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到底担心王艳艳的事情给林书留下阴影,找了休息时间,特意带林书去看过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每次见面的地点都不是在医院,林书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心理医生,只觉得每次跟这位姐姐聊过以后,心情都会好很多,不知不觉间对王艳艳的仇恨似乎淡去许多,不多时,就从过年时的阴郁恢复到了曾经的活泼快乐。
    林书一开始还怀疑过这位大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见了人后发现,年龄比哥哥至少大十岁以上,才打消了念头。小家伙后来很是好奇的追问过林墨的女朋友是谁,林墨被他逼急了,就骗他说已经分手了。林书有些失望,还偷偷打电话问韩勋,韩勋在林墨的耳提面命下好歹帮他圆了谎。
    分手两个字,绝对是韩勋这辈子最不想从林墨口中听到的话,为这事儿,他还跟林墨闹了两天别扭,最后到底没能顶住心上人的软语相求,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韩勋在m国的日子并不轻松,要忙学业,要时不时处理一些盛唐的事情,还要关注他的其他投资,出席上流社会的各种宴请拓展人脉关系,有空了还要回纽城陪陪家人,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来用。不过,无论怎么辛苦,一想到忙完这些就能回林墨身边,他就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眨眼到了三月中旬,药膳馆在叶知秋的监督下,已经完成了前期的装修、招聘、培训,甚至采购,随时都能够开业。
    药膳馆的装修完成后,改换了国籍的章莫随后从国外回来。原本他想让母亲继续在国外过安乐无忧的生活,奈何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母亲死活要跟着他一起回来。章莫也清楚,母亲这样做,是舍不得离开他。京城对他来说是个伤心地,对多年来求助无援受尽冷眼的母亲又何尝不是?
    章莫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林墨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心里都有数,站在合作伙伴的角度,他不会让林墨‘亏本’。同样,他也不是矫情的人,林墨既然一开始就给了他股东的身份,他不会傻得该找林墨帮忙的事情,还藏着掖着。
    然而,林墨比他想的更加周全,在他回国之前,就提前给他准备了住处。两室一厅的房子,在药膳馆附近,小区有些年头了,但是环境清幽,生活便利,很适合居住。
    林墨深知章莫的价值,加上上辈子是朋友,不会在这些小钱上跟他斤斤计较,安排好他们母子入住后,直接将这套面积不大的房子过户给了章莫。事情到了这一步,章莫也懒得再费心思去想林墨真正的用意了,就算林墨真的别有目的想要利用他,他现在能够跟母亲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就算被利用也甘之如饴。
    章家的药膳方子主要涉猎两大方面,一个是美容养颜,一个是延年养生,还有一部分是具有针对性的。药膳之所以受人追捧,很多人都是冲着其独特神奇的效果去的,真要说味道却不一定有多好,很多时候还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药味儿,有些甚至比药更难吃,不是每一个人都吃得惯。
    章莫的父亲专攻药膳,为的就是改变这种局面,竭尽全力将每一个药膳方子改造到效果与美味并存,通过几十年的心血总算改造成功,留下数十道药膳方子。章父的这些药膳方子有不少是由古方改创而来,其价值在厨艺界不亚于开山创派。然而,遗憾的是,本来可以将章家药膳发扬光大的章莫却因为和徐家嫡子的一段孽情,不仅将自己毁了,更差点毁去父辈几十年的心血。
    如今,爱人已死,章莫经过漫长的折磨,心里放不下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报仇,第二就是完成父亲的心愿,将章家药膳发扬光大。
    报仇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章莫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发扬药膳。
    章莫在国外这些日子没有闲着,恢复的差不多后,就开始用林墨留给他的现金想方设法购买各种药材食材练手。他这么久没有接触厨房,厨艺生疏许多,好在,临到回国前已经找到曾经的那种感觉了,但距离他曾经的巅峰状态还差不少。一方面是时间太短,另一方面则是体力还跟不上。
    厨师是一件极耗体力的活儿,一个主厨,如果没有好的体力,根本无法在高温、高湿、重油烟的环境长时间费心费力工作。
    好在章莫还年轻,他自己也极其擅长调养,这才几个月没见,早先脸上深刻的皱纹已经消了许多,新长出的头发也是鸦黑一片,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和积累,恢复甚至超越他曾经的巅峰状态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章莫回国安顿好后,林墨把他和叶知秋约到一起,在药膳馆的新办公室里开了一个小会。
    章家的药膳方子不少,林墨这段日子一直在考虑怎么做能使得利益最大化。从市场的角度来讲,一个产品要迅速打开局面,就要有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然而,当新鲜劲过去后,想要留住客人就需要经得起检验的效果。药膳与中药同根同源发展下来,就连中药本身都以见效慢著称,药膳的效果又怎么可能比中药的效果更快呢?更可况,吃药是因为有病,必须得根据医生的嘱咐一天几顿的吃,有多少人能将药膳天天顿顿的吃呢?
