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充华提醒。”苏妤报以冷笑,“从前不济也好、如今得宠也罢,本宫还是固执了些,到底比不得充华妹妹心思通透、和楚家一样善于见风使舵。”微沉了口气,添了几许笑意又续言说,“从前叶家和楚家那样交好,充华能作本宫的媵妾嫁入太子府亦是受叶家引荐。如今叶家覆灭不多时,妹妹便攀了窦家这高枝,真不知叶阗煦和叶景秋在天有灵会如何心冷。”
    尖酸刻薄,苏妤知道自己眼下的样子就是这四个字,自是有意如此。闵氏和温氏再者剑拔弩张似的气氛中连大气也不敢出,楚氏亦没有回话,过了片刻起身告退,闵氏、温氏便也告退了。
    折枝往外瞧了一瞧,不屑地“嗤”了一声,向苏妤道:“娘娘何必跟她废话那么多?不过来找不痛快的罢了。”
    “才不只是来找不痛快呢。”苏妤轻有一笑,“叶家倒了,楚家又是在那之前便和叶家反了目,她孤立无援也有一阵子了。今日这麻烦找到绮黎宫来,旁人自是看得到的。”抿唇又一笑,苏妤续言,“这是做做样子,有意跟佳瑜夫人表忠心呢。”
    也正因知道楚氏这般打算,苏妤觉得凭窦绾的心思,楚氏身边不可能没有窦绾安排的人在。故而将话说得分外直白露骨,直斥楚氏和整个楚家见风使舵根本信不得。话传到了窦绾耳朵里,纵使仍要用楚氏,楚氏这条路便也不会走得那么顺了。
    本是无意和她多计较这些、更没心思在她身上多下工夫。但在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当年她失子一事许非苏妤所为、她却仍不依不饶之后,苏妤终是没了耐性。
    “她不是非得跟本宫争个输赢么?我倒看看她有多大能耐。”笑声清冷,端得是觉得楚氏可笑。
    折枝静默了一会儿,又问苏妤说:“娘娘……那香囊的事,可会是楚氏么?”
    苏妤亦有片刻思忖,俄而缓言说:“如若不是佳瑜夫人,便多半是她了。”
    虽是不愿这般胡猜,那人却也并不难猜——得宠嫔妃纵常遭嫉恨,但能有本事把手伸进尚服局的到底还是少数。要么在宫中有权有势,要么在宫外又有世家背景——低位的嫔妃,多半是做不到的。
    “倒是热闹……”一声轻喟,苏妤眼睫轻覆,噙笑又说,“罢了,咱们别多想什么了,等着张姐姐那边的结果便是。”
    折枝一福应了声“诺”,抬眼间余光往殿门口一扫便望了过去。
    有个小黄门在殿门口驻了足,向苏妤一揖道:“陛下传昭仪娘娘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略忙,于是虽然是周末,但实在无力加更……
    ┭┮﹏┭┮于是这周先这样……下周……我努力……
    ☆、第87章 多事
    明明刚到绮黎宫歇下不久,便又不得不回到成舒殿去。入了殿,苏妤垂首一福,道了句“陛下安”,便觉肩头一沉,子鱼已经稳稳地攀在了上面。
    “……”伸手把子鱼拽下来搂在怀里,苏妤去了皇帝身边落座,轻言问道,“陛下有事找臣妾?”
    “嗯。”皇帝将手上的奏折重重一扣,弄得苏妤心下一惊,听得皇帝说,“听说你早上没用膳。”
    “……用了。”苏妤道。
    “一碗面?”皇帝轻笑,“还是自己下厨做的?”
    “嗯……”大致猜到了他接下来可能会说什么,苏妤一壁应着,一壁思索如何推了他的要求才好。
    也不知皇帝安得什么心思,但凡听说她自己下了厨,之后就必要再传她来成舒殿再做一次。徐幽对此的解释是“陛下是想传娘娘来,故而寻个由头罢了”。苏妤怎么想都觉得解释不通,皇帝传嫔妃来见,哪里需要什么理由?下个旨便是了,又不是去广盛殿,日常起居的成舒殿有嫔妃来见岂不是正常得很?
