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泰方丈倒地不起,嘴角流着黑血。大法师枯荣急忙上前扶起方丈,向方丈体内输入真气。无相禪师一把脉,觉得方丈是中了毒,似乎还是很平常的毒——砒霜。无相禪师一时想不通,下砒霜之毒实属下三烂的做派,再说以方丈的修为,哪能对砒霜辨别不出来?
    无相禪师拿出银针,往方丈流出的黑血中一插,银针立即变黑,果然是砒霜之毒。无相禪师拿着银针急忙跑到后厨,把方丈用过的饭食汤菜全都验了一遍,没找到任何毒物。于是无相禪师又验了方丈杯中的茶水,银针一见茶水,确是有些发乌,但并不明显,要不是无相禪师少林功底,几乎是难以辨别。无相禪师断定是茶中有毒,有极少量的毒。无相禪师有些惊疑,“茶水有毒,方丈为何不能发觉?”
    无相禪师又把银针放进茶壶中,银针毫不变色,壶中的水肯定是没有毒的。他再把银针放进未泡水的茶叶中,也是无毒。无相禪师糊涂了,毒是从哪里来的呢?他想了老半天,便又再试一番,拿了把茶叶放在一隻杯中,倒进开水,冲泡一番再放进银针,这回银针果然慢慢地有些变乌,原来一切奥妙都在这茶叶中。
    无相禪师正要询问配茶师,不料配茶师扑通一声跪地,哭诉道:“大法师,都是俺的错,是俺贪图便宜,才使方丈中了毒。”
    “不要只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赶紧说茶叶是从哪里来的?”无相禪师问道。
    “回大法师,茶叶是买盛勇那小子的。以前的义阳云雾尖叶茶本来是一两茶叶二两文银,可是今年盛勇送来的义阳云雾尖叶茶却是二两茶叶一两文银。”配茶师哭诉道。
    陈摶道长一听是柿园学堂盛勇搞的鬼,赶紧回到东大门去找盛勇,可是盛勇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义阳盛家是下毒世家,盛勇之父绰号“百毒王”,其毒艺世所罕有,下毒技法之高,无人出其右。但他在玩毒时,一次不经意间失手,毒发身亡,正应了“下毒之人必死于毒”之说。盛勇之母亦是玩毒高手,水准与其丈夫不差上下,人称“毒蛛美人”,丧夫后与西域双煞帮帮主私奔,至今不知影踪。
    盛勇这次用的“茶毒”制法极其简单。先是在高山顶上选一块上好的茶地。冬季茶叶尚未生出,便用砒霜化水,浇茶树根,初春时又用砒霜水浇树技,但不能把砒霜水直接浇在茶叶上,茶叶外部一旦沾有毒,会被闻到。连续三年用砒霜浇过茶树,整个茶树都具有毒性了,茶叶便含有砒霜之毒了。如此制毒,砒霜不在茶叶外,而是生长在茶叶内,看不见闻不到,长期服用,则体内积毒,直至性命不保。一旦遭人暗算,无人能躲。
    枯荣大法师把方丈安置在厢房里,用真气暂时护住了方丈的五脏六腑。
    枯荣大法师对无相禪师说道:“无相师弟,方丈只是暂且保得性命,坚持不了几日。还得有劳师弟前去延名医韩保升,方可救得方丈。师弟一向与神医交好,想必神医不会掰了师弟的面子。”
    无相禪师回道:“大法师放心,救人不得片刻耽误,无相这就去了。”
    无相禪师找到韩神医后,韩神医说道:“无相哥来的正是时候,小弟前次见华山夏郎中时,夏郎中给了小弟一袋子解毒药,此药神奇,几是无毒不解。”无相禪师大喜,讨瞭解毒药,急忙赶回少林。
    却说武林各大门派都亲眼目睹了少林的变故,峨眉师太也无话可说,麻壳籽之事竟这样不了了之,眾英雄一齐下山,纷纷离去。