    延年养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人无论如何总是一天天的在衰老,想要在这上面见到显著的效果不仅慢而且难。可是美容养颜就不一样了,一个人气色好不好、脸上的皱纹多了还是少了、胖了还是瘦了、头发是多了还是少了白了还是黑了等等,往往一目了然。毕竟再好的化妆品也无法过多掩盖时间沉淀下来的痕迹。延年养生很多是迈入老年的人考虑的,美容养颜却是每一个年龄段的女人无法忽略的,从顾客基础来讲,后者无疑要大得多。而且,精明的犹太人也说了,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
    京城的贵妇们每天花费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来做美容,为了美,她们甚至可以罔顾自己的健康。当健康和美可以由内而外的自然结合起来时,林墨不相信这些女人舍不得大把掏银子。这些贵妇与她们的老公比起来,她们拥有更多的空闲,她们也更乐意交流这些生活中的小细节,很容易形成一种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
    “……经过我的调查,京城里现在这种纯粹的针对女客的私房菜几乎没有,我觉得小林的计划非常可行。”叶知秋越听林墨的分析,越觉得计划可行。她不知道林墨曾经告诉她的那些美容方子是不是就是章莫的药膳方子,但她可以确信的一点就是,这些方子确实有效,而且起效需要的时间不是特别长。
    章莫在做生意上没什么天赋,他懒洋洋地说:“反正我一切听从老板安排。”
    “药膳馆每天只接纳二十桌客人,你现在忙得过来吗?”药膳馆的选址是在一个三进的大四合院,院子被先主人维护的很好,经过精心装修后,古香古色美轮美奂,单从环境上来讲,绝对能让人流连忘返。在这样的环境下,邀请二三闺蜜,悠闲的品尝着色香味俱全的古药膳,大约再多的烦恼也会被暂时抛诸脑后。
    章莫略思考了一下,说:“先来十桌吧,等我彻底恢复了,把新人带上手了再慢慢添。”章家药膳的美容方子以蒸煮焖炖为主,只部分材料需要特殊炮制,前期准备比较耗时,后续加工反而不太费力。
    林墨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接下来,大家又讨论了一下价格定位,会员制度,管理制度等等细节。
    叶知秋和章莫抓紧时间,分头准备开业所需要的一切事宜。
    林墨让药膳馆走的是‘精品’路线,菜单上最便宜的菜肴也不低于三百,人均最低消费在两千以上,在这年代,消费得起的都是贵妇中的贵妇。走这种‘精品’路线注定了药膳馆不可能像火锅店那样去电视上打广告或者满大街发传单,需要的是有贵妇圈子里的人牵线搭桥,口耳相传。
    这一块儿刚好是林墨的短板。
    不过,京城圈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消息更灵通,谁不知道韩勋韩小财神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表侄子?尽管林墨平时课业忙很少跟韩勋那个圈子里的人接触,但不代表这些人就不在暗中关注他。林墨开药膳馆的动静不小,韩勋也顺口帮他宣传过几句,如今眼瞅着要开张了,大家能不捧场?
