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过去后,便成了夫家的人,每日供奉公婆,比我们的早礼更麻烦。”
    一位嫂子劝道:“付君家高堂已仙逝,不需大小姐供奉。”
    谢开言怔忡:“是么?难怪没人教养他要讲礼一些。”
    这话说得谢七面色极受用。他为了遮掩附和的眼神,故意转身去了内室,亲自在衣柜里挑选出谢开言穿的衣裙。
    嫂子轻笑:“大小姐嫁过去,劝夫君要讲些礼,不是更好么。”
    谢开言摆手拒绝:“我瞧付君穿的用的考究,可见他也是有些身家的人。大户人家与我们谢族不同,可以娶上三妻四妾,我嫁过去必定受不了这一条俗例,不高兴时将他的妻妾打死,那是极不好的。”
    嫂子忍笑:“原来大小姐存了这么多心思,今天不细细问,怕是看不出来。”
    谢开言微微低头,面色羞赧。“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们别当真……嫁给付君一事真的不妥……你们可不能逼我……”
    嫂子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嚷道:“哎呦我的大小姐,你就像我们的祖宗一样,整天好好地供着你都来不及,哪又敢把你推出去嫁人。”
    谢开言听了眉色舒畅,任由她们替她换上典雅精致的衣裙,去厅堂完成早礼仪式,接受众子弟的拜见。
    吃过早膳,谢开言跟在子弟队伍后去梯田上采茶。谢七心急火燎跑过来,请她去树荫凉棚下站着,并递上了茶水说:“这些粗活儿,大小姐看着就行,千万不能亲手去做,脏污了裙子。”
    谢开言无奈地说:“我在外面多穿一件罩衣,七哥你看成么?”
    谢七只是拱手作揖,连连摇头,将她抵在凉棚边。
    谢开言照旧看着子弟边说笑边采茶,扯过长蔓草叶,编出一个个蜻蜓蚱蜢挂在棚壁上。有一名子弟快步跑过来,伸出虚捂的双手,献宝似的说道:“大小姐快看,我有个好东西送你。”
    谢开言放下草蜻蜓,盯着他的双手看。他将手放开,飞出两只粉翅斑斓的蝴蝶,在夏阳下笑得开心。她见了也极为开心,从袖中抽出漆骨扇,摊开扇面去扑,一路追逐着蝴蝶去了桑树庄。
    嫂子们齐齐聚在庄前的溪水旁洗桑叶,见她跑过来,都笑着说:“大小姐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混进庄来,偷拿走春蚕,去海边当作沙蚕喂饵钓鱼呀?”
    谢开言见丑事被揭了底,羞得脸颊飞红,站在溪水对岸朝她们鞠躬赔礼。可她们还是不饶过她,继续笑嚷着:“喔,不对,大小姐哪是去钓鱼,分明是去海边等着付君回嘛……”
    谢开言辩解不过七嘴八舌的笑语,转身跑开,蝴蝶也丢得没了影,更不提能将它们压做标本收录进《海外异志》里。她一个人摸进林子采草籽花种,替空太郎置办午膳。
    谢七找到峡口处置彩礼的叶沉渊,紧敛颜面说了一些话,兼带软语威胁与谢开言的顾虑心思等。最后他说道:“大小姐嫁不嫁是她心意,我们做不了主,殿下自己去求吧。”
    叶沉渊找到林子里,谢开言正坐在石上吹风。他省去了前因后果直接说:“你已接了我的定情信物,又怎能反悔不嫁我?”
    谢开言持着石竹花暗红扇面遮光,抬头看他:“付君说话向来没道理,我什么时候和你私下约定过情意?”
    “玉笛就是。”
    谢开言忙掏出一月前李叶留置在桌上的那柄玉笛,递过去道:“还给你。”
    叶沉渊笑道:“已被你袖藏了一月,磨得光滑不少,现在退礼兼退亲,实在是不讲道理。”
    谢开言站起:“我说不过你,总之笛子就在这里,我绝没有与你私相授受的心思。”
    叶沉渊突然欺近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你手上拿的正是藤原的扇子,为什么又私下接受其他男人的赠礼?”
    谢开言挣脱不得,急道:“伦子夫人赠与我的辞别礼品,我怎能不接受?”
    他直接将她抱满怀,搂着不放,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既然你拿了我和藤原的各一件物品,就在我们中间选一个夫婿吧。这是东瀛的风俗,你必须遵守。”
    谢开言不得不惊异:“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风俗……和道理……”
    叶沉渊笑道:“吉卜族历来规矩就是如此,还有,我只想娶一个妻子,分不出多余心思去对付其他的女人。”
    “做你妻子岂不是更惨……还需你专心对付……”
    他罔顾她的挣扎将她圈在怀里,偷空去亲她的脸颊,低声道:“嫁给我,一切听你主张,怎样?”