    ……
    云善从北国回来后,丢了两个师弟不说,关键是弄丢了麻壳籽,深感对不起彭先生,一直自责不止。大半年后才知道原是彭先生设计抢夺了麻壳籽,心中一直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出生入死,拼了性命才弄回来麻壳籽,不想反而被彭先生给设计了,看来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呀。
    夜深人静,柿园学堂大先生彭学敏和夫人青青提着一大筐礼品来到云善家中。青青对云善夫人说道:“妹子呀,你看大先生也是为了柿园学堂才瞒了你家云善,再说哪,这事瞒着云善呢,不也是对云善好嘛,干嘛整天生闷气呢!年轻人嘛,受点委屈也是难免的。你还是多劝劝云善,让他放宽些心。”
    “哎哟,夫人哪,看你说的,俺可没什么埋怨的,就是那死鬼,老是念着他的两个师弟,又说在北国受了多少多少苦,成天躺在床上,没精打采的,俺一天都说他好几回呢,他就是不听。你想这些年他不在家,大先生给俺多少照顾,柴米油盐和银两那一样也没少给,俺可是都记在心里。夫人呀,你和大先生不要往心里去,那死鬼就那倔脾气,别搭理他,他自然就没事了。”云善夫人爽快地答道。
    彭学敏说道:“我说夫人哪,云善这次去北国,受了太多辛苦和劳累。北国八千里,确实不容易,又加上丢了两个师弟,看来也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让他躺着多休息,我呢也就不见他了,暂时也不要让他见客人。等他休息好了,再让他到学堂去,我给他留了个好的职位,让他做学堂的教总,教总这个职位可是好多人在争。你看,青青他二哥就没争去,我是量才用人,以德授位。”
    “大先生,你对俺杨家的关照真是太多了,俺虽是妇道人家,也晓得知恩图报,俺杨家以后子子孙孙都会记得大先生的好。”云善夫人回道。
    青青赶忙应道:“妹子呀,我早就跟先生说过,妹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以后多叫云善挑挑大樑,毕竟自家人嘛。好了妹子,要是没其他事,我们就先告辞了,有困难有需要,就告诉我得了。”
    彭学敏夫妇走后,云善便对夫人说道:“夫人呀,这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给他摆摆谱,他会让我当教总?你知道教总是什么意思吗,那个位子可是个香餑餑,以后这学堂弟子都要为夫是从了。”
    云善在家又呆了三五日,这才到学堂履了职。
    麻壳籽长势喜人,临秋时也得了好收成。南国气候热,比种在北国收成要好得多,只是长势快,药力差了些,但量大足以补过性差。
    据《七策立国》书中记载,麻壳籽成药分生熟,生食则全身奇痒难受,熟食则忠心事主,若误食生物,必以熟相补,方能克服奇痒。
    彭学敏招来梅生、名书、云善、盛勇商议如何使用麻壳籽。
    彭学敏说道:“有了麻壳籽,但如何运用,还得理论。先用于武林还是先用于官府,或是先用于百姓?要从长计议,免得或有闪失。”
    梅生首先答道:“学敏大哥,依我看,还是先用于挣钱。”
    彭学敏不解地问道:“梅儿,此话怎讲?”