    不少人把越洋电话打到韩勋那儿,套了近乎,问好药膳馆只招待女客后,就跟家里老娘老婆姐妹女儿们说了,让她们在开业那天务必去捧场。这些女人们一听美容药膳,也觉得新鲜,乐得呼朋唤友去尝个鲜。
    到了开业这天,要不是叶知秋和章莫准备得够充分,四合院里雅间差点坐不下。
    因为是药膳,害怕某些药材犯了客人的忌讳,每一道菜都图文结合标明了所用的食材药材以及效用,精心培训过的服务员也会在女客们点好菜后,贴心的告诉她们哪些菜可能会相克,同时也会给她们推荐搭配起来效果更好的菜。为了让更好的为消费者们服务,这些服务员全都是叶知秋精心聘来的有一定医学基础的卫校高材生。通过系统的培训,和精心选拔,她们可以通过观察判断出客人身体可能存在的问题,为她们推荐更适合的佳肴。
    菜肴上桌后,光看精致的摆盘就让人觉得舒服养眼;菜香杳杳,一些菜丝毫嗅不到药味,药味最浓的菜也不过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刺鼻难闻;再一尝,味道竟然比自己期待的还要好许多,半点不比那些高档会所、私房餐厅的佳肴差。
    渐渐的一些喜好美食的贵妇们成了这里的常客,慢慢的,日复一日的药膳吃下去,有人发现自己吃的飞燕汤好像起作用了,腰好像是细了些;贵妃酿好像效果不错,皮肤白嫩了不少;山药虫草羹不仅味道好,还真把脸上的黄气给祛掉了;芳菲华年好像还真有效果,脸上的皱纹似乎是比前段时间浅了些;青丝如黛果然名不虚传,新长出来的头发好像真没什么白的了……
    几个月过去了,京城的贵妇圈里几乎都知道了章家药膳馆的名字。
    没错,新开的药膳馆,林墨直接以‘章’姓冠名,在开业那天,匾牌上的红布揭下来的那一刻,章莫看着匾牌上苍劲有力的古体字,泪流满面。幸好,幸好有林墨帮他,帮他实现了父亲的梦想,不然,他以后该拿什么面目去见被他活活气死的父亲?
    感激的话不必多说,章莫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背叛林墨。这一刻,他不再仅仅将林墨当成老板,而是将他放到朋友的位置上。
    药膳馆从最初每天接纳十桌不超过四十个客人,到现在每天二十桌不超过八十个客人。药膳馆的消费在普通人看来高不可攀,消费得起的却大有人在。章家药膳馆渐渐成了贵妇人们新的集散地,上门的人多了,偶尔也会出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情况。能够让不怎么管事的贵妇人恨之入骨的人多半是小三,药膳馆现在预约排得满满的,林墨索性大手一挥,让叶知秋告诉客人,以后药膳馆只接待原配,什么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少来!
    这条待客规定一推出,药膳馆瞬间上了一个档次,得到了原配夫人们的一致好评。男人们虽然喜欢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但是真正有脑子就不会去干拿彩旗换红旗的蠢事,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不是?心思都拿去跟家里的老妻儿女斗法了,家庭如何能够长久的昌盛下去?连糟糠之妻都能说抛就抛的男人,又有几个人愿意跟你做长久生意或结成长久的政治联盟?小三想上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越是自持身份的家族,越讲究这些所谓的‘礼法’,哪怕是装也要装得像那么回事儿。
    林墨这一招可真是深得这些原配们的心,很快,除了膳食,药膳馆又推出了下午茶,这些贵妇们聚在一起赏花聊天交流各种心得,各自拓展着自己的人脉。
    到这里消费的时间久了,药膳吃得多了,不少人的身体还真的得到了改善。有人变得苗条、有人变得漂亮、有人变得年轻,甚至还有一个结婚近二十年没有孩子的贵妇竟然奇迹般的怀上了老来子,激动得她那模仿丈夫差点没乐疯……
    这里的药膳简直被传得神乎其神,林墨也乐得赚得盆满钵满。
    半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韩勋这些时间一直在国外,林墨要忙课业,要照顾林书,还要时不时关心一下药膳馆的经营,忙得脚不沾地。期间,陈俊曦又来学校堵过林墨三次,也不知是他见林墨实在没跟他周旋的心思,还是被他冷淡的态度‘冻’到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被林墨接连拒绝后,就再没来过。林墨考虑了很久,到底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韩勋。他觉得他跟韩勋能够走到现在真的非常不容易,如果因为一些小事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反而不好。
    韩勋知道后,比林墨想象的更加淡定,至于他放下电话后还是不是这样淡定,林墨就不知道也管不着了。
    “林小墨,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暂时去不了z国,要不你和林书暑假一块儿过来玩儿呗。我妈和我爸都想见你了,艾伦现在会说话,可逗了,他以前那么喜欢黏你,你再不过来他说不定都把你给忘了。”韩勋现在跟老妈在一块儿,只能拿懵懂无辜的小艾伦说事。
    林墨轻笑道:“他那么小,哪儿来的什么记忆。”
    韩勋气急,在心里暗骂林小墨狡猾,明明知道他的意思故意装不懂,太可恶了。
    “一句话,过不过来?”