    “不好。”
    “那我们再来一次。依照东瀛受礼风俗,你必须选一个夫婿。我比那藤原强上许多,不选我不足以平民愤。”
    “……”
    “我家不讲供奉、不办早礼、不兴纳妾,只以君妻为大,这诸多的好处,你离了我又去哪里找?”
    “不需找,我留在族里也很好。”
    “我还修了一座园子,放进松鼠白鹤、雪兔灰雁极多珍奇动物,你不想去看看么?”
    谢开言迟疑:“这个看一看……倒是好的……”
    叶沉渊将她转了个背身,推着她朝林子外走:“那去跟谢七说一声,说你要随我走。”
    谢开言被他推得走了几步,疑虑道:“只说做客就可以了吧?不会又中了你的什么道行吧?”
    叶沉渊笑道:“吉卜族的‘做客’就是定亲的言下意,你不怕谢七误会,就直说吧。”
    午膳后,谢开言留在茶亭里对谢七说了说“李叶”的邀请,自然不敢全信他的话,和盘托出她与他的对答。谢七暗自惊异许久,没想到堂堂华朝太子面对大小姐时,竟然是另一副态势,与平日的威严冷漠大不相同。他想起受刑那晚,叶沉渊不曾皱一下眉说一句软话,还以为叶沉渊是孤傲入骨,天生落得储君风仪,哪里又能料想他处于人后的那一面?
    谢七咳了下,持重说道:“那叶……李叶既然能为大小姐做这么多,可见也是真想讨得大小姐欢心,大小姐不如嫁过去,多多规劝他行事——”
    谢开言截口道:“我为什么要规劝他行事?他自有族人族规约束。”
    谢七叹口气:“大小姐就信我一次吧,我谢七总不会亏待你。”更紧要的是叶沉渊曾向他出示过族叔谢飞临终前的遗书,已将他的大小姐托付给了叶沉渊。
    谢开言沉默片刻,才如实说道:“我虽喜欢他,也不及留在族内自在……让我再好好想想……”
    谢开言闲逛一圈走回屋舍,发觉平日滞留的窗前已有了一道熟悉身影,正在伏案作画。她心奇,走过去一看,叶沉渊在《海外异志》画册上描好了两幅绣图,画着穿绕竹丛的翩翩蝴蝶,恰好是她今日追丢的两只样本粉蝶。
    他提笔在一旁作批注:蛱蝶,滕王亭前舞,千金难当价。
    谢开言看着他的字迹,再抽出案上描金匣里的怀纸素笺一比对,不由得怔住了。
    叶沉渊坐在椅上细细看她:“我念你两年,书画作证,总不能让你怀疑我提亲之事是一时玩笑。既然你不应,我也不强求,画好这最后一幅图,我立刻离开,再也不来叨扰你。”说完他就放笔封墨,从容起身。
    谢开言急道:“你去哪里?”
    “回家娶亲。”
    谢开言踌躇而立,又不答话,眉间可见忧色。
    他冷淡开口:“你不是嫌我老么?在我家族原有一条规矩,为年长单身男子造一本朱册,圈点附近可以婚嫁的良家女,供我们择选。到遴日吉时,众多娟秀女子走进纱帐里绣花煮茶,展现不可多得的才艺,经由家族考查。我们站在竹屏后拿着册子对人,看上谁了就圈一下。”
    谢开言听得惊奇不已,瞪大了眸子。
    叶沉渊卷起她的一本书,充作朱册端详一番,再抬头对她掠上一眼,淡淡说道:“就是这种光景,假如你站在那帐子里,别人觉得你心性顽劣,不能娶来做妻,自然会提笔抹去你的名字。”
    见她惊呆不语,他持书敲敲她的额头,说道:“听清楚了么?”
    她回过神道:“怎么听着很像……我去市集给太郎选媳妇那次……付君你没骗我么……再说,我又什么时候嫌过你老?”
    叶沉渊瞥了谢开言一眼,并不答话,衣袖卷风径直走向门外。院子里,空太郎与媳妇各围住一边,低头咬住他的袖子,似乎极为不舍他的离去。谢开言跟出来,看他拨开两只大鸟,又不知不觉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了海崖上。
    他没有转身的意图,她忍了又忍,最终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说道:“你不要走,留下来。”
    “理由。”
    “我,我一直在想你。”
    “不够。”
    “我喜欢你!”她在他身后一鼓作气喊道。
    他在嘴边掠了一点笑,声音还是清淡的。“要我留下来做客么?”