    贺兰子珩却是另一番心思。他传嫔妃来见的确不必找什么借口,对谁也不必解释,更不是怕朝臣找麻烦。非得寻个理由出来,是怕苏妤心里不舒服。和旁的嫔妃不一样,苏妤本是有些骨气的,更因为从前的事对他始终有几分怨气在——她不说、他不提,却不意味着他不知道。
    是以他不想让苏妤有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错觉,每每让她来成舒殿,总是寻个合适事“央”她去做。譬如做一道菜、沏一盏茶,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到底让苏妤心中平静些。
    若只是传来成舒殿“侍驾”,她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的要求她自然也都是照办的,每次都做得认真。这回眉眼间却分明有犹豫,他还没开口提那要求,她便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贺兰子珩心觉好奇,直言问她:“怎么了?很麻烦?若是嫌累,便当朕没问过。”
    “倒不是……”苏妤抬了抬眼,一笑坦然说,“麻烦倒不麻烦,不过那面没什么吃头。实话告诉陛下,那面是上次避暑时,沈大人护送臣妾回宫途中,偶尔在一小馆子吃到的。并不难做,吃着便大抵知道其中用了什么,今日突然想起来便试了一试。”
    “如是不难,给朕做一碗可好?”皇帝笑问,俄而神色沉了两分,有些不忿道,“听说折枝都吃到了……”
    “……”苏妤腹诽一句简直是碰上谁便嫉妒谁似的,从前是子鱼、目下是折枝。
    可话说到这份上,她倒是不好再拒绝。总之实话告诉了他,她做出来他不喜欢便不怪她了。
    起身一福,苏妤便往小厨房去了。
    不管那面好不好吃,端上来后,贺兰子珩可以再让她在成舒殿留一下午了。顺水推舟,心安理得.
    她离开后不久,有宦官入殿禀道:“禁军都尉府沈大人求见,正在广盛殿外候着。”
    贺兰子珩想了一想,还得等苏妤的面呢,遂一笑道:“传来成舒殿。”
    沈晔入殿一揖:“陛下安。”
    “坐。”皇帝吩咐得随意,沈晔依言去侧席坐了,禀道:“陛下,臣刚接了煜都那边的急报。”
    煜都?
    皇帝微一挑眉:“如何?”
    沈晔斟酌片刻,欠身沉然道:“臣冒昧问一句,陛下除却让禁军都尉府暗查苏家,可还安排旁人去查了么?”
    “旁人?”皇帝一怔,不明其意,“没有,这样的事有你禁军都尉府便够了,何须再派别人?”顿了一顿问他,“怎么了?”
    沈晔一缓气,不知是叹息还是松了口气,道:“前去查办此事的官员回话说,似还有人也在查苏家的事。两方不经意间有过些许接触,故而多留了个心。”沉了一沉,沈晔也更加疑惑了,“如若不是陛下的人……还有谁要查苏家?”
    皇帝眉头浅蹙,睇着他反问:“你觉得呢?”
    沈晔思忖片刻,将头一个猜测脱口而出:“太上太皇?”
    贺兰子珩免不了无奈地横他一眼。诚然,此事传出去之初,太上太皇便让霍临桓和齐眉大长公主来给他提了个醒。但那事便分明是有人故意透给了太上太皇,太上太皇才得以知道。
    如今若说太上太皇径自也查了起来……
    皇帝淡看着沈晔:“你信么?”
    “……”沈晔默了一默,也觉得不可能。一来太上太皇早已不理朝政,查苏家无半分用处;二来他即便要查,又怎可能不知会皇帝一声?
    静默许久,沈晔刚要再开口,却被皇帝示意噤声.
    苏妤正拎裙进来,身后的宫女替她托着那檀木托盘。抬眼向殿里一瞧,苏妤莞尔福了一福:“沈大人。”
    “昭仪娘娘。”沈晔回以一揖。苏妤便眉眼不抬地从他身边径直行了过去,到御座前,从那宫娥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了那瓷碗搁在皇帝面前的案上。
    皇帝与沈晔便不再继续说方才的事情了,皇帝随口笑说:“沈晔,昭仪今日做的东西,还和你有些关系。”
    “……”沈晔想了一想,也如同毫无其他要事般笑问,“阳春面?”
    皇帝笑看向苏妤,苏妤颌首回道:“臣妾……也不知叫什么。”
    算上自己晨间做的,她总共也就吃过两回,还没问过叫什么。
    “说是回宫的路上吃的。”皇帝向沈晔道,沈晔笑说:“那便是了。”
    他来求见,自是有事要禀的。只不过那事见了苏妤便不说为好,可若这么告退……又有点假。
    便搜肠刮肚地想再找点什么话说,别让苏妤多心才好。皇帝亦是同样的心思,是以君臣间照旧一问一答,看着很是那么回事。
    苏妤则毫不知隐情,唯一的想法是:陛下,您这样当着外臣吃面真是洒脱。
    譬如当沈大人禀到映阳一处暗查官员收受贿赂的时候,皇帝正闷头吃着碗里那枚荷包蛋……
    不仅如此,旁边还有两只小貂眼睁睁看着。
    亏得知道沈晔是一心只效忠皇帝的,不然苏妤简直要替他担心次日会不会被御史纠劾举止不端的事了。
    沈晔也是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说话间时有停顿,抬头看一看皇帝、继而继续禀事——因不知二人是有意没话找话,苏妤只道这是因皇帝吃面所致的。
    待得沈晔告退,苏妤终于忍不住到:“陛下……如此……不太妥吧?”
