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景衍摇了摇头,他抬眼便说,:“先来两杯”
    还没坐热乎,景衍就单刀直入地问他:“你想和我谈什么?”他前倾着身体,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微侧着脸直视着他。
    凌子奇也不避不让,他甚至有些欣赏他这样沉稳内敛性格,隔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严格说起来,你算是我的情敌,你比我早出现四年,是小尧的父亲,可却是我,陪着晓沐度过她最艰难六年,小尧成长,她事业失意,身体不好,全都是我在她身边……”
    “你……也不必拿过去来挑衅我,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了。”景衍眯起锐利的眼睛,清冷地开口。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虽然我们立场不同,可是我们目的都是相同的,我们都想晓沐好。可逆必须承认一点,我比你,甚至比她都更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凌子奇顿了顿,酒保送来酒,他大大喝了一口,吐了口气才继续说。“如果你一直不同意离婚,这样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她已经快一个星期吃不下去东西了?”
    景衍带着寒意打断他:“你以为。我会把机会让给你”?
    凌子奇也不在意,轻缓地说:“就是我有机会,也不会是你让我,而是晓沐给的,不过,事实上她刚刚就拒绝了我。”不管他喝不喝,凌子奇礼貌地与他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暗光下被酒气勳红的脸庞更加英俊清晰,“我嫉妒你,不用做什么,就轻易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而我做得再多,她也只当我是朋友,偏偏你还不珍惜。”他冷哼了一声,语气带了不认同。
    他嫉妒他?景衍沉默,其实他才嫉妒他和晓沐之间无言的默契。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在这样输营养液下去,只会更糟糕,那你……”凌子奇抬眼,“是不是该为了她做点什么?依晓沐的个性,她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你这样逼她,只会让她越离越远,语气逃到你不知道的地方,不如就此放手。”
    那一瞬间,景衍似乎明白了他想要表达些说你么,不过他的表情依旧滴水不漏。只是淡淡地说,“放手这么容易的话,你现在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这番话。”想必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晓沐的感情很深,深的难以放下。
    “是啊,连我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凌子奇怅然地呢囔了一句,仿佛已经醉了,“不过我知道,怎样做对晓沐最好,你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他悠的抬眸,表情有几分捉摸不透:“愿闻其详。”
    凌子奇似笑非笑,凑近他身边说了一句话。
    景衍眉色一凛。
    凌子奇睨着他笑了出来:“怎么、?堂堂景氏总裁,财经界的神话,连这样的胆量本事都没有么?那你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景衍如黑曜石斑深邃的眼眸亮的吓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约定。
    第二天一大早,凌子奇刚睡醒就接到景衍的电话。
    景衍说:“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他听了以后,仰躺地看着海蓝色的天花板,半响才无奈的叹了一声:“好吧,我答应你。”
    苏晓沐,你说我值得更好的,可再好的人也不是你,而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真的真的希望,你能一辈子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的撒花太给力了,没想到快结文居然还得了两个长评,我也加油一下,灰常爱你们~
    46、离婚
    不管她乐不乐意,每天晚上六点半景衍都会提着食盒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他昨天没有来,今天……已经七点了,外面的天色黑成一片,他还是没有来。
    苏晓沐手里捧着一本时尚杂志,可视线却一直在卷首语上徘徊,时不时还会不自觉地往门口的方向看去,秒针每跳一格就在她心里压一下,有些压抑,她甚至不敢去找此时心不在焉的原因。
    不想他出现,又想看到他,这种矛盾的想法在心里生了根。
    七点三十分,有人来敲门,她一声不吭地捏紧书页,那人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旋开门,果然是景衍。他穿着黑色的绒外套,里面衬的一件鼠灰色的坎肩,房间里有暖气,他自然地把外套脱下在沙发上坐下,将手里提着的袋子一并放在茶几上。
    “等很久了吧?我今天有个会议,才来晚了。”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说。
    苏晓沐撇撇嘴欲盖弥彰:“我没在等你。”
    景衍不急不缓地取出保温瓶,抬眼问她:“今天能吃下东西么?我只带了小米粥来,很稀的。”
    苏晓沐收敛起不安分的心思,摇摇头冷淡地说:“不怎么想吃,还是那样,没胃口。”
    这回景衍没再像往日那样坚持让她多少吃一些,而是又拿出一个小罐子,见她的目光有些好奇,他才低沉地说:“家里的阿姨听说你吃不下东西,托人从老家捎来一罐秘制的腌梅子,说可以生津开胃,你想尝一尝么?”
