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真.楼衡已让汪洋独自回去,他便随着任诗安上了她的车,自发的坐入驾驶座,接管方向盘,将房车驶向他们过去幽会的老地方。
    那是一间高级西餐厅,由于餐厅走得是高品味、高消费的路线,格外重视客人的隐私,除了一般开放的用餐座位外,也不乏隔间隐密的半开放小隔间,因此特别受到明星等公眾人物的欢迎。
    在短暂的塞车过后,两人便在衣衫笔挺的侍应接待下,走向他们习惯的位置。
    「ann,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点完餐,真.楼衡迫不及待的执起任诗安的手,轻轻地摩娑起来。
    长期练习吉他的影响,她的手并不柔软,甚至在指腹上带有浅浅的薄茧,照理说这不是一双能吸引异性的手,但却意外让真.楼衡着迷。
    「停!不要以说声抱歉就能混过去,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任诗安眉一挑,反手用心拧了下真.楼衡的掌心,是惩罚也是调情。「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忘记了这件事?嗯?」
    真.楼衡被她勾得心头乱颤,但听见她仍是不肯松口放过自己上回放鸽子的事,只得低叹一声:「还不是那女人。」
    「你家里那位?」
    「自作主张的给我报名什么家庭出游,气得我顾着和她生气,就忘记了和你的约定。」真.楼衡随口将过错全部推到柯怡顏身上,说完,可怜兮兮的道歉:「抱歉啦!下次会再这样了。」
    「呵,没办法,谁叫她是你家里那位。顾着和她斗气,忘记我的存在也是应该的。」任诗安似笑非笑的回应。
    儘管她不相信真.楼衡张口扯来的藉口,但既然他给了一个说法,她顺势接受也未尝不可,反正他们不过是彼此打发寂寞的对象罢了。
    「别这么说嘛!她不过是家里那位,你可是我心里那位。」真.楼衡游走花丛也不是头一遭,甜言蜜语那是俯首即拾。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任诗安被哄得开心,赏脸的轻笑几声,换了个话题算是饶过了真.楼衡。「不提那件事了,我不只一次听人说,你的歌技退步了许多,新专辑里的新歌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说起这件事,真.楼衡的脸顿时黑了一半,儘管被人嘲笑的是佔据他身体的孤魂,但他身为身体的主人,听了评价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毕竟人家是披着他身子捅下的篓子,他怎么也无法撇清关係。
    「昏迷半年醒来,是人都会退步。」真.楼衡用叉子戳着刚送上餐桌的沙拉撒气。「要不是那女人的关係,我犯得着在这风尖浪口推出新歌加精选吗?」
    听他又把罪状推到柯怡顏身上,任诗安并未搭腔,而是逕自说着:「这样就不高兴了,那我还能说下去吗?亏我本来像称讚你刚才清唱不错,完全不像专辑里的那回事。」
    「那还用说!」本尊都亲自上阵了,哪有可能输给假货的道理。
    「我想等到明天,你就会重振声势。」不是任诗安自大,她的节目在这个广播退烧的年代,还是有一票死忠听眾的,而透过这次现场清唱,想必能洗刷不少楼衡不能唱了的传言。
    「那还得谢谢你!」他举起高脚杯与她碰了下杯子后啜了口美酒。
    任诗安抿了抿唇,在酒精的催化下双颊泛起桃红。
    「谢什么,我俩谁跟谁?真要道谢的话,晚上别回去,就不知道你敢不敢了?毕竟你家里还有人……」
    她这话说的大胆直白,只差没有直接了当的邀请人共度春宵,听得真.楼衡一阵心脉賁张,进餐的动作不由得快了许多。
    有别于真.楼衡的兴奋,楼衡则是觉得这话刺耳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真.楼衡会喜欢任诗安这种不正经的女人,真不晓得真.楼衡进入演艺圈后,眼睛被什么鬼东西给糊到,会不爱专情温柔的柯怡顏,反而去爱任诗安。
    简直可笑至极。
    『不准去!你要是去的话,我和你没完!』楼衡的话里挟着威胁。
    『哥儿们,我爽的话你也有好处啊!何必拘泥这种小节。』真.楼衡一面行礼如仪的与任诗安间谈用餐,一面在心里与楼衡打起交道。
    楼衡一生只爱柯怡顏一人,哪怕结婚之后不如意消磨了两人的爱情,但他真没看上过其他女人,在感情方面而言,说他有感情洁癖并无不妥。
    也因为如此,真.楼衡这番寡廉鲜耻的言论结结实实噁心到他,逼得他气极败坏的嚷嚷。
    『这种女人送给我都觉得噁心,她根本不是认真的。』
    真.楼衡不耐地嘖了嘖,觉得楼衡有点多管间事了。任诗安认真与否一点也不重要,他重视的是恋爱时是否刺激痛快。
    『她不是,我更不是。』
    真.楼衡毫不在意的表示,他勾搭女人数次,从没为哪个情人另结新欢而难过过。
    『你!』楼衡听了为之气结,莫可奈何的喃喃:『你肯定是脑子给驴踢了,否则怎会不希罕真心,反而去追求逢场作戏。』
    与其继续浪费唇舌与真.楼衡说道理,还不如集中力气抢得主导权,再一走了之。楼衡见这人一意孤行,也不再多言。
    面对他的沉默,真.楼衡亦是乐得轻松,不再分神留意体内楼衡的动静,放开了手脚与任诗安调笑起来。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楼衡所说的话仍是在他心里留下痕跡,使他在谈笑之间,不经意地比较起任诗安与柯怡顏二人。
    看着任诗安点了要价不菲的餐点,却为了轻盈体态而象徵性的吃了几口后就放着不动,他就想起被幽魂佔据身体那段日子里餐桌上与柯怡顏的家常关怀。
    感受着交握手间任诗安带有薄茧的手,他免不了想起柯怡顏的手。出自不同二人的手,同样佈着薄茧,一个是为了事业日夜苦练的野心,一个则是为了家庭辛劳操持的宽容。
    听着任诗安令人想入非非的调情话语,他又想起柯怡顏温润无声的陪伴,说这类情话的频率屈指可数,却执着的以行动证明她的义无反顾的认真。
    走神间,没听清楚任诗安说了些什么,就见她眼波流转的对自己拋了个魅笑。
    「……」真.楼衡竟是忆起家庭出游日在海底隧道中柯怡顏的回眸。
    阿衡。
    阿衡,你还记得我们……
    阿衡,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事吗?
