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毅勇侯府接回来的,她就不会进到咱们府里了。”李善周道:“毅勇侯府的人没去接她?”
    “那倒不是。”李斯年道:“圣上大赦天下后,林夫人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接秦小姐回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接到人,秦小姐倒是自己回来了,我瞧她的模样,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而且奇怪的是,她回来之后并不曾去过毅勇侯府,连林夫人都派人四处寻她。”
    “秦艽受无妄之灾,又经此大难,大约是恨上林南蔷了。”玉珺道;“换做我,我也不愿意再回毅勇侯府,仰人鼻息……可是她出现在这,我却很意外。”
    “我大约知道原因。”李斯年道:“大奶奶或许不知道,当初秦小姐被判刺配,公子料定或许并不能一帆风顺,特意让属下盯紧了人,果然,到了半途发现林夫人就想用金蝉脱壳之法将秦艽换走。属下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断了林夫人的念想,尔后林夫人又想了无数的法子,结果还是没能阻止秦艽一路顺顺当当地到了刺配之地。林夫人曾经气急败坏想要查出背后扰她的人,可惜咱们隐匿地深,她查不到咱们头上。后来,公子便再没过问过秦艽的消息,我却留了人在那随时关注她的情形。”
    玉珺从不知道李善周为了她这样费心,当下也是一怔,随即抓到了重点道:“她后来发生过事情?”
    李斯年点头道:“圣上大赦天下的消息传出后不久,秦艽便遭遇了一次暗杀,险些死过去。公子和奶奶大可猜猜,想要取她性命的人是谁!”
    李斯年原是想卖个关子,哪知李善周抬了眸子,凌厉的眼神一扫,李斯年再不敢隐瞒,赶忙道:“属下费了不少功夫功夫才打听到,买凶杀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咱们的三奶奶,林南蔷。”
    “她?”李善周眸光一闪,道:“确定么?”
    “确定无误!”李斯年道,“虽然早就知道咱们这位三奶奶是蛇蝎心肠,可是能狠毒到对自己的亲表妹下手,当真是让我不寒而栗。”
    “若是你,你会让一个知道你许多秘密却对你心怀怨恨的人平平安安地到你跟前么?”李善周冷笑一声。
    玉珺后知后觉地喃喃自语道:“秦艽一向聪明,或许她也猜到了谁对她下的手,所以拼了命回来,又和林南蔷的死对头秦艽见了面,两人一拍即合,所以她回来,只有一个原因……”
    她身上打了个冷颤,缓缓地说出了两个字——“报仇”。
    她惶然同李善周对视了一眼,李善周不停地敲着桌面,许多张脸浮现他的眼前,林南蔷,左映寒,秦艽,李善均,李善远,苏氏……每个人,似乎都都自己的算盘。
    定国公府的这滩深水静谧了太久,到了如今,谁都想要往里扔几颗石子,试图掀起波澜。
    阻止,还是不阻止?
    李善周缓缓合上眼,身子往后一靠,嘴边浮起一丝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觉得李善周这时候做什么好呢?欢迎讨论!
    第98章 3.3
    “啊秋!”玉珺重重打了了喷嚏,揉揉鼻尖,眼睛里瞬时飙出泪来。那一日野外淋雨,李善周倒是身体康健,反倒是他,分明穿了蓑衣戴了斗笠,结果回来之后,她却发起烧来,害得李善周在一旁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几夜。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玉珺这才发现自己这副身子骨,瞧着倒是挺健康,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李善周这一厢正要出门,见她又打喷嚏,回了头道:“要不然你随我去一趟玉府,让你舅舅再给你看看?”
    玉珺赶忙摇头,带了恐吓道:“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若是让舅舅知道,我自个儿都看不好自个儿的风寒,他肯定得笑话我,你可不许说!”
    李善周无奈地摇头,起身抱了抱她,道:“那你自个儿在家好好的,要是无聊,就去找世宁聊天,别整日闷在府里。”
    玉珺摇摇头,嗔道:“好啦,我都知道了,你赶紧上值去……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她说着就将李善周往外推,直到将李善周送出门外,她才返身回来。
    西竹早就等在一旁,见了她,赶忙道:“奶奶,毅勇侯府又派人来接秦小姐,结果又吃了个闭门羹。”
    “又来人了?”玉珺顿了顿。连着几日,毅勇侯府都派人来接秦艽,每每都被宣慈长公主打发了回去。林南蔷装病这些天,从不露面,想必私下里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大约过不了多久,李媛自个儿就会亲自上门迎人了。
    “去请安吧。”玉珺思量着,又回屋换了身素白色的裙衫,脸上特意拍了些粉,瞧着又添了几分病容,玉珺定睛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拍了拍手。
    到了长公主的屋子,苏氏和左映寒早就等那,见了她,左映寒轻笑道:“大嫂可算是来了,我们可等你许久了!”
    面上瞧着当真热情无比,言语却能膈应死人,不就是说她请安都这样姗姗来迟么?果不其然,玉珺看看长公主的脸色,不大和善。
    玉珺弯下身,正要对长公主行礼,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下咳地都快背过气去,长公主、苏氏、左映寒见状,赶忙掐了帕子略侧过脸,脸上都露出嫌弃的样子。
    西竹赶忙上前替玉珺拍了背,玉珺总算好了一些,这才致歉道:“对不住大家!”
