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屿沉下面色,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又是刚刚的名字。
    他静默了一会儿,说道:“换你来,我接个电话。”
    佟言一怔,盛屿在这方面的控制欲极强,很少会交出主动权,如今得了令,佟言一边对在电话期间行苟且之事感到羞耻,一边又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
    为了显得吃相好看,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盛屿瞧着他隐隐亢奋的情绪,伸手在尚未亲到的柔软中一搅,听到了水津津的声音,面上带了几分轻挑的笑:“佟哥千万别出声,让人听见怪不好意思的。”
    片刻之后,盛屿浅浅蹙了下眉头,瞥了一眼佟言,他再一次扶正镜框,手指轻滑接通了电话。
    佟言有时不知是要佩服盛屿的定力绝佳,还是悲悯自己魅力不足,以至于那个男人在情事之中也能依旧保持冷淡的语气。
    “爸。”男人的声音素的像被白水煮过。
    爸!佟言蓦地停下动作,表情惊讶,面色又红了三分。
    盛屿瞧着有趣,竟然没有避讳电话里的人,在温润中压了一下齿贝,问佟言:“没劲儿了?”
    佟言胆儿小又心虚,他嘬了一下唇角,放缓了动作,不敢再由着性子乱来。
    盛屿的笑容里带着点耻笑,转而问电话里的人:“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传过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在还算寂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盛屿,我问你多久没回家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妈,还有你外公,都已经死了?!”
    盛屿身上的气压在听到男音后明显低了下来,指上用了些力,他看着佟言再次迷离的眸子,说道:“你们想见我无非是有要提要求,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你这个逆子!跟你老子就这么说话?你是不是又在跟男人鬼混?天天弄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盛屿垂眸看了一眼紧张的佟言,笑着说:“是啊,正在鬼混,忙得很,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逆子!你觉得你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撇下我们了?我告诉你……”
    责骂的声音未绝,电话里就换上了一个温柔的女音:“小屿,你爸又喝多了,又不会好好说话了,你别和他一般计较。”
    佟言明显感觉到盛屿听到这个声音后,眸底又浮生了一层冷意,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即便在佟言没控制好力度时,也仅仅是动了动眉梢:“有什么事,妈?”
    “还是你和林小姐订婚的事,对方有松动的意思,林小姐说不在乎你在外面的那些……事情了,只要你和她把婚定了,咱们就可以拿到林氏的分包项目。”
    订婚?!佟言猛然看向盛屿,牙齿因紧张一落,在坚硬的指节上落了紅。
    盛屿抽出手,在佟言的脸上蹭了蹭水渍,对电话里说:“如果我和林初晚订婚,你们不但能拿到林氏的分包项目,还能白捡一个孙子,她肚子里的野种以后姓盛,叫你们爷爷奶奶。”
    电话对面哽了一下,最后又似看开了:“无非你们就是名义上的夫妻,你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盛屿俯身去亲吻佟言,温柔过后又还回去一个齿印,他就着那唇边说:“有些事情勉强不来,你们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瓷器碎裂的声音与盛父的咆哮声同时从电话中传出来:“盛屿,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盛家现在的处境,没有林氏的项目,你就得拿钱回来堵窟窿,只要拿得够多,我不管你跟男人还是女人鬼混,都随你!”
    濕熱的吻逐渐向上,盛屿又去吻佟言透着不安的眼睛,他盖上了话筒,轻声道:“没事的,我不会订婚,乖一点儿,背首诗来听。”
    佟言望着盛屿,目光沉沉,他将男人抱得很紧,贴得那样近,几乎融合了彼此的心跳,沙哑的声音带着忐忑与执着,轻轻滑入盛屿的耳中
    “我的心灵和我的一切我都愿你拿去,只求你给我留下一双眼睛,让我能看到你。在我的身上没有不曾被你征服的东西。你夺去了它的生命,就将它的死亡携去,如果我还须失掉什么,但愿你将我带去,只求你给我留下一双眼睛,让我能够……看到你。”
    盛屿听完,奖励似的亲了佟言一下:“诗不错,可你的声音太难听了。”
    说完,他将手从话筒上移开,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只是在帮别人做事,在焱越充其量是个打工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姓阎的那个野种就是挂名的总经理,焱越对你来说不是唾手可得?你不帮我也行,但你妈和你外公你也弃之不顾?我告诉你,你外公现在连棺材本都没有了!”
    刚刚因为佟言的诗柔和了一点的目光,又现冷硬:“现在棺材不贵,四块木板而已,谁败了他的棺材本让他去找谁,我现在很忙,先挂了。”
    电话刚一挂断,佟言的乎吸瞬间沉重,盛屿夺回主动权,又凶又狠,撑着最后一点未堕落的意识,他问:“你爸妈需要多少钱?”
    盛屿笑了:“他们需要整个焱越安防,怎么,佟经理要帮我?”
    佟言缓缓蹙起了眉,他看了一眼还敞开的抽屉,:“盛屿……”
    男人的笑容淡了些,俯身看着他:“别分心,不是想一双眼睛看着我吗,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看着我、跟着我。”
    佟言上班第一次迟到,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早上十点。
    丝丝缕缕的饭香味儿从门缝钻进来,佟言空空如也的肚子打了个响鸣。
    他起身穿上睡衣,推开了卧室的门,看到盛屿站在狭小的厨房中,正用汤勺舀起奶白色的汤汁。
    “醒了?”男人头都没回地问道。
    佟言走过去,看到案台上摆着已经做好的四五道菜,心中一緊。
    几天前的那个下午,盛屿坐在露台的藤椅中,被柔和的光影拥着,却依旧轻抿唇线,透出冷漠的弧度,他说:“我有时杂念多了,捋不出头绪,就会做饭,摆弄那些食材会让我的心静下来,控制油温、火候和调味品的用量,所有事情都能被精准的掌控,会让我感到放松。”
    不知为何,佟言在这话中听出了孤独,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盛屿脆弱,像海上独行的小舟,即便很难沉没,却在一望无垠的枷锁中,永远寻不到港湾。
    原来强大如斯,也需要温柔以待。
    佟言从后面抱住盛屿的腰,轻声问他:“心情不好?”