    「刚刚你说什么?」被不断盘耳际的呼唤惊扰,真.楼衡惶惶望向任诗安,察觉到他大走神的任诗安已敛起几分笑意。
    「我说你今晚还回去吗?」她的话隐隐挟有暗火,然而此刻真.楼衡没有多馀心力察觉到这点心思。
    「抱歉,我头突然很不舒服,先走一步。」他抚着额,在任诗安霎时间冷却的视线中仓皇起身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似乎想起自己这样实在是很不给女方面子,又踱了回来:「单子我会先结,你慢慢吃啊!」
    说完,也不管任诗安反应为何,甩头便快步离去,也因为如此,他并不知道在自己走后,还发生了段任诗安怒砸餐盘的风波。
    「你给我滚啊!」匆匆拦下辆计程车赶回家里,真.楼衡抱着头对镜咆哮。「你再不滚,我都要给你逼疯了!」
    他本以为两人共用一具身体,只要协调妥当,没有什么大不了。但经过今晚这件事,他发现事情非他想像的简单,哪怕那抹幽魂与他妥协了,他还是会受到非自己掌控身体那段时间的记忆影响。
    就像今晚一样!
    儘管他对柯怡顏已经没有太多感情,但就是不可自拔的回想起那是幽魂心里的悸动,连带的自己也受到影响。
    『是我把你逼疯的吗?怎么不说你突然良心发现,自己也觉得羞愧呢?』楼衡被这人的话给气笑了。
    共享一具身体,能感到彼此意识的可不只有真.楼衡而已,他同样也能感受到真.楼衡的心理活动。
    也因为如此,他对这男人方才滋生的情绪瞭若指掌。
    那股像是被人抽了巴掌的难堪,可不是他能给予的,他说他快要逼疯他实在言过其实。若说他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最多也就是提醒了真.楼衡几句而已。
    「我羞愧什么啊?男未婚女未嫁的,她妈的要相信我,自愿为我付出,我就该把一辈子赔给她吗?」真.楼衡激动的用额头撞着镜面,真像是他头疼欲裂的样子。
    『哼!就继续扯吧!你会狼狈的逃跑,不就是因为你也意识到我说的是对的吗?』对于真.楼衡的处境,楼衡可是半点也不同情。『可惜呀……柯柯都不把你放在眼底了,要不是我努力的留住她,你清醒后肯定见不到她了。』
    「你……」这回轮到真.楼衡为之气结了。
    「阿衡,你在浴室里吼什么?」
    浴室的门先是让人敲了敲,随后柯怡顏的声音传了进来,楼衡这才想起如今一家人关係破冰,柯怡顏与楼楠的生活范围早已扩及楼下,他任由真.楼衡在浴室里发疯,有点过于大意了。
    刷的一声,真.楼衡拉开浴室就想朝造成自己痛苦不已的始作俑者发怒,未料话才到嘴边,幽魂已经夺走他的主导权。
    「你听错了吧!那是电影的声音。」楼衡庆幸自己在千钧一发间抢回主导权,才制止了真.楼衡将事情捅到柯怡顏那边。
    「电影?」柯怡顏眼里满是狐疑。
    她可没错过浴室门刚打开楼衡变脸的那画面,若说之前她还只是朦胧感觉清醒后楼衡不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楼衡,就在刚刚那刻她则是清晰感受到楼衡体中的两个灵魂。
    一个是她所熟悉的寡情楼衡,另一个则是不知从何而生,但却令她所眷恋的温柔楼衡……
    「嗯,在浴室看剧音效比较好。」楼衡尷尬的掏出手机。
    「……」柯怡顏沉默了。
    这样彆脚的谎言也难为他能说出口,这位温柔楼衡也是很拼的。
    「明天我去季医师那里把雪球接回来,你去吗?」明白他有事瞒着自己,柯怡顏决定以自己的方式关心对方。
    「当然去,我和你一块儿。」楼衡不加思索的点头,他怎么可能让柯怡顏独自去找季品轩呢?就算是接雪球回家这种小事,他也不准。
    「去完你再和我去个地方。」她笑着说。
    「什么地方?」
    楼衡的好奇心已经被她完全勾了起来,而后他瞧见她手指轻轻搁上唇。
    「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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