    “我听说你都病了好些天了,病既然没好,就不必过来请安,在屋里休养几天才好!”长公主的面色总算和缓一些,玉珺轻咳了一声,道:“不过来请安,媳妇儿心里难安。”
    “你就是这样!”长公主面上虽是苛责,仍是让姚黄扶她落了座,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拘谨。请太医看过了么?”
    玉珺道:“我自个儿就是大夫。就是普通的风寒,过几日就好了。”
    “风寒可大可小,还需小心些。”长公主说着,对姚黄道:“暮春时节天气多变,咱们府里好些人都病倒了,一会你去张太医拿张方子,熬些药送到各房,让大家都喝一些,有病医病,没病防身。”
    姚黄应了声是,长公主又问起林南蔷,左映寒道:“姐姐都病了好几日了,门都不出。三爷特意请了张太医,倒是没瞧出什么大毛病来,只说要好好静养……媳妇儿瞧着,她像是刻意要避着谁似得。”
    “可不是。”苏氏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道;“听说秦艽同她自小长在一块,两个人堪比亲姐妹还亲。秦艽这都进府多少日了,她一直病着,对秦艽是不闻不问。毅勇侯府倒是殷勤,一次又一次派人来要接秦艽回去,可是秦艽却怎么都不肯,她那样,倒像是要赖在咱们府里了!”
    苏氏见长公主面色无波,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免有些着脑。那日她在气头上,帮着腔赶走了周姨娘,时候回想起来,总觉得自个儿是被人当了枪使。再看看身旁一直支持她的左映寒,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儿哪儿都不对。
    那日之后,长公主倒是见过一回秦艽,听说两人关上门说了许久的话,长公主原本还是怒气冲冲,同秦艽谈过之后,反倒消了气,至此就不闻不问,随着秦艽留下来了。原本还让林南蔷打理三房,这几日借着林南蔷生病的由头,又让左映寒插了手。
    不过几日,府里的氛围又换了一换,左映寒整个人都快抖起来了。
    苏氏心下不悦,面上带了担忧,道:“母亲,秦艽那是什么人!旁的不说,她曾经害过大嫂,这样心肠歹毒的人,我们怎么能容她留在府里!你说对不对,大嫂!”
    玉珺低着头,只当没听到她的话,苏氏暗自跺了跺脚,只怪自己眼皮子浅,听信了旁人的话,这下好了,彻底把大房的人给得罪了。
    长公主也不知是听进了她的话,还是没听到,又问道:“远哥儿这几日如何了?”
    苏氏支吾着,道:“二爷见了秦艽之后不肯撒手,时时刻刻都要让她在跟前,若是秦艽离了他的视线,他就要大哭大闹。这几日她一直守着二爷,虽没做什么越距的事情,可我总觉得不妥当……”
    长公主沉吟着,道:“我昨日见过远哥儿,除了认不清秦艽,他的样子看上去同平日倒没什么两样。我也问过张太医,他说,失心疯者有千万种模样,他也说不准这是好是坏,但若是再给远哥儿一次打击,只怕会坏了大事。若是能先调理好远哥儿的身子,尔后再一点点让秦艽表现出同柳萋萋的不同,或许情况会有好转。我迟迟不送秦艽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既是你们都有这个顾虑,那我就叫来秦艽,看看她如何说。”
    她正说着,外头丫鬟禀告说,林南蔷来请安了。长公主赶忙让人去请,见她进来,脸上仍旧覆着面纱,身形更加瘦弱了。长公主道:“你们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要过来?”
    林南蔷行了礼,细声道:“整日躺在床上,人都躺软了。见今日天气不错,便特意过来给母亲请安。”
    “姐姐来的可真巧,我们正同母亲说起你那个表妹呢。”左映寒道:“姐姐,秦小姐怎么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毅勇侯府表小姐不做,跑到咱们这儿来丫鬟?她杵在这儿,不是打咱们二嫂的脸么!”
    “我来也正是为了这个事儿。”林南蔷道:“表妹和我自小长在一块,她虽做过错事,可仍旧是我的亲亲表妹。当时我和母亲虽然想尽办法也没能救下她来,只怕她心底里生了我和母亲的气,以为我们不帮她。皇上大赦天下,母亲也派人去接她,结果发现她不告而别了。为了这件事,我这几日辗转发侧,难过极了。她一时犯了混,把自己当丫鬟卖了,好在是入了咱们府……求母亲抬抬手,让她回毅勇侯府去,若是她后半生有靠,我这颗心也就落下来。”
    “我说姐姐有心病,原来是因为这个!真是感人极了。”左映寒接过话,却又笑道:“我倒是听说,秦艽刺配那日,从大牢里出来,哭了一路,说自己是冤枉的,她是代人受过!她执意不肯回毅勇侯府,我还以为她是被人杀人灭口呢!”
    左映寒说过话,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道:“我这张嘴真是该打,怎么就敢胡说八道呢!姐姐是她的亲表姐,自然不会这样害自己的表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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