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看到前院里摆着的聘礼,沈福问道:“这些是?”
    吴婶这会心情平复了些许,闻言没好气道:“这是上门给昕丫头提亲来的,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沈福一脸呆滞:“昕昕定亲了?”
    “还没,正商量着呢。”吴婶擦了擦眼泪,而后叹道:“这门亲事怕是能成,福儿你...看开些,等过些日子,奶奶替你寻门好亲事。”
    沈福却是心如死灰,回家的喜悦之情一扫而空。
    “大福哥你回来啦!”三丫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大丫跟在后面。
    张信和刘氏还有二丫也迎了出来,没一会一家子就齐聚厅堂。沈福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两个随从。
    张信疑惑道:“这两位是?”
    沈福压下心底的情绪,介绍道:“他们是我军中的兄弟,张丛和赵伍。”
    张丛替沈福长脸道:“也是下属。”
    双方见过礼,张信这才留意到沈福这一身铠甲可不是普通兵卒能穿的,问道:“你这是当官了?”
    张丛道:“咱们头现在是小都头了,手下有五百号人呢。”
    张信拍了拍沈福的肩膀,笑道:“你小子,行啊,果真闯出一番名堂来了。”
    沈福扯起嘴角勉强一笑。
    “你小子莫不是还不满意。”张信笑道。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事,花媒婆便插嘴道:“这位是?”
    张信开怀道:“这是我一侄子,参军平叛去了,如今凯旋归来,衣锦还乡了。”
    花媒婆笑道:“那真是恭喜张老爷,今儿个双喜临门。”
    张信这才想起二丫的亲事还没说定呢,于是对沈福道:“瞧我,你们赶了一天的路,想必也是累了,我还拉着你们说话。”然后吩咐何叔道:“您带他们去休息下,等今晚咱们再好好聊聊。”
    张丛两人道:“叨扰张老爷。”
    沈福也跟着不情不愿地走了。
    二丫忙拉着刘氏道一旁,小声说道:“娘,我这心里乱得很,您还是让花媒婆他们先回去吧。”
    “这...我跟你爹说说。”刘氏犹豫了会道。
    张信思虑了下,自是以二丫的想法为先,虽说此举有些怠慢项家,但幸好沈福回来了,拿他当借口倒不至于太失礼,于是对花媒婆道:“实在抱歉,家里侄子突然回来,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的,怠慢您了。”
    “张老爷哪的话,能得您如此礼待,老婆子我可是三生有幸。”花媒婆不好意思道。
    张信抱歉道:“是这样的,这项家找您上门提亲,也没跟我们商量,实在是突然了些,我家还没想好,就想着再考虑考虑。”
    刘氏忙给花媒婆塞了个红包:“实在是劳烦您跑这一趟了,还请您多美言几句,等我们商量好了,再请您做媒。”
    花媒婆掐了掐香囊里的银子,顿时眉开眼笑道:“张夫人客气了,这参军的侄子衣锦还乡忙不过来也是在理的。”
    花媒婆知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又让何叔给抬聘礼的人发了些赏钱,这才送走花媒婆。
    门前,张信叹道:“这事闹的。”
    刘氏恼张信一眼道:“还不是你宠出来的。”
    张信无奈摊了摊手。
    吴婶时刻关注着二丫的亲事,见花媒婆一行人抬着聘礼走了,忙到房里跟沈福说了声,还细细说了下这项家的底细。
    替沈福擦干头发,吴婶安慰道:“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休息下,还好还没定亲,咱们还有机会。”
    虽是这样说,但吴婶自己心里都没底。
    可能是累坏了,尽管思绪万千,沈福还是睡着了,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不过张信命人张灯结彩,看着很是亮堂。
    “起来啦,就等你开饭了,来,快坐。”张丛二人早已就坐,何叔父子俩也在,张信见沈福过来,忙招呼道。
    何成给沈福斟酒,兴奋道:“快给我们说说你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事,我听张丛赵伍兄弟说大福你小子可英勇了,以一当十啊,你小子果然有出息。”
    征战沙场,浴血奋战,守家卫国,哪个男儿不曾热血过,张信也被何成的心情给带动了,听着张丛和赵伍说的热血澎湃,而沈福,却只一个劲的喝酒,不时应付几声,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大伙也没有勉强他。
    这一顿酒下来,桌上几人都趴下了,当然张信除外,沈福也有着三分清醒。
    张信无奈,只得搭把手一个个地把他们扶回房里休息,轮到沈福,却是不见人影,以为吴婶扶他回房了,便回房休息了。
    二丫觉得有些烦闷,一直在亭子里吹风,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由远及近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不由开口道:“大福哥?”
    “昕昕。”沈福也喊了一声,语气颇为委屈,还带有撒娇的意味。
    二丫心顿时露了一拍,慌忙间平复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沈福却没回答,而是问道:“昕昕,你喜欢那个项家秀才吗?你是不是要嫁给他?”
    二丫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我还在...”
