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严正,从无徇私,只效忠皇上,而皇上也对其言听计从,皇上第一心腹爱将的沈容中大统领。
    静妃牙齿打颤,声音发抖:“沈、沈统领……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们……我只是……只是……”
    静妃实在无法自圆其说,回头求助的看她那智谋过人的妹妹,卫氏夫人俏脸再无人色,目光空洞,对姐姐的求助目光视而不见。
    郑明珠似乎听到她在喃喃的说:“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明明吩咐了不少人在这里守着的,明明一点异样都没有的……怎么会突然……”
    这不过是短短一瞬,乾元阁安静的空气中响起轻微的环佩叮当声响,从内室缓缓走出来雍容的太子妃和谨妃、荣妃、淑妃这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三位嫔妃。
    沈容中肃容起身,侍立一旁。
    太子妃连看也没兴趣看静妃一眼,只是对沈容中道:“沈统领亲耳听到,并不用我多说了吧,大人领内宫防务之职,如今该怎么处置,也全凭沈大人做主。”
    沈容中微一躬身应道:“是。”
    随即毫不迟疑,沉声对外道:“拿下!”
    乾元阁外的高大树木掩映的树叶中窜出无数人影,大约是因着内宫中行事,又是位分高的贵人,这些人影中有不少是身形苗条修长的女子,顿时就把静妃和卫氏夫人拿住了。
    还往院子里丢了几个丫鬟和几个太监,一个个面色灰败,自知再无活理,如烂泥一般摊在地上。
    看来就是参与此事的静妃的人了。
    静妃要人引苏太医到此处,也自然安排了人在这周围守着看着动静,看动向,随时传递消息,只是这些人不过是宫中使唤的下人,如何与沈容中大统领手里的人相比呢,沈大统领暗中一出手,自然是一个字的消息也递不出去,便被沈大统领的人控制了起来。
    太子妃好厉害,竟因着郑明珠遣了丫鬟来说这样隐秘事,无凭无据,竟然就能说动沈大统领出面,亲自坐镇。
    这里头难道还有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么?
    不过郑明珠也无暇细思,卫氏夫人一声尖叫:“沈容中,你敢动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你敢说你不知道……”
    在卫氏夫人说出更不堪的话出来之前,旁边拿住她的女侍卫早用一块黑布蒙了她的嘴,她拼命挣扎,只是在那些女侍卫手中,连一分作用也没有,嘴里面只是呜呜作响,可哪有半点用。
    沈容中冷冷的道:“把两位贵人看好了,别让贵人乱说话,也别让贵人说不出话来。”
    静妃与卫氏夫人满眼绝望,慢慢的委顿下去。
    沈容中对太子妃道:“今儿是圣上的好日子,就不要惹他老人家心烦了,微臣吩咐人看好两位贵人,待明日,再把今日的事奏了圣上罢,太子妃并众位娘娘放心,微臣自是一字一句俱奏圣上,绝无一丝隐瞒。”
    太子妃颔首:“沈大人想的周到,且沈大人行事办差从无偏私,我与几位娘娘都明白的。那么静妃娘娘和侯夫人就交给沈大人了。”
    谨妃、荣妃、淑妃都只在一边看着,俱不出一语。郑明珠在一旁静观,沈容中直接回太子妃的话,太子妃也并不让人,坦然答言,后宫隐隐的便是以太子妃为首了。
    太子妃走下台阶,对郑明珠笑道:“表妹受惊了,真是无妄之灾。”
    郑明珠刚想逊谢两句,见太子妃对她使了个眼色,话到嘴边顿时改了:“臣妾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可吓死我了,怎么就这样儿了?幸而有众位娘娘并大统领碰到这事,若不然说不得臣妾便就要粉身碎骨了。”
    太子妃眼中露出一丝赞赏的笑意来,温声道:“可怜见儿的,遇到这样的事,表妹向来娇贵,如今可吓坏了罢。”
    说着回头道:“还烦沈大人派几位女护卫,好生送表妹回府去歇着吧。”
    沈容中应了,吩咐了四名一脸精干的女护卫护送郑明珠,太子妃拍拍她的手:“回去好生歇着,若是有什么不自在,只管遣人来回我。”
    又回头吩咐另外一名当事人苏太医:“还烦苏大人走一趟武安侯府,给嘉和县主请一次平安脉,或是开个方子,给嘉和县主压惊。不然,若是有点什么不妥,叫我怎么见舅舅舅母呢?”
