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沉一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将许明儒震出圈外,紧接着他双膝微屈,右掌朝斜上方迅疾拍出一掌,然后左脚一撑,身形随即一闪,双脚急步踏圆,同时两手手掌翩翩,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向圆内攻击,一瞬间掌影幢幢。如果圆心点是个人,那么那人就算招架得住所有掌击,也没有任何空隙能够脱身。正当沉一洋踏完一个圆后,倏然毫无预兆地向下一蹲,右脚踢出,左脚再度一蹬,侧身入空,双掌齐出,轰向地面。
    「这,就是梅花落。」沉一洋在空中侧翻了一圈,落地后像个没事人一般,大气也没喘一个,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瀟洒地说。
    「太……太快了。」许明儒老实地说。虽然在神行诀的影响下,许明儒就算是一般的状态,动态视力也是略胜普通人一筹,但他也只能看出沉一洋在踏圆出掌时,不只是角度各有学问,连手势都是千变万化;至于之中如何变化,许明儒看不出来,也记不起来。
    「别担心,我只是先演绎一遍。」沉一洋不疾不徐地安慰道,接着开始解说「这梅花落,是掌法里头最基础的一套攻击,可说是学习掌法之人的必修功夫。掌法注重变化,门槛是徒手武技里头最高的,但也正因为它千变万化,因此藉由学习它,便能掌握其他徒手武技的基本攻击概念,这反而是对你最短的路径。」
    许明儒点了点头。
    确实,自己现在虽然已经不去学校了,不过要是陈明强背后的那股势力在大街上找自己的麻烦,那确实有些困扰。更何况,上次的学长们连蝴蝶刀都用上了,他们那些混混虽然对这些武术不一定有研究,但是能够混这么久,必然都有他们的过人之处,因此,学习千变万化的攻击,才能在各种不同的人手中有更鲜明的活路。
    「你看出甚么重点了吗?」沉一洋问。
    「嗯……」许明儒摇了摇头,但是沉一洋并没有接茬,暗示他尝试着说说看,于是许明儒不大确定地说:「呃……先往上打一掌,然后困住对方……接着将对方踢倒,然后致命一击?」
    「那么朝上打一掌,是为什么?」沉一洋用着颇有兴味的眼神看着许明儒。
    「嗯……」许明儒低头沉思,过了许久,像是灵光一闪,突然抬头问「打飞?是打飞对方吗?」
    「不算是,不过很接近了。」沉一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怎么会这样想?」
    「感觉……中间很快的那部分,是为了困住对手。如果要顺利困住对手……应该要製造一个他来不及还手的空档才对。」许明儒一边歪着头思考,一边缓缓地说着。
    「你这个想法更接近答案。不过如果能打飞敌人的话,你又困住他干嘛?」沉一洋眼睛笑到都瞇成一条线了,眼瞼上那没元气的黑眼圈也挤成一道深刻的眼影,像是日本视觉系乐团一样。
    「呃……」许明儒尷尬地搔搔头。自己倒是没想到这两点挺衝突的。
    「这一掌上击,朝着对方下巴打去,即使不能让他昏厥,也能够让他视线瞬间挪开,我们要的,就是这一瞬间。」沉一洋收起笑容,一边解释,一边比划「所以不要因为这是一套基础掌法,就觉得没甚么作用,不去练习它。练到熟了,这招出其不意,变化莫测,就算是高手都防不慎防。」
    「所以,武技这玩意,并没有孰高孰低的差距,使用时机,熟练程度,以及你的内力,都会大大影响它的作用。」沉一洋趁此机会教育,摇了摇头「有太多人重视、追求更精妙的武技,而生疏了原本最基础的招式,捨近求远,实在是……」
    沉一洋这番理论,倒是令许明儒眼界大开。毕竟他对武术的世界观源自于武侠小说以及电视剧,从来没有学会降龙十八掌的人在与人打斗的时候使用太祖长拳的场景。
    只不过听起来,会像电视剧那样做的人似乎大有人在……
    「来,接下来一圈,两隻手掌各出二十击,总共四十种变化,我一样一样讲解,你用身体记好。」
    「这……这么多啊?」
    「放心,保证教到你会,不会退费!」