    “嗯。”苏晓沐随意地应了一声,含糊地说,“那我尝尝吧。”这毕竟是长辈的一番好意。
    “你别下床了,我拿来给你就行。”景衍走上前去,打开罐子递给她,“来,先吃一颗,不合胃口就算了。”
    苏晓沐怔了一下,只得就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把梅子含到嘴里,酸中带点甘甜的味道盈满唇齿间,她不自觉地喉咙咽了咽,酸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忽的听见他问:“晓沐,到现在你还是坚持要和我离婚么?”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愿意和她谈这个话题。
    苏晓沐咬了一口梅肉,敛下眸点了点头。
    景衍若有所思地俯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他高大的身躯把她整个人拢在了自己的影子里,其实他很想就这样一直护着她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偏偏伤得她最深的就是他。
    他无奈地苦笑,也许凌子奇说得对,要学会放手了才能珍惜拥有的一切,强求就是手里的沙子,终有一天会消失掉。
    他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出乎意料地说:“不要再瘦下去了,好好吃东西,我答应你,明天就 让林泽着手办离婚手续。”
    苏晓沐惊讶地仰起下巴,哪知不小心被梅子的刻卡住喉咙不进不出,连连地咳嗽,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就是不知是因为喉咙给哽得难受,还是因为听了他的话心里难受。她想把核吐出来,找半天没发现垃圾桶,好像清洁阿姨拿走了忘记送回来。
    一张纸巾体贴地递到了她嘴边,他温和地说:“吐到这儿吧。”
    然后他们没有再说话,景衍把吃的东西收了起来,回到沙发上看他带来的资料,苏晓沐在看她的杂志,寂静的房间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这些日子,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司空见惯了。
    到了十点,察觉出苏晓沐有了困意,景衍才起身说:“你睡觉吧,我明天再来。”还是那句,“想到要吃什么的,打电话告诉我。“
    门已经合上了,苏晓沐黑白分明的眼眸却还是看着那个方向,一夜无眠。
    其实她在恼恨自己的反复无常,一直逼着他离婚,可等到他终于答应了,她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呢?她真是犯贱。
    景衍果真兑现了他的承诺,林泽很快就跟苏晓沐约谈关于离婚协议的若干事项。
    这天是个大晴天,冬日和煦的太阳总是懒洋洋的,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医院的花园里,苏晓沐穿着笨重的羽绒服坐在长凳上听林泽一条一条地念:“苏小姐,根据你和景先生婚前签的协议,你离婚以后将得到他位于市区的一层复式公寓和一辆低排量的小轿车……”
    苏晓沐蓦地转过身:“林律师?那个协议不是早作废了?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林泽有条不紊地回答:“因为是景先生单方面终止协议,所以内容作废,你的既得利益并不会一并去除。”
    苏晓沐又转脸茫然地看着不远处几棵已经只剩下枝桠的大树,她记起来,大半年前也是在这里,她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让小尧认回景衍做父亲。
    她淡淡地说:“这些我不要。”她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些而跟景衍结婚的。
    林泽点点头,继续说:“至于离婚后夫妻共有财产的分割情况,景先生有这样的提议,因为你并没有经商的意愿,所以景先生保留他名下拥有的企业股份所有权,而将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全部过到你的名下,如果你有其他想
    “我不要,我通通都不要!”苏晓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动气,睨着林泽冷声说,“你告诉他,我只想简简单单的离婚。”
    “景先生说了,如果你不肯接受这些财产,将直接转入景尧——也就是你们育养的儿子的名下,等他成年以后可以自由支配。”.
    “给小尧……”那这孩子不就小小年纪就成了富豪了?苏晓沐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那孩子的抚养权呢?”
    “这个景先生也有交代,他觉得孩子还是跟在母亲身边恰当,毕竟他的工作比较忙,可以周末再把孩子接过去相聚,不过有个前提,是你先同意这样的安排。”
    林泽想起自己接到这个job时惊傻的样子,他当律师那么多年,很少见有这么一边倒的离婚协议,全由女方说了算,偏偏女方还不稀罕。至于两个当事人,他全程参与了他们婚前谈判,协议结婚,一直到现在闪电离婚,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
    苏晓沐很快就答:“我同意。”他们是和平分手,没必要闹得太僵。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既然要离婚,自然是不能住在一起了。苏晓沐结婚前住的那套二手的又窄又旧的小套房早就已经放盘买了出去,而如果她拒绝接受景衍分割的财产,以她手上的积蓄并不够买一套新房,况且时间紧,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房源。
    出院以后回到那个家,每天和景衍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是煎熬非常。苏晓沐每天都为此而发愁,没想到凌子奇很快给她带来好消息。他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说:“晓沐,你还记得我那个光头的高中同学么?就是只有一米六个子的那个,去年移民到新加坡的,你们见过一次的。
    苏晓沐恹恹地回答:“记得啊,怎么了?”
    “他家贼有钱,早些年在恭王府那边买了个小的四合院,我以前去看过那地方,周围都是小街小巷的,很安静,院子里有棵大槐树,还有葡萄藤,反正种了很多东西,旧是旧了点儿,不过胜在够清静,给你养病合适。”凌子奇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苏晓沐提不起半分兴致,慵懒地说:“现在四合院是越来越少了,也是个值钱的,我又买不起,他难道愿意租给我?”