    郑明珠忙谢了恩,又谢了沈容中,乐得离了这是非之地。
    苏太医拍拍手上的糖粉,跟着郑明珠走了。
    出的宫门,墨烟、翡翠等人早得了信儿,在门口等着,墨烟来不及的说话:“哎哟,可吓死奴婢了,怎么少夫人进个宫,就出这样大事儿呢,亏得老天爷眷顾,叫少夫人识破了,要是吃了亏,可怎么得了。”
    郑明珠忙道:“得了,回家再说,在这里说什么,没得碍眼。”
    墨烟吐吐舌头,乖乖的服侍郑明珠上车。
    石榴依然随侍在同一辆车里,墨烟和翡翠坐了后面那辆车,经历这样的大事,石榴依然一脸淡然,十分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郑明珠真是佩服。
    石榴可是大功臣!
    郑明珠问她:“你怎么说的?”
    石榴想了想:“奴婢依着少夫人的话,到凤熙殿找到了苹果,苹果果然知道太子妃殿下在哪里,奴婢见了太子妃娘娘,呈上少夫人印鉴,又把奴婢听到的话和少夫人吩咐的话一一奏上了太子妃娘娘,娘娘立即打发奴婢回来接少夫人,并吩咐奴婢把那句话说与少夫人。”
    石榴当时附在郑明珠耳边说的那句话是:“太子妃娘娘请少夫人只管慢慢的去,到了那院子且别进屋去,务必尽量引着来人把真正的缘故说出来。”
    显然,郑明珠这一次做的超过了预期。
    比她自己预料的更好。
    郑明珠的示弱做的很漂亮,一副落入绝境时的绝望和愤怒,完全是走投无路的样子,是以静妃和南安侯夫人得意忘形,狠狠的奚落嘲笑她,也就不知不觉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苏太医那段话肯定有人教他,那样利落,不是深谙此道的人定想不出来。郑明珠想,和苏太医平时的风格一点也不像嘛。
    果然,苏太医在尽忠职守的给郑明珠诊脉之后,答道:“那段话啊,是太子妃娘娘吩咐下官说的,怪道能做太子妃娘娘呢,她平时都不和静妃娘娘来往,怎么就能知道静妃娘娘是怎么想的呢?”
    郑明珠无语,果然术业有专攻,指望一个太医大夫明白权谋这种东西也未免太过奢望了。
    郑明珠索性撵他去看五妹妹:“昨儿五妹妹说有点头疼,苏大人既然来了,劳驾苏大人去开个方子吧?”
    苏太医欢欢喜喜的就去了。
    郑明珠坐在那里沉思,不知不觉就落日半掩,天边泛出浅蓝。
    陈颐安这个时候才回来。
    郑明珠便道:“大爷想必是知道了?”
    陈颐安显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笑道:“不错,你今儿做的很好,连太子也在我跟前夸了你,太子爷平日里可难得说一回谁好的,即便是好的,也不过就‘也罢’二字,今儿倒了两次你很好。”
    由陈颐安解说了郑明珠才知道,原是因着郑明珠的示弱,竟然引出了南安侯夫人那番添头的言论,太子妃在里头听的真切,立时教了苏太医一番话,叫他出来说,这才尘埃落定,大功告成。
    郑明珠其实颇有点不解:“按理说,静妃要使苏大人暗害东宫此事,何等隐秘,何等要紧,她怎么竟然就肯当着咱们的面承认呢?”
