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竟遥的打扰,让夏寧要与资本决裂的心更加坚定,坐在工位上就开始翻箱倒柜,隔壁李然站起来小声问:「昨天相亲怎么样?」
    「都没戏。」
    「啊?」李然看她脸臭臭的,宽慰说:「你不要气馁,相亲这种事情本来看机遇,没准下次就能遇见合眼缘的。」
    夏寧敷衍两声,专心找东西,终于在柜子最里面找到当初季犹青婚纱照的记忆卡。
    捋捋凌乱的长发,拿起手机到化妆室,拨通季犹青电话。
    「犹青姐,你方便出来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季犹青貌似很为难,犹豫几秒还是答应了。
    下午五点鐘,夏寧看着窗外瓢泼大雨,愁眉苦脸,稍稍后悔今天约季犹青。
    刚才看天气预报,明天雨就停了。哎~,衝动是魔鬼啊。
    约定的咖啡馆离公司很远,夏寧打车前往,雨刷器不停摇摆也擦不干玻璃上雨水。
    下车时,夏寧看到一辆劳斯莱斯,想都不想,冒雨多跑几步绕着走。
    「寧寧,这边。」
    季犹青朝她招手,夏寧捋捋淋湿的头发走过去。
    「雨下太大了。」季犹青递过去随身携带的手帕,「快擦擦。」
    夏寧摆手拒绝,随便抽几张纸巾擦拭,「实在不好意思犹青姐,这么大雨还约你出来。」
    「没关系,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重不重要的,反正对她很重要。
    夏寧把装着记忆卡的透明自封袋从桌上推过去,「这是你当初让我邮寄的记忆卡。」
    季犹青瞳仁颤动,捏起透明袋,心情復杂至极,之后把记忆卡又推回去。
    「我跟江跃的事情朱家全部都知道,记忆卡你烧了吧。」
    「那朱家没对你怎么样吧?」
    季犹青情绪低落,眉间笼着淡淡愁郁,莞尔一笑,「只要我安分做个贵太太,朱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那就好。」夏寧点头附和。
    犹青气质好像哪里不一样,多了一丢丢熟女气息,虽然看起来气色尚可,但是一点都不鲜活。
    「那记忆卡我就带走了,放心,我会及时销毁的。」
    季犹青目光在记忆卡上留恋不捨,说:「寧寧,我真的很羡慕,可以自由选择爱情、婚姻。」
    夏寧明白她的无可奈何,「借你吉言。」
    季犹青曾是一朵娇艷怒放的玫瑰,在她亲眼见证下走嚮衰败,这听起来有些残忍,但夏寧已经司空见惯。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家族,即便憔悴枯萎,也要乖乖听从安排,是宿命,也是偿还家里含辛茹苦的培养。
    记忆卡夏寧不捨得烧毁,虽然里面的人不是她,但也是她的艺术成果,不管是十年前酒吧,还是十年前的人,她都很怀念。
    「不行不行,必须销毁。」万一被发现,她会害了季犹青,季家也不会放过她。
    夏寧拍醒自己,把记忆卡摺断。
    听到「嘎达」一声的时候,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仿佛真的到了要跟过去告别的时刻。
    *
    过年之前,公司迎来一阵拍婚纱的小高潮,许多新人都是卡在年底结婚,想与另一半携手开啟新的一年。
    夏寧忙得不可开交,一有时间就朝李然抱怨,「我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一头驴,每天都是在工作。」
    李然开着车,满脸疲倦,「想开点,大赚一笔,幸幸福福过个新年。」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夏寧就无话可说,她的新年要在林家度过,纯纯的人间炼狱。
    距离回公司还有十几分鐘路程,夏寧打哈欠说:「我睡会,到了叫我。」
    「别睡,你跟我说说话,不然我困得连方嚮盘都握不住。」
    「你恐吓我。」
    「没有,我跟你一样两天没睡觉。」
    夏寧爱答不理,到了公司,拿着摄像机瀟洒下车。
    一楼大厅有个专门播放新闻的大荧幕,正在播放季竟遥被摄影机「哢嚓哢嚓」拍照,以及被记者围追堵截的画面。
    夏寧一眼都没多看,径直走进电梯,然后一个白眼翻上天。
    季家这是要只手遮天吗?
    最近商业新闻是季竟遥,财经访问是季竟遥,杂志封面还是季竟遥,这么喜欢出风头,干嘛不去当演员。
    害得她每天都能听到女同事我们家竟遥长,我们家季总短。这里又不是季竟遥的后宫,不知道早就实行一夫一妻制了吗?