    「听说陈明强被他们班的一个小子打进医院了。」酒吧里,一名长发的男子穿着拖鞋,披头散发,斜躺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调酒,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干我屁事。」另一头,一名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左手滑着手机,右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一点品酒的意思都没有。
    「别再滑啦!难得来酒吧放松,还在管那些破事。」长发男子嘴角一勾,整个人陷到了沙发里,十分舒服的模样。
    「你才是吧!要睡滚回家睡,你那杯连动都没动过。」花衬衫男子举了举手,对吧台的调酒师比了比自己空了的杯子,又比了个三,示意要再来三杯。
    「昨天阿龙他们去讨公道,结果也被打进医院,好几个逃了回来。」长发男子用脚尖轻轻将调酒杯不可思议地挑起,拿到手上,啜饮了一口,说。
    「哦?」花衬衫男子眉毛抬了一下,依然盯着手机「他们带了几个人?」
    「五、六个吧,小洋也在。」长发男子饶富兴味地看着花衬衫男子。
    「小洋?谁?」花衬衫男子眉头深锁,不知道是手机上的讯息困扰着他,还是他在回忆小洋是谁。
    「喜欢耍蝴蝶刀的那个,听说被打断了。」长发男子微微一笑。
    花衬衫男子这才将视线移到眼前的长发男子,瞇着眼问:「踢断了?」
    「对,用打的。」长发男子又啜了一口「有趣吧?」
    「听起来很能打啊?怎么这样没没无闻?」花衬衫男子头一歪,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发男子。
    「我可不知道。」长发男子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根,也顺手丢了一根给花衬衫男子。
    「如果能够为我所用……」花衬衫男子接了过来,将它点起,然后再度瞇起眼睛,像是在盘算甚么。
    「别暗示了,我不会加入你那甚么崇义帮,我就间人一个。」长发男子伸了懒腰,打了个哈欠。
    花衬衫男子耸了耸肩膀。这时,服务生将三杯威士忌送到他面前,于是他顺手拿起一杯,再度一饮而尽。
    「不过,景豪。」长发男子稍微坐起身来,正色地看着他「你想招揽那小子,我倒是没啥意见,只不过他今天似乎为了避免麻烦,请了长假。」
    「避免啥麻烦?」花衬衫男子,也就是陈明强称为「豪哥」的老大──杨景豪问,而坐在他对面的,自然就是那人找了藉口找陈明强拿菸的慵懒学长──陈兵襄了。
    「听说那两场架,让他直接跟施明志那老秃头还有孙国豪呛起来了。」陈兵襄又倒回沙发「听说孙国豪那米虫还气到说要退他学,大概是为了这件事吧。」
    「唷!不错啊!这种人没出来混太可惜。」杨景豪又乾了一杯威士忌,说「找个人而已,有甚么难的?崇义帮人随随便便一撒开,几天就找到人了。」
    「是是是,我大崇义帮。」陈兵襄敷衍地说了一句,继续喝着调酒。
    「妈的,你少在那边酸,我他妈一定把他挖出来。」杨景豪喝威士忌像在喝水一般,又乾了一杯,示意酒保再来。
    陈兵襄没有接话,只是神秘一笑。
    「最好他跟你一样能打,这样我在崇义帮又可以再更上位一点……」杨景豪摩拳擦掌。
    「真搞不懂,在那种小帮会上位用得着这么上心吗?」陈兵襄不屑道。
    「你才搞不懂,崇义帮前几年老大易位,才开始正大光明引进……这种生意」杨景豪用食指压住鼻孔,一吸,然后接着说「要是赶紧上位,就能在那些老屁股脑筋还没转过来前,巩固自己的势力……这种生意的钱,根本是暴利。」
    「暴利?那你乾脆连球盘、高利贷也顺便一条龙服务算了。」陈兵襄挖了挖耳朵,说。
    「没办法,老大为了专心搞这块,把这两样割出去给忠明帮跟一信会了。」杨景豪耸耸肩,然后吐了吐烟圈,说「反正现在台湾道上也没几个敢跟我们抢的,赶快坐大,这样就能跟我们上游谈价……」
    「上游?」陈兵襄哑然失笑。
    「我没跟你说吗?」杨景豪煞有其事地压低了声音「台湾的走私,都是一个叫做蟒华堂的组织在管的。」
    「蟒华堂……」陈兵襄瞇起双眼,重复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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