    陈 颐安笑道:“那自然是因她自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胜券在握的缘故。且她自以为此计极妙,逼着小苏去害了东宫,无论成败她都不会受牵连,这种自得之意,便如 锦衣夜行,只有自己知道怎么行呢?实在忍不住要炫耀,而对别人又不能说,你们既然是他的掌中之物,她拿住了你们,自然是最好的对象了。”
    陈颐安笑着又加了一句:“也是你这场戏实在做的太好,是你一步一步引着她失掉防范之心的。”
    郑明珠忍笑道:“过奖过奖。”
    两人相视一笑。
    郑明珠道:“此事做成了这样的场面,圣上会怎么处置呢?”
    郑明珠是有一点心理阴影的,当初静虚真人一事,贵妃本应脱不开一个谋害太子妃、谋害太子子嗣的罪名的,圣上却是轻轻放过,只处置了文家,赐了卫文氏自尽。而贵妃只是降了位分罢了。
    她的肚子又争气,生出双胞胎皇子,最终竟然再次封妃。
    圣眷可见一般。
    这一次还不仅是静妃,还有那位显然爬上了龙床的新宠南安侯夫人,只怕更难说了。
    陈颐安却笑道:“圣上千古明君,帝心深不可测,岂是你我可揣摩的,必会有所处置的,你只管看着就是了。”
    郑明珠撇嘴,表示十分怀疑。
    ☆、第217章
    “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不敢了,皇上,臣妾伺候皇上也有十多年了,臣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是知道的,臣妾只是一时受人挑拨,猪油蒙了心,才 做出这样糊涂事来,今后再不敢了,还求皇上饶了臣妾吧。”静妃娘娘跪在慎刑司监牢冰凉的地上,抓着皇上龙袍的一角,哀哀切切,梨花带雨,不住的只是恳求。
    静妃位分本来高,身为一宫主位,就是沈容中大统领也不能随意羁押她,当日只是将静妃送回临华殿软禁,派人看着,再把侯夫人送往宗人府羁押。
    待第二日一早,沈容中绝早请见圣上,天明时分,圣上传谕,将静妃关进慎刑司监牢。
    午后,沈容中陪同圣上前往慎刑司监牢,距离事发不过才十三个时辰的光景,静妃已是花容失色,鬓发散乱,眼角丝丝细纹,三十多岁保养极好,正当盛年 的容颜第一次露出老态来,十三个时辰的极致惶恐,彻底摧毁了静妃的意志,此时一见圣上走了进来,喜出望外,就扑倒在脚边,抓住圣上的衣角,哀哀哭泣起来。
    这个时候,圣上还肯来看她,自然是念着两人的情意的。
    只要圣上还念着就好办了。
    “皇上,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可臣妾伺候皇上这些年,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有三个皇儿……只求皇上饶臣妾一命,贬为庶人也罢,下等奴才也罢,只求 让臣妾服侍皇上……就心满意足了……九皇子十皇子还那么小,七皇子也还没长大,求皇上看在皇儿的份上,恕臣妾这一回吧。”静妃言语无措,能想得起来的保命 符都用上了,只求能打动圣上。
    皇帝低头看这已经伺候了他十五年的美貌女子,当初一个小小庶女的胆怯和卑微,刚进宫时候的稚嫩,这一切早已随岁月化去,眉目如同春花般绽放,在这宫中灿然盛开,此时脂粉不施,脸色苍白泛黄,竟能依然美丽,且更增一份叫人怜惜的哀婉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位分的晋升,随着皇子的诞生,她越来越美,却也越来越张扬,越来越不安分。
    已经不再适合这个后宫,不再适合做一个万众瞩目的宠妃了。
    皇帝心中有一丝惋惜,宫中已经没有如当初的贵妃那样合适的人选了,淑妃家世合适,就是太聪明了些。