    “我要先跟小书回l县看看奶奶,到时候再说吧。”
    “不管,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墨无语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心里却认真的考虑起到底要不要去m国,分开这么久,他也有点想韩小人那张讨厌的脸了。
    学校已经放假,林墨现在只等拿通知书了,林书却还在上最后几天的奥数课,这天中午,林墨瞅着时间准备去接林书回家,在校门口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一一四章 忠叔
    林墨站在路对面远远看着站在青玉附中一身正装谦和有礼的老人,面色一变,心里微沉。远处,老人似乎也看见了他,微笑着冲他行了一个绅士礼。
    韩忠,忠叔。
    林墨很早就知道他了,也跟他见过几面,每次都浅谈辄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阵锐利的下课铃声拉回了林墨的思绪,林墨拿出手机拨通林书的电话:“小书,我临时有点事情,没办法过来接你了,你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好吗?”为了方便联系,林书到京城后,林墨就给他买了手机。
    林书刚好还有几个问题想问老师,便乖乖答应:“好,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吗?”
    “估计不行,晚上我再给你做吧。”
    “好。”
    挂了电话,人行横道的绿灯亮起,韩忠随着人群走了过来,站到林墨面前,很有礼貌地说:“林少爷,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林墨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青玉附中不远处有一家环境很好的咖啡厅,林墨点了一杯摩卡,忠叔点了一杯蓝山,等侍者将咖啡端上来,林墨浅尝了一口,问:“忠叔,您想跟我聊什么呢?”
    忠叔喝了口咖啡,和蔼地笑道:“林少爷,你别紧张,我今天来找你只是随便聊聊家常而已。”
    紧张,家常,精简的两个词轻易就暗示出了他的来意,该说,他不愧是韩老爷子的左右手吗?
    林墨笑容不变:“是吗?嗯,等过两天我要带小书一起回老家过暑假,忠叔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呢?我们那边虽然没有京城这么繁华,空气却比这边好,风景也不错。”既然他说是聊家常,那他就只聊些‘家常’好了。
    韩忠的身高与阿虎相仿,体型却要纤瘦许多,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总带着笑容,看起来一团和气就像个普通的和蔼老人,绝对看不出来,他会有个一脸凶样能止小儿夜啼的儿子。然而,真要细看起来,阿虎和忠叔的五官其实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一个将‘凶’放在了脸上,一个将‘狠’放在了心里。如果可以选择,林墨绝对更愿意跟阿虎打交道,而不是跟韩忠这样的老狐狸兜圈子。
    韩忠看着林墨漫不经心搅动咖啡的模样,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许多年前安家二少奶奶拿着诗集,端着香茗,安静地坐在紫藤萝花架下,斑驳的光影中,美得不似凡人。不过寥寥数面,就足以让人终生难以忘怀,难怪夫人能够一眼就将他认出来,难怪小少爷会……
    看着眼前沉静如水的少年,忠叔忽然不想再打太极:“我原以为你会去找小少爷。”
    林墨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目光,丝毫不惧,浅笑道:“确实有这个打算,昨天韩勋打电话让我去m国玩,我原本想等小书放假了,跟他一起回家陪陪奶奶,如果到时候时间充裕的话,我就带小书一起去吧,长长见识,如果可以的话,再拜访一下外婆的娘家人,了结我妈妈一生的心愿。”
    忠叔显然没想到林墨竟说得如此坦荡,真如聊家常一般,轻轻松松把话题绕开来,真是只小狐狸。
    “我以为你会叫少爷一声表舅。”
    林墨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笑脸:“我和韩勋相识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我表舅,一直称呼他名字,他不介意我就一直没改口。再说了,你们m国人不是都很习惯直呼姓名的吗?”
    不错,这小家伙年纪不大,装傻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忠叔喝了一口香醇的蓝山,敛去笑容道:“我已经知道你和小少爷之间的事情了。”
    这个结果,在林墨看到忠叔单独来找他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韩勋离开京城已经有半年时间,期间只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忠叔既然说他知道他和韩勋之间的事情,肯定不仅仅是猜测。不过,林墨更好奇的是,他既然早就已经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来找自己?他这一趟,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上辈子,忠叔并没有来京城帮韩勋打理产业,这一世却忽然出现。韩老爷子将左膀右臂派到韩勋身边,真正想要监管的恐怕不是产业那么简单吧?
    林墨沉默片刻,依旧从容看着忠叔:“然后呢?”
    忠叔被噎得差点忘词。说好的,小家伙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剧本呢?
    忠叔难得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继续沉脸道:“你就不怕我把事情告诉老爷吗?你就不怕老爷知道后,把少爷转到你父亲名下的资产收回来吗?”