    「寧儿,大消息。」
    夏寧愤怒拔开笔帽,「又怎么了?」
    「季家……」
    又是季家,夏寧「啪」扔笔,「不要跟我说,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什么季家,季道谦、季竟遥,连季节季度季风都不能提。」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李然疑问。
    「我对季这个字过敏行不行,听起来就浑身难受。」
    「那我不提这个字就是了,本市商业大鱷大概机率要收购我们公司。」
    「你胡说。」
    「撒谎不是人,我刚才坐电梯听见散会高层人员说的,还说快要跟倪董签契约了。」
    夏寧脑子里的算盘「劈里啪啦」一打。
    最近季家纳入麾下两家海鲜公司,两个农场,还有一家海外酒庄,但这些或多或少都跟酒店有关系,为了客户需求和食品质量以及降低成本,在原有的產业上多收购几家都无可厚非。
    可是收购一家婚纱公司干什么?对她赶尽杀绝吗?
    如果真是那样,夏寧直接瘫倒,....世界要末日了。
    「如果公司真的被收购了,那可就太好了,我打听过,季家旗下员工福利都超级好....」
    李然嘰里呱啦说了一堆,夏寧眼神呆滞,一句也听不进去。
    「不要再做春秋大梦了,万一人家裁员呢?万一季家不做婚纱公司了呢?万一人家就是为了这栋大楼才...」
    算了,多说无益。
    夏寧一直觉得的人的欲望与拥有是画等号的,一个乞丐的贪欲最多是一顿饱饭,但一个衣食优渥的上流人士,草菅人命也不在话下。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从前她就是太不思进取。
    夏寧打开电脑,劈里啪啦敲键盘。
    李然低头一瞅,「你脑子进水啦,突然要辞职?」
    「辞职」两个大字在a4纸上居中,放大....夏寧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难道要等到季家在她脖子上拉屎拉尿,操控她本就兵荒马乱的人生吗?
    「你疯啦,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的位置,你辞职到哪里找么高的薪水去?」
    夏寧的手一顿,这家婚纱公司在国内名列前茅,她也算是公司一手培养起来的摄影师,如果就这么离开,确实不值得。
    但是她也不能冲到倪董办公司叫闆,不许跟季家签约啊。
    「寧儿~发烧就吃药,发疯就回家睡一觉,昂!」
    李然把她的手从键盘上拿开,然后删除键一下两下....全部删除。
    夏寧也觉得刚才行为稍显不成熟,不能因为不想给季家打工就自断口粮。
    估计是最近太纍,精神易怒易爆,回家睡一觉再说。
    ……
    一觉醒来,夏寧翻看手机,把最近季家所有动态都搜了一遍,季竟遥的八卦新闻都没有放过,连他的採访都看了一遍....
    「季家现在的生意版图真是无法想象,尤其是这几年的变化,完全叫人瞠目结舌。您作为季家的接班人,也是本市杰出的青年企业家,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跟年轻的创业者分享的。」
    画面里,季竟遥靠在沙发上惯性勾唇,一袭黑色细纹西装与他有着严丝合缝的贴切与合适。
    他姿态放的很低,很用心在聆听主持人的问题,给人容易亲近的儒雅温和。
    「这点其实非常惭愧,季家能有今天我只是坐享其成,只是在经营模式上稍微变动而已,创业经验我真是少之又少。不过现在是网路时代,年轻人视野开阔,如果要创业不能光凭喜好,要充分了解当下你要创业类型的阅听人群,进行补缺增优的一些改变,可能相对有保障一些。」
    废话连篇,夏寧心道。
    提问继续,季竟遥文质彬彬回答,主持人边听边点头,满眼崇拜。
    夏寧真怀疑季竟遥是不是勾引主持人了,不然她干嘛跟嗑药一样兴奋。
    越看越糟心,夏寧关掉,把新闻又来来回回看一遍。
    季竟遥最大的緋闻就是跟沉如碧交往的事情,两家都没承认,不过频频被拍到同进同出。
    奇怪,如果季家要收购什么公司,应该有新闻才对,怎么网上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是不是说明还有一线希望?
    夏寧心情大好,收拾收拾就开开心心去上班。
    不过还没开心几天,一通电话就让夏寧的心跌入谷底,蓝粤说家庭聚餐,让她准时出席。
    同一时间,季家的饭桌上,温素嫻说:「你跟沉小姐相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不回应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就订婚吧。」
    季竟遥一手拿着锋利的刀,一手是银色叉子,将七分熟的牛排切成小块,头也不抬。
    「对外宣称是女朋友,不也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女朋友和未婚妻,份量孰轻孰重,你应该知道的。」
    刀刃切开牛排,季竟遥嚼蜡般缓慢咬动,眼神木冷。
    见他不说话,温素嫻问:「怎么了?」
    这时,季道谦把报纸摺起来,与温素嫻对视一秒,笑说:「我觉得挺好,既然在一起了,就应该给人家一个名分,沉小姐是个不错的孩子。」
    「那太好了。」温素嫻展笑,又看嚮没有表态的季竟遥,「竟遥,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
    「那好,这个礼拜六,我们跟沉家父母正是碰个面,地点你来安排。」
    「嗯」季竟遥寡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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