    又转头看看守在门口背对着他的沈容中大统领,挺直的身影,几乎能想见他的剑眉星目,紧抿着薄唇的样子,这个人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从见到他的那一天起,从捡回他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是这样。
    没有因为际遇悲惨而改变,没有因为自己终于登基而改变,没有因为自己的宠信而改变,也没有因为手握重权而改变,自始自终,他都站在那里,如同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皇帝打断了静妃哀哀的哭求,冷静的说:“七皇子十一岁了,在上书房读书,你无需担心。九皇子十皇子交与谨妃教养,谨妃出身大族嫡长女,教养是好 的,自己又无出,自会善待他们兄弟,你也不必忧心。皇六女交与刘昭仪教养,她的女儿刚出嫁,正是合适的时候,且今后与庄顺为姐妹,你也可以放心。”
    静妃如遭雷击,一时动弹不得,只听皇帝继续说:“为着几个皇儿和公主的脸面,朕也不夺你的尊号了,他们还小,也不必传来见你了。”
    说完转身离开,静妃猛的回过神来,撕心裂肺的哀叫道:“皇上饶命啊,臣妾知错了……”
    声音尖利而凄切,不过也就这样半句话,早被慎刑司的人牢牢的抓住了,随手抓起一样东西就塞进嘴里堵住她的呼喊。
    皇帝恍若未闻,只往前走,沈容中紧随其后,护卫在侧,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帝才淡淡吩咐道:“静妃是带着妃号死的,不要叫人折辱了她。”
    沈容中躬身应是。
    见皇帝良久没有再继续吩咐,也没有动静,不由的抬头一看,逆光之下,皇帝似乎正在看着他,沈容中再度低下头去。
    皇帝似乎叹了一口气:“陪我去大明殿吧,陪我说说话儿。”
    沈容中沉默了一会儿,皇帝依然耐心的等着,一君一臣奇怪的沉默的对恃了一会儿,沈容中低声道:“臣遵旨。”
    万圣节后三日,宫中传出噩耗,静妃娘娘急病没了,时年三十一岁,朝廷传旨,静妃卫氏端穆和淑,追封静妃卫氏为贵妃,以贵妃礼安葬。
    第二日,宗人府接南安侯嫡长子状告继母杀亲母案,满朝震惊,朝廷下旨彻查。
    三日之后,宗人府、大理寺、刑部联合行文,提审南安侯并南安侯夫人,证据确凿,查实无误,南安侯原配夫人是现任南安侯夫人下毒身亡,南安侯隐匿不报。三司据实上奏朝廷,恭请圣上裁决。
    南安侯夺爵除官,沦为平民,南安侯夫人赐毒酒自裁。
    卫氏一族因静妃而来的爵位因静妃之死而夺爵,南安侯夫人虽是出嫁女,事情当日却是未嫁女,卫氏一族因而除官,又爆出卫氏长房以妾为妻之事,数罪并罚,南安侯夫人卫氏其父母流放西北边陲。准其原配出户归家。
    不过短短十日,卫氏一家一位静妃、一位南安侯夫人相继去世,卫氏夺爵除官,喧嚣一时的新贵瞬间打回了原型。
    虽然看起来是不相干的两件事,只是帝都各府并内外臣工哪有不明白的,这样的大事显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其中关窍必然有着惊天之事。
    只是圣上选择用这种方式处置罢了。
    郑明珠身为局内人,自然是知道其中关窍的,想了一阵子,待陈颐安回来后问道:“倒也奇了,这件事明显是静妃为主,南安侯夫人只是出谋划策,怎么反倒她的处置更重呢?”
    而且很明显,这位南安侯夫人还是圣上新宠呢,如此年轻娇艳的一个美人儿,又上了龙床,郑明珠满心以为,圣上知道了此事,也自然知道,此事的最大受惠者是静妃,是以自然是静妃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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