    她点头:“是的,是的。”
    “那也有个期限。”说着,他扯下她的双手,起步又要走。
    她抱紧他腰身慌张说道:“我嫁给你总成?这样你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他释然而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谢开言慌张应下的婚事传到谢七耳里,让谢七长叹一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吩咐族内子弟停下手中所有的劳作,拿出一月来置办好的吉服、红烛、喜饼等物,替两人举办了一场华美的婚礼。
    族内亲眷陪着谢开言坐在婚房里,吵吵嚷嚷说着话,不让她听到竹厅里的动静。
    水榭竹厅里实则也无多大动静。
    身着喜庆吉服的叶沉渊单独坐在案首,对着底下一千谢族子弟。谢七拿着玉杯走上前,向叶沉渊敬酒:“殿下自然要喝完这一千杯酒,才能做稳谢族的女婿。”
    叶沉渊接过玉杯饮下酒,点了一名子弟斟酒,笑道:“来者不拒。”
    谢七招手,每十名子弟排成一队,面向桌案前站立。十口杯子里无一例外注入了清酒,他们拾起一一饮下,叶沉渊对着他们满饮十杯以作回礼。
    一排排的子弟自发走上,叶沉渊的脸色越喝越白。
    谢七走到桌案后,仔细看了看叶沉渊衣袍底,不见任何用内力逼出的酒渍,就知他是诚心接受了敬酒。他又默然看着叶沉渊坐得沉稳的身姿半晌,终究担忧起随后的礼节来,摆手唤停了子弟们的酒水。
    叶沉渊得以解脱,先去青瓦屋饮了醒酒茶,沐浴净身,才带着满衣襟的花香气走向婚房。
    谢开言枯坐许久,险些睡着。女眷们将她摇醒,笑着退出房门。她连忙拉过床上的喜帕遮住头,突然又想到凤冠早已被她移放在桌上,再去取,恐怕来不及了。
    叶沉渊揭开她的帕子,对上她那略显慌乱的眼睛,笑道:“不用戴冠帽,也不用喝合卺酒。”
    “为什么?”
    “自然是怜惜你。”
    谢开言想不通是个怎样的怜惜法,见烛光下的他一脸微笑,恍若月华里的仙人,由衷叹道:“夫君生得好看,心肠也好,我觉着……似乎很熟悉。”
    叶沉渊低笑:“是么。”他抱起她,将她放在膝上,细碎地吻了下去,不让她分心想他事。
    她推开他的采撷j□j的嘴,喘息道:“合卺酒真的不喝了么?那礼节不是偏废了么?”
    他嫌她多穿了一件水红纱裙碍事,撕开她前襟,探入她胸怀,隔着绢丝抹胸含住了她的左边。她燥得脸红,出力推他,却又摆不脱他的手和嘴。
    将要沉溺在酥软感觉时,她竭力唤道:“你的手,轻一些。不如,不如来陪我下棋。”
    叶沉渊忙得不应声,听她气息乱了,索性踢过一方锦墩踏在足下,将她打横架在臂弯里。她的长发荡在他手臂外,上半身没了依衬,只得反手撑在了桌沿上借力。这种姿势更是应和了他的心意,他扯过她的底裙及抹胸,右手轻捻,把玩着她的玉峰,如同品鉴美物。
    “你怎会亲那里……羞死人……放了我……”
    谢开言羞愧至极,哪里又能想到她方才赞错了人。她那好心肠的夫君罔顾她的细碎请求,从上亲到下,一度将手指流连在深谷幽壑地里,拨弄几下,让她惊喘不已。
    她觉得j□j入皮入骨,张嘴要唤,他极快饮完桌上置办的一杯酒,抬头咬住她的唇,将清冽酒香渡送过去,尔后再不舍地吮吸两下她的薄唇。
    她一闻到酒香脸色就变得酡红,眼神也稍微涣散开去。他轻笑,挪动嘴唇到她胸口,细细吮吸,那力道比嘴上功夫更深厚。她受不住痛,从他嘴边躲避被吻得发红的身子,双腿不由出力蹬上座椅扶手,没找到支撑,又被他悬空了下半身。
    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捏住了她的脚踝,她就惶急倒向桌面,缩起双肩,丝毫不敢动弹。
    叶沉渊拉过谢开言双腿,将它绕在自己腰身上,低头亲上她的脸颊,说道:“不用怕,看着我。”
    谢开言回头看了看他,抖着声音问:“听说……那一下子很痛……是么?”
    他笑着亲了亲她的唇:“你已经准备好了,不会痛。”
    她伸手挽上他的脖子,在他的捻弄下竭力说出字句:“为什么我觉得热……还是下棋好啊……”
    叶沉渊不待她再次逃避开身子,挺进一下,进入了她的体内。她惊呼了半个痛字,尾声被他悉数吞入口中。他缓缓推进,轻柔地吻上她的肩头,低声说着:“放松腰,迎合我,少一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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