    “他当个宝儿似的,本来也是不愿的,可是房子丢空不好,所以一直是他的一个表妹住的。不过那里花花草草多,他说他堂妹不会打理,怕荒废了,正愁呢,前两天同学聚会听别人说起,我一合计,套点交情让你和小尧到那里住不是正合适?离小尧学校也不太远。我昨儿个给他打了电话,他已经口头答应了,明儿就能喊他表妹领你去看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苏晓沐光是听听就已经心动了,忙不迭答应:“好!我去!”
    光头的表妹叫钱小小,虽然名字这样儿,可人却很拔高,接近一米七五的修长个子,利落的短发,ol打扮,看起来是个爽直好相处的女孩子,实际也如此。
    一见面儿钱小小就挽着苏晓沐的胳膊:“苏姐是吧?凌哥早跟我说你今儿要来,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她往她身后看了看,“咦,你儿子呢?没有一起来吗?”
    “他在跟我闹别扭呢,不愿意来,别担心,他平时很乖的,不会吵到人。”苏晓沐开口解释,顿了顿又说,“钱小姐……”
    钱小小就打断她:“别喊这么生分的,就叫我小小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喊我的,我是电影学院毕业的,现在流窜在各大摄影组,不常住在这里,我表哥怪我没打理好他那些宝贝花草,可他也不看我有没有那个时间嘛。”
    她的热情开朗让苏晓沐想起了另一个女孩子,梁熙,只不过好一阵子没有她的消息了。
    苏晓沐对钱小小笑了笑:“我能理解你,只是要带着孩子住的,你会不会不方便?”
    钱小小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巴不得呢,听说你烧的一手好菜,如果你不介意我偶尔来蹭饭顺便再帮我搞定那些花草树木,我更是一百二十分的愿意。来,别站在门口说话,我先带你进去瞧瞧。”
    她们越过石阶走进旧式的红木大门,门上有几个门当,据说都是有历史意义的,走进去更是别有洞天,一派清新的小天地。苏晓沐见到了凌子奇说的葡萄架,槐树,还有很多小盆栽,第一眼就对这个地方喜欢的不得了。
    钱小小还在介绍:“这边是东厢,我以前住这儿的,不过我嫌着它忒大了点儿,就挪到西厢去了,现下苏姐你和儿子住正合适。”
    “这不好吧……”苏晓沐犹豫着,东厢的地理位置明显比西厢要好很多,有些喧宾夺主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里破了点儿。”钱小小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地哀求道,“不过难得我表哥肯松口让人住进来陪我,你就当做好事答应吧,行么?我常年一个人住要长霉的!”不愧是科班出身的,说的话也有艺术,软软的话听着舒服,明明是苏晓沐想租房子,倒变成了她在求租,态度好得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吧!”苏晓沐考虑了一会,终于笑着松了口。
    没想到当天晚上景衍也提出如果苏晓沐坚持要搬家,他可以暂时不回来住,或者她可以住到他名下的处所,等找到合适的房源再搬。
    苏晓沐抿了唇拒绝他:“不必了,我已经找好地方,签合同就能搬过去。”
    景衍皱了皱眉头,语气清冷地问:“是什么地方?安全么?对方可靠么?”
    “地方很好,你不用担心。”苏晓沐不想让他看穿自己内心的挣扎,又说了一句,“那么些年我一个人也应付过来了,这只是小事一桩。
    景衍沉默下来。
    很快苏晓沐就和光头订了一年的租约,然后把东西全搬了过来。
    小尧因为她跟他提了与他父亲分开的事儿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后来不知凌子奇和他怎么解释的,这两天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就连搬家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致。
    收拾房间,打扫,凌子奇和钱小小也抽空来帮忙,如是折腾了三四天,已经基本可以住下了。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小孩子总是敏感的有些抗拒的。头几天小尧都和苏晓沐挤一张床,说不着就拉着她说悄悄话。
    小尧窝在她怀里小声问:“妈,你爱爸爸吗?”
    苏晓沐想了想才说:“以前,很爱。”虽然他这个年龄段估计不会真的知道大人之间的爱是什么,不过她不想也不能欺骗孩子。
    小尧不依不饶地追问:“那现在呢?”
    苏晓沐哑然:“不知道呢,也许吧。”
    “凌叔叔说,爸爸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应该要惩罚他一下,我觉得凌叔叔说得对,爸爸老让你哭,所以我同意了。”
    这子奇怎么跟孩子解释的?她云里雾里地问:“同意什么?”
    小尧哼了声:“同意你和爸爸暂时分开,作为对他的惩罚,叫他以后不敢欺负你。”
    暂时?苏晓沐被儿子的童言稚语弄得哭笑不得,却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明白。
    快入睡的时候,她听见儿子在低喃:“你们分开一下下就好了,要快点和好哦……”
    苏晓沐又是一夜无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已然分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集中回答一下亲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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