    不等二丫说完,沈福又道:“你别嫁给他好不好,我喜欢你,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比他还要早。”
    打了个饱嗝,沈福双手抓着二丫的肩膀接着道:“你别嫁给他,嫁给我好不好,我现在有功名了,我不会委屈你的,昕昕。”
    二丫羞红了脸,大福哥他怎么能...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心却砰砰直跳。
    说完,沈福突然吻了下来,带着浓重酒气的气息直冲二丫的味蕾。
    楞了片刻,二丫反应过来,忙一把推开沈福,逃也似的跑开了。
    沈福被二丫推倒,直接就趴在地上,睡了过去。还好吴婶见房里没人,出来寻,不然怕是得趴在地上睡一晚。
    沈福是醉得不醒人事,舒服睡大觉了,二丫却是被扰乱了心神,彻夜难眠。
    张信见二丫无精打采的样子,取笑道:“这是怎么了?一副黑眼圈的,昨晚没睡好?还是又熬夜看话本了?”
    二丫分辨道:“我哪有,就是有些睡不着。”
    刘氏以为她是为着项家提亲的事,当即道:“你的亲事也不着急,慢慢考虑清楚就是了,别想太多,也别顾虑太多。”
    张信咬刘氏的耳朵道:“还说都是我宠的,我看还有你一半功劳呢。”
    刘氏掐了掐张信腰间的软肉,然后若无其事地吃早饭。
    张信假装疼得龇牙,委屈地看了看刘氏,见她不理睬,心里想着晚上再找她算账,这次美美地继续喝粥。
    大丫也劝慰道:“二妹你别太逼着自己,我也知道这个决定不好做,要不再跟项大哥谈谈,说不定会想通。”
    二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得和项大哥谈谈。”
    沈福醒来不记事,心里焦虑难耐,却还要陪着张信吃完东家吃西家,和关系亲近的人都吃了一遍酒,还有张三叔一家,不过是在张大伯家见的。那卫氏见沈福年轻有为,止不住地羡慕嫉妒恨,又懊恼自家没有适龄的女儿家,不然配沈福是顶好的,村里其他妇人也起了这个心思,暗自谋划。
    等他闲下来,已是两天后,沈福正想今天找二丫说说话,项秀才却是找上了门。
    花媒婆收了张信家的银子,自然是好话说尽,说张信家参军的侄子回来了,忙活不开,改日再谈,又说那侄子如何威风,是个小都头,张信家蒸蒸日上,结了这门亲,好处多多之类的,哄得项母笑开了颜,也没有计较聘礼被退回这事,不过还是得过问一下的。
    “来,子诚,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那参军回来的侄子。”厅堂上,张信招呼道。
    项子诚施礼道:“见过沈都头。”
    “唉,子诚见外了,叫什么都头,叫大福就行。”顿了下,张信道:“说起来,大福还没取字呢。”
    沈福忙道:“信叔,我有字的,秦都头帮我取的,叫卫戍。”
    说完直直看向项子诚,眼神里有种我不比你差的意味。
    于是项子诚打招呼道:“卫戍兄弟。”
    张信点头道:“卫戍,倒是个好名字。”
    又聊了几句,沈福却是只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项子诚,张信嘴角抽了抽,道:“我刚才正要去钓鱼,子诚你刚赶过来,在家里休息下,一会来找我们吧。”
    项子诚点了点头,沈福自是知道留他下来干嘛,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好阻拦,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张信走了。
    “昕昕妹妹近来可好?”亭子里,项子诚问道。
    二丫施礼道:“有劳项大哥挂念,我挺好的。”
    犹豫了会,项子诚开口道:“前些天,没跟你大招就让媒人上门提亲,实在是抱歉,没吓到你吧。”
    二丫垂头不语。
    项子诚接着略带紧张地问道:“昕昕妹妹,你...你觉得怎么样?”
    对于张信家,项子诚是满意的,当然二丫也是,所以项子诚是真心实意想娶二丫的。
    沉默了会,二丫抬起头,握紧了双手,道:“项大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这句,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二丫跌坐到石凳上。
    然后又垂首道:“对不起,项大哥,我之前一直都没意识到,耽误了你,对不起。”
    又沉默半晌,项子诚道:“是那个参军回来的沈都头吧。”
    二丫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们相处以来,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原来并非错觉。”项子诚笑道,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二丫不知该说些什么。
    项子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道了声让自己好好想想,然后就告辞了。
    张信和沈福钓鱼回来,纳闷道:“子诚呢?怎么一早就走了?”
    二丫咬牙道:“我拒绝和他的婚事了。”
    张信问道:“为什么?不是好好的吗?感觉合不来?”
    二丫没说话,直直看向沈福。
    沈福不明所以,眼里却闪起光亮。
    张信见二人对视半晌,也没人回话,不由问道:“怎么回事?”
    沈福聪明了一回,开口道:“我喜欢昕昕。”
    “什么?!”张信的震惊程度跟王氏有得一比。
    张信怒道:“你们俩个快给我老实交代!”
    张信一声惊叫,把家里人都吵来了,刘氏和大丫三丫也很惊讶,于是本来的单独提审变成了三堂会审。
    张信拍桌子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说!”
    沈福瑟瑟道:“很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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