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直至入夜,夫妻俩才从宫里出来。
    回到家,李怀叙却又显得比在宫中时多了一重心事。
    公孙遥瞧了出来,伏在他胸口问:“这是怎么了?不是下午还高高兴兴的?”
    “娘子。”李怀叙抱紧她,语气有些犹豫,“其实父皇下午还问了我,愿不愿意去京兆府试试。”
    “京兆府?”
    公孙遥想过,经江州一事,皇帝给李怀叙的职位应当不会再比江州司马低,很大可能便会就此将他留任京中,而今京兆府这个地方,倒是完全符合了她的猜想。
    “是做京兆府的少尹?”
    “娘子聪慧。”
    “那你是担心我不愿意,还想叫你争取去外放?”公孙遥在他心口上画着圈圈,明白了他的心事所在。
    “娘子……”李怀叙看了看她乌黑浓密的发顶,欲言又止。
    公孙遥自顾自道:“京兆府的少尹,那便是从四品;而若是继续外放,叫你做一州刺史,想来父皇必定是不放心的,你便只能继续任司马长史一类的官,每月的俸禄,无论如何也会较之京兆府少上许多……”
    “然而,外放不必成日里见到你那几位皇兄,这点绝对是比京城要好的……又然而,京兆府的前途似乎比外放要光明不少,京兆府尹,往往可是能内迁至六部直任尚书抑或侍郎的……”
    几番比较下来,公孙遥眨着璀璨无比的星眸,与李怀叙道:“王府自从给堤坝划了钱之后,便一直有些银子吃紧了,要不这个京兆府少尹,你还是去做吧,去多挣点俸禄回来补贴家用。”
    “那……”
    “而且母妃的病也还没好彻底,我们开春就走,扔下她一人在宫中也不好。”
    “你那两个皇兄那边,我们尽量多周旋就是了,我其实也有些累了,不想再四处行船坐马车,来回奔波了。”
    “前些日子看太医,太医还说,兴许就是这几个月我们一直在疲惫地赶路,所以才没能怀上孩子呢,他也叮嘱我们要多安稳一些。”
    ……
    她的理由都准备的这般齐全了,台阶全给他铺好了,李怀叙还有什么好装纠结的。
    他狠狠地将公孙遥捞到与自己面对着面,往她脸颊上亲了一大口。
    “好,那就听娘子的,我们往后便就留在长安。”
    作者有话说:
    迢迢: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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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除夕事发◎
    李怀叙出任京兆府少尹的消息在翌日一早的朝堂上由皇帝亲自宣布。
    圣旨一出, 自然便有不少人坐不住了。
    淑妃的身子骨也在一日复一日地越发好转,公孙遥慢慢变得间隔一两日再去宫中看望她。临近年节的时刻, 她也要开始忙着收拾家里, 准备辞旧迎新。
    这是她第一年自己当家做主,主持家中大局,许多事情都还没有经验, 除了一点一点地摸索之外, 便就是跟着纪叔还有惠娘学习,听他们告诉年节都该准备些什么。
    除夕前的最后一日, 她和李怀叙一同给卧房的窗户贴上了大红的剪纸福字。
    刚贴好喜庆的字样,门房便匆匆赶来通报,说是宁王殿下又来了。
    这几日, 宁王往他们府上跑的可谓是相当勤快,用李怀叙的话说, 他这是“自己的媳妇儿被父皇罚去闭门思过了, 他便也不许我抱着媳妇儿过安生日子。”
    他一边无奈, 一边却又不得不去应付自家这位三皇兄。
    公孙遥习以为常,只同惠娘和蝉月继续在屋里屋外忙活, 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沾上点喜气。
    明日除夕的团圆饭, 她和李怀叙要进宫去吃,于是今日便是他们王府的小团圆年。
    表兄程尽春提着一壶好酒, 满身风雪跑进一旁的花厅。
    “见了鬼了,表弟何时同宁王殿下关系如此亲密?”
    他显然是从大门处过来,一眼见到了正厅的两人。
    公孙遥但笑不语,只看着他手中的酒, 问他要不要拿去煨一煨。
    “煨一煨!煨一煨!”程尽春道, “这冬日里的酒, 不煨没有味道,喝了浑身都是冷的!”