    “学敏大哥,你想想看,咱们用麻壳籽是要干一番大事,干大事得要人,要很多很多的人,是人就要吃饭,吃饭就要花很多费用,没有钱怎能行?”梅生解释道。
    “我只知道麻壳籽能御人,怎么还能挣钱?”彭学敏惊奇地问道。
    梅生笑道:“能御人就能挣钱。我看不如把麻壳籽先用于大户有钱人,夺了他们的钱财,而后再去对付官府、百姓。”
    “此计甚妙,可以一试。”名书应道。
    云善却说道:“中原几经战乱,有钱人都跑江南去了,我看大户人家是不好找了。”
    “洛阳还是有大户人家的,像肖家和樊家,他们都是良田万倾,广厦十里,金银无数,富可敌国。先皇在时,用银两的地方都指望着他们哪,当然先皇也给了他们很多好处。”梅生说道。
    “梅儿的这个主意不错,以后梅儿就带着盛勇外出投放麻壳籽。事不宜迟,明儿梅儿就带盛勇赶赴洛阳,看如何能收治肖、樊两户。梅儿可知,盛勇这孩子可是下毒世家出身,是前朝百毒王之子,有奇异的下毒之术。”彭学敏嘱咐道。
    梅生带着盛勇不日来到洛阳城,在一酒家安顿。
    梅生把自己装扮成茶商,把盛勇打扮成宫里的张公公,二人一同来到肖家。
    肖圆外一见张公公亲自登门,格外高兴,赶忙迎二人进了客厅,“张公公啊,何劳亲自登门,我肖俊做梦都没想到啊。先皇百年后,就很少跟宫中走动,没成想张公公还如此有心,叫我肖俊如何感动呀!”
    张公公说道:“肖圆外客气了,太客气就显生分。先皇雅兴,喜茗品。新皇好酒,善豪饮。这不,这位义阳茶商刘老闆带来了雨前云雾尖叶茶,经窖中珍藏,密绕白锋,实是茗中极品。皇上不饮茶,宫中也不好购进,以后还望肖圆外多多关照我这朋友的生意。”
    肖圆外赶忙答道:“张公公放心,这事找到我肖俊是找对了,毕竟是茶道中人嘛。”
    “在下一看就知肖圆外乃茶道高人,想必对茶道也是满腹经纶,以茶会友。肖圆外,那咱们这个朋友也就交定了。”梅生说道。
    “好说好说,刘老闆是张公公的朋友,也是我肖某的贵客!”肖圆外回道。
    梅生和盛勇临走时留下了两袋义阳毛锋,又回到客栈,等着肖圆外的反应。
    肖圆外在张公公和刘老闆走后,就叫来茶童去请亲家公樊圆外前来品茶。
    原来洛阳两个大户人家肖家和樊家是姻亲关係,肖俊的女儿嫁给了樊辛的大儿子。正好肖圆外和樊圆外都是品茗高手,不管是谁弄到好茶,都会一起分享。
    樊圆外听说亲家又弄到好茶,便急火火地赶来。
    义阳毛锋的确是茗中极品,冲泡也十分地讲究。肖圆外不敢让茶童代劳,便亲自冲泡。肖圆外向亲家讲道:“雨前尖叶,特别细嫩,在沸水中极易受伤。泡制雨前毛锋如用温水,虽不伤叶,但香味不出,若用沸水,嫩叶受伤,又泡出苦涩味。所以,泡茶前要多备一隻杯子,沸水倒进茶杯里,茶叶一发开,刚一沉底,便迅速把茶水倒出,倒在空杯子里。等原来的茶杯和茶叶放凉后,再泡第二遍,如此反復即可。”
    樊圆外端起茶杯,只见杯中茶水青黄,茶水中荡漾着密佈的茶锋,阵阵香气扑鼻,果然是义阳极品尖叶茶——“小混淡”。说起义阳茗品“小混淡”,还颇有一番讲究。“小”,意指茶叶尖小,茶叶在早春刚一出芽,便要赶在“雨水”季节前採摘。“混”,指茶叶毛多,正宗的义阳茶叶多毛,否则便不是正宗的义阳茶。“淡”,指义阳尖叶茶泡水味道清淡,味道浓了,也不是正宗的义阳茶。因为正宗的义阳尖叶茶生长在四望山上,四季云雾繚绕,日光不强不足,茶色浅味道淡。
    樊圆外一连饮了几杯,觉得每一遍的味道都不尽相同。第一遍是淡淡青香味,第二遍是浓浓浑香味,第三遍是厚厚的醇香味。
    二人坐定慢慢细品,只觉人生如此,胜似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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