    “嗯?”皇帝觑了她一眼,继续专心致志地吃面,瓷匙舀了口汤喝,无所谓道,“没事,沈晔不管纠劾。”
    “……”黛眉轻挑,苏妤只觉自古以来皇帝都怕文官们那张嘴,但只怕不少时候……都确实是自找的!
    皇帝吃得愉快无妨,这厢子鱼和非鱼却觉得委屈了——早上,苏妤就是这么一碗面了事,弄得它们俩也没肉吃;在成舒殿等着午膳,结果午膳到了……皇帝也这么一碗面了事。
    眼见两个小东西烦躁不安地在皇帝桌上走来走去,苏妤一时也没想到原因。过了一会儿,就看非鱼站在砚台前探头看了一看,继而便把一只前爪伸了进去,抬起来看一看——黑了。
    便又把另一只前爪也伸了进去。
    “非鱼!”苏妤一喝,非鱼偏过头来瞟了她一眼,“咯”地一笑,扭头跑得飞快。
    后果便是皇帝案上那整齐摆放的四摞奏折,最上面一本封面上都被踩过了两排脚印。
    不仅如此,在一端放着的一本看到一半的奏折并未合上,内页上也是两排脚印,很是清晰地覆过白纸黑字。
    “……”贺兰子珩不禁狠然咬牙,决心晚上也不给它们肉吃.
    那四本奏折均是出自不同朝臣之手,这一返回去,立时三刻便传得满朝皆知。文武百官都看得出来——陛下没管好宠物。
    自是有好事者想就此事上道义正言辞的疏奏,思来想去……这道疏奏实在“义正言辞”不起来。
    私底下的议论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不吭声地想了一会儿,差徐幽告诉苏妤。由头和很久以前的一事一样——给苏妤讲个笑话。
    正好碰上非鱼和子鱼一起抱着一块肉干吃得正香,一个啃着一头,苏妤听完徐幽的话,从中间一把将那肉干夺了下来。子鱼非鱼看着手上的肉干不翼而飞,很是愣了一愣,回过头讷讷地看着苏妤。
    苏妤憋笑斥道:“还吃!惹了多大麻烦!”
    按徐幽的话说,满朝文武都在调侃:陛下养的雪貂想帮他批奏章。
    “……咯。”子鱼一脸委屈,那眼神似乎在说坏事是非鱼干的、跟它一点关系都没有.
    宫正司按部就班地查着麝香香囊一事,十几日里扣下了十余个尚服局的宫人,其余五局也果然多少有所牵涉。然则六宫嫔御所关心的,到底不是六尚局牵涉多少,而是那背后的嫔妃是谁、又或者世家是哪一个。
    苏妤更是如此,宫中势力再盘根错节,也断不会是尚服局里的哪一个平白要害她。
    每查出些进展,宫正张氏总会差人来先给她回个话,苏妤细细听着,愈发觉得……离查到那人的一天似乎也不远了。
    四月已至,这一年的夏天看起来并不会很热了,一时便无人提起去避暑的事。如此也好,可让宫正司继续安心查下去,免得人员一动便不好办事。
    四月中旬,近来都忙得不可开交的宫正张氏头一次亲自到绮黎宫求见了苏妤。苏妤知她必有大事,屏退了一众宫人,又请她坐。
    张氏道:“娘娘,那事查得差不多了。一个尚服局的宫女供出来……背后确是有嫔妃唆使。”
    “是谁?”
    “是楚充华。”张氏静默道,“但……细查下去,那宫女与苏家亦有些关系。奴婢便不敢再查了,想请娘娘拿个主意。”
    和苏家有关?苏妤愕住,全然不知时至今日,苏家竟尚有人安排在宫中。而若不是此番彻查六尚局,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娘娘对此可知情么?”张氏问她。
    苏妤摇头,心中登时再难平静。因不知这与苏家的“关系”究竟会有多深,她一时不知还要不要再查下去。若当真殃及了苏家……
    长缓口气,苏妤轻声道:“容我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姑娘有过“一直困一直困”的经历……阿箫现在就是啊啊啊啊完全没有理由啊!
    睡多久都困!醒了还困!给我个枕头躺五分钟就会进入“睡得好香”的状态!!!
    ┭┮﹏┭┮盆友说:你有了吧……
    有你妹啊!!!本体繁殖么难道!!!
    ┭┮﹏┭┮可是这状态已经持续一星期了……我睡神附体么难道……
    ┭┮﹏┭┮救命……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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