    林墨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忠叔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却还什么都没给表舅公说。至于韩勋投资的那些资金,对我来说不过锦上添花,就算收回了,也对我们家起不了什么毁灭性打击,最差不过是重头再来。比这更艰难的时候,我都已经熬过去了,您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韩忠知道林墨说得不是假话,暂且不提别的,韩勋通过韩家转手出去的地下钱庄将资金转到林建名下,就算国际刑警来查,那些钱也是林建好运从赌场赢到的,再往下深挖也挖不出什么来。除非林建和韩勋另外订了协议,否则这些钱就真的全是林家的,谁都说不少一分。就他所知,小少爷可从来没跟林家订过什么书面协议。
    撇开资金这一点,韩忠其实非常欣赏林墨。他早就已经将林墨一家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深知林墨所说的‘最艰难的时候’是什么,他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农家少年竟然真的靠一己之力将摇摇欲坠的家撑了起来。即使没有小少爷的介入,他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林墨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其实已经用不着将来,单看林墨现在在京城里开的‘章家药膳馆’,单单一家会员制的餐厅,一年的收益就能抵过许多中型企业。林氏火锅楼走的是平民消费路线,可它那遍地开花的架势,早晚有一天会创下可观的财富。
    再者,以林墨手里掌握的资源,即使没有韩勋没有韩家给他做靠山,他也可以再找其他人结盟,不会有放着钱不赚的傻子,林家,迟早会在他的手里繁荣起来。
    但是,从物质层面来讲他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从家庭层面呢?
    “让我想想,你就不怕林先生和老太太知道吗?”韩忠终于心满意足的看到少年变脸了,可惜,短短一瞬后,那张精致的面庞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从容镇定。
    “有一点,不过,我更怕表舅公知道。如果他知道了,阿勋的日子可能就不太好过了。”
    韩忠愣了一瞬,他显然没想到林墨会突然提到韩勋,‘阿勋的日子不好过’……是啊,林墨现在才十七岁,是未成年,在他更小的时候,他就跟小少爷在一起了,如果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小少爷的名声就全完了。更有甚者,林墨是程缓缓的儿子,是夫人寻了半辈子的安家后人,到时候让夫人如何自处?而他最狡猾的地方,无疑是看穿了自己,看穿了自己舍不得小少爷‘不好过’,一直以来替他们隐瞒这一切。
    忠叔在心里叹息一声,老了,老了,现在的小孩儿才多大点儿,怎么就这么多心眼呢?
    忠叔不知道的是,林墨并不是真正的十七岁,他经历过太多事情了,甚至是死亡。仅仅是一钞心平气和’的揭穿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
    “阿虎给我说,你就是小少爷……算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小少爷是我看着一天天长大的,说一句逾矩的话,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疼,他……受过许多不该他承受的痛苦,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够幸福快乐。我从未见过,他跟别人在一起时,会像跟你在一起时那么开心,那笑容好像能把太阳也融化了一样……”忠叔的眼底有感慨,有欣慰,也有无奈,“我知道你和小少爷之间是真心的,只是这样的真心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接受,我希望在你们二人在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之前,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知道。老爷和太太那里我会给你们打掩护,其他的,你们自己多注意些吧。”
    如果没有见过林墨和韩勋之间相处,忠叔也可能会像韩子杰那样认为,两人不过是年少轻狂时一段青涩懵懂的迷恋,许多年后,也许很成为朱砂痣也许会成为蚊子血,惟独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而忠叔暗地里跟踪监视了韩勋和林墨许久,很多时候,他觉得那两人之间根本不像是才认识一两年的人,仿佛上辈子就相知相恋了一样,他们在一起时是那样的自然融洽,自然得让人觉得他们是天生就该在一起,融洽得让人不忍心拆散他们。
    忠叔早年跟着韩老爷子混黑,然后跟他一起一点点将黑变白,这期间,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他没见过?远远比同性相恋更畸形更变态的感情他都见识过,他不会大惊小怪,甚至一开始老爷子让他来看着韩勋和林墨时,就给他说明了原因。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跟老爷子汇报,然而,每当这时,他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浮现出韩勋看着林墨时,那灿烂得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心,不由自主的就软了……
    这半年来,韩勋回到m国,忠叔没有放松对林墨的观察。每当看到林墨接起电话时,漾在嘴角的清淡笑容,忠叔总是被带得跟着扬起嘴角,那样清浅又会心的微笑好似有魔力一般,不经意间就拨动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美好回忆。
    罢了,罢了。
    时至今日,忠叔终于决定放手,两个孩子能够走到一起是缘分,以后能不能走下去,就看他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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