里尚未融化的冰雪又覆上了厚厚一曾,一只脚踩下去,瞬时就没到了膝盖,漫山遍野都是银装素裹,放眼看去尽是白茫茫的银色。
    大雪初霁,碧透的天宇上只有少许的云朵,金色的光芒自万丈高空铺洒下来,在银色的雪衣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泽,若是凝眸看上一阵子,不小心便会落下雪盲。
    “哗啦啦——嗒!哗啦啦——嗒!哗啦啦……”
    青砖碧瓦的园子里,细细的水流自假山上倾斜而下,缓缓流入到一端闭合的竹筒里,等竹筒装满了水,便会在支架上摇摆不定,最后反向一转,将水悉数倒入边上的小池子里,再回头继续盛水,如此反复,日日年年。
    融雪的日子素来比雪天更冷,屋子的四个角落里摆满了炭火,细心的下人为了让房间通风不至于太沉闷,便在一个稍微偏狭的角落开了窗子,屋内温热的气体与外面寒冷的霜风交汇相袭,撞得挂在窗子口的小风铃叮叮直响,清脆而悦耳。
    “她醒来了吗?”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润如碧玉,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还没有呢,昨日君上就喂央儿妹妹吃了解药,这都睡了一个晚上了,怎么到现在还没醒?”女子急急的声音跟着飘进了屋里。
    “我去看看她。”
    宗政雪微解下身上的雪绒大氅,随手递到绀香手里。
    绀香脚步顿了顿,转头朝屋子里头看了一眼,细腻的眉头微微蹙着,本想跟进去看一下镜月未央的情况,但最后还是拿着雪绒大氅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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