    因为程恪常年在外外放,年节也几乎从不回来,所以每到临近除夕的时候,程尽春都会与李怀叙走动得格外密切。
    再习惯独立的人,在本该阖家欢乐的时候,见到别人都是三世同堂,自己却仍旧孑然一身,总会生出点不一样的情绪。
    公孙遥本就是家中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孩子,万分能理解这种孤单与落寞,所以在李怀叙小心翼翼地提起,问她能不能叫表哥来府上住一阵子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几人围坐在炉子旁烤火,欣赏长安冬日年节的雪景,直至李怀叙回来,才叫丫鬟们开始上菜。
    是夜,公孙遥也喝了一小点酒。
    她的酒量实在不高,只喝一口便脸上酡红,要李怀叙背着才能回屋。
    “李怀叙……”
    当又回到只有他们小夫妻俩的屋子里的时候,公孙遥跌坐在床上,迷蒙着双眼扑到李怀叙的怀里。
    “好快啊,居然一年过去了……”
    她低声呢喃。
    去年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家里铁板钉钉安排好了亲事将要嫁给他,那时候的她,只以为这是世上最糟糕的一门亲事,她的后半生,将会因此变得万般不幸,如同渡劫。
    可是她没想到,她将嫁与的,是她的救赎。
    “李怀叙,我好欢喜你,你也要一辈子都欢喜我,好不好?”
    难得她喝醉了不是倒头就睡,而是抓着李怀叙的腰带,非要与他倾诉衷肠。
    李怀叙呼吸浅浅滞了一瞬,好像还是头一次如此直白明了地听见自家娘子的心声。
    他安静地垂眸,借着铮亮的烛火,失神地贪看着心上人娇美的容颜。
    今夜有程尽春在,他的酒喝得稍微也有一点上头。
    他捏了捏公孙遥的脸,问她:“再说一遍,你欢喜谁?”
    “欢喜你,李风华。”
    公孙遥神色困倦却又莫名明朗的,点着他的鼻尖。
    “李怀叙,李风华……”
    她呢喃着他的名字,嘴角若有似无,含着糖果般的笑意。
    李怀叙从身到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膨胀,抱着她又往上托了托,咬了咬她的唇瓣:“夜里同我说这种话,是不是今夜都不想睡了?”
    他语气里暗含着威胁,奈何嘴角实在藏不住,没有丝毫克制地疯狂张扬。
    念着明日还要带她进宫,他今夜还是不打算将她彻底吃干抹净的,只是摁着她亲吻了片刻,便想要唤人进来为她洗漱。
    可是公孙遥抓着他的腰带不肯放了。
    “娘子……”
    他呼吸又是一顿。
    公孙遥抬眸,一只手已经滑溜地同泥鳅似的,钻进了那方最不能触碰的禁忌之地。
    她搅动了两下风云,李怀叙没忍住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真不睡了?”
    他声色愈渐喑哑,说话的神情也越发显得幽暗。
    公孙遥茫然无措地点点头,檀口一张一合,附到他耳边说了个叫他永远也不能拒绝的话:“要我……”
    这还要忍,那真是枉费他有妇之夫的名头了。
    他看见她此刻迷茫神情下难以自拔的情绪,是最纯粹的,对于欢愉的渴望。
    他箍紧她,清醒与理智皆在一瞬之间彻底土崩瓦解,惩罚般的咬了咬另一只同样也不是很安分的手,呢喃道:“今夜不睡了。”
    窗外雪色映着屋内明明灭灭的身影,落了一夜枝头至佛晓。
    第二日,公孙遥迷迷瞪瞪的,直接睡过了晌午。
    浑身酸痛自不必说,她睁着尚还朦胧的睡眼,瞪着一旁早就炯炯有神的李怀叙:“今日还得进宫,你怎么不早些喊我?”
    “起那么早做什么,我向来是最晚到的那个。”
    李怀叙厚颜无耻的程度并不会因为成了亲便得到收敛,揽着她,还想要她再睡个回笼觉。
    公孙遥越发娇蛮地瞪了眼他,胳膊肘顶开他沉重的胸膛,想要自己起身。
    可是一夜过后,她起身倒还有些困难。
    “你昨夜究竟弄了多少次?”她扶着疼痛的脑袋,埋怨地看着他。
    李怀叙笑着揉上她的腰肢,故意逗她:“娘子喝醉了便不记事这习惯真是可惜,昨夜娘子主动,你夫君我骁勇善战,不下七次!”
    公孙遥脸颊登时烧得有每日炉子里生的炭火那般红。
    七,七次?
    寻常李怀叙一晚最多也就是三四次,七次……难怪她今日醒来时这般酸痛。
    她抄起身后的软枕便要砸向他,被李怀叙嬉皮笑脸地拦下:“真不怪我,昨夜分明是娘子自己撩人,抓着我不肯放,难不成都要赖我一个人吗?”
    昨夜是她主动撩人的吗?
    公孙遥不记得了。
    “反正就赖你!”她只管恼羞成怒地将枕头砸向了他,暗骂他就是个色中饿鬼。
    想想还是不解气,又啐了他一句:“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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