    盛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转身将佟言拉进怀里:“搬去我那里住吧,你这的厨房施展不开。”
    佟言心里闷闷的,他勉强挤出了一点笑意,点点头:“都行,随你方便就好。”
    盛屿显然喜欢乖的,他揉了揉佟言柔软的发丝:“饿了吧?可以开饭了。”
    午餐很丰盛,盛屿凭借精准苛刻流程,将每一道菜做得都几乎完美。
    只是吃不出……感情。佟言觉得自己矫情,又扒了一口饭,尽量让自己吃得多些,再多些。
    佟言洗过碗,盛屿已经穿戴整齐,即将出门。
    他走过来略显敷衍地亲了一下佟言:“我公寓的位置一会儿会发给你,带一些随身用品就可以,晚上下班打电话给我,我带你进门,家里装了安防系统,进门有些麻烦。”
    说完这些,盛屿打算出门,却被佟言勾着皮带拉回来,他煮了茶,茶香散了满室,被明媚的阳光照着,绿茶淡雅的香气也馥郁起来。
    “喜欢我送你的花吗?”佟言问。
    “紫罗兰?”盛屿点点头,“很漂亮。”
    “……情书呢?”
    盛屿就着佟言送到口边的茶喝了一口,才回:“第一次收情书,读了好几遍。”
    阳光和茶香沁心入肺,佟言终于开心起来:“那……有没有回礼?”
    盛屿的唇角向上勾出浅浅的弧度:“你要什么回礼?我可不会写情书。”
    佟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下流,刚从床上爬起来,心里又惦念那点事儿。
    “阿山。”他轻轻唤人。
    “嗯?还要玩?这么喜欢阿山,这是嫌弃我了?”
    “我想……税一次听话的阿山。”
    一颗烟刚刚送进嘴里,就被牙齿咬了个印子,盛屿顺势又摘了下来:“佟老师,想让阿山怎么乖?”
    他压近距离,微眯的眼眸透着危险:“喜欢更年轻的?纯的?叫你哥的?还有……听话的?”
    佟言抬起眼,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喜欢你强势,喜欢阿山听话。”
    “我他妈就是太惯着你了。”盛屿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开,转身向外走:“佟老师好好做梦,万一实现了呢。”
    第43章 舔狗夫人
    佟言与盛屿同居,日子过得愈发滋润。
    盛屿看着难相处,实则在生活上颇为随意,瞧着冷颜肃脸的,对佟言倒是没什么底线,由着那二皮脸床上床下的闹腾,实在嫌烦了,拉来人骂两句粗话,反倒将那人骨头都骂酥了。
    “你他妈以后到公司找阎野谈工作,不许再半道溜进我的办公室,挺神圣的地方,妈的,你一来,成红灯区了。”
    佟言羞赧,也不知道自己就怎么猪油蒙了心,看到盛屿穿着三件套的修身西服从会议室外路过,蓬勃的肌肉被熨帖的布料包裹,在百叶窗的切割下,西装和暴徒的混搭成就了锋利与性感的完美契合。
    心思飘忽,佟言坐不住凳子了。
    他借口去卫生间,却溜进了盛屿的办公室,本只想着和自己的恋人照个面儿,以慰相思,却看到盛屿身姿随意、倦倦懒懒地靠窗而立,正午的阳光融进窗里,镀在眉眼上,没有软化他的锋利和淡漠,攻击性掩藏在散漫中,看起来愈发强烈。
    佟言心弦一动,连带着其他的地方也动了,啪,他反手锁了门……
    在工作的地方行这种勾当,似乎惹恼了盛屿,他没留什么情面,比往日要凶得多。以至于整整半日过去,佟言的膝盖和唇角还都有些疼,口腔中似乎也还残存着盛屿的味道。
    他还记得他事后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盛屿:“今天没看到孙继,他真的去工地了?”
    盛屿虽不怎么乐意与佟言在办公室乱来,如今倒也透着事后的慵懒舒适,随口道:“没有,他死赖着不走。”
    佟言的手指在男人强健的崾线上滑动,话问得磕磕绊绊:“你介意让别人知道我们的……”
    盛屿乜了一眼忐忑的人:“佟老师希望我介不介意?”
    佟言不犯二的时候还算聪明,这种问题怎么答都透着别扭,索性闭口不言。
    盛屿思索片刻,露出一个类似自嘲的笑容:“以前介意过,现在……”他的目光描摹着佟言在阳光中的样子,“现在倒没那么介意了,但这种事也没必要和别人说。”
    盛屿这人从不讲情话,佟言便将这话滥竽充数,他的一颗心柔软的几乎要融化在迎面铺洒的阳光中,刚想起腻,就被无情地推开,办公椅松软的椅面下塌,盛屿埋首资料,随口抛下句:“晚上同事聚餐,你也来吧。”
    佟言抬头望了望会馆的霓虹,将常见的焱越员工的样子在心里过了一遍。
    盛屿没将佟言藏着掖着,虽没有与人言明两人的关系,但大家不瞎不傻,盛总只要一露面,阎总的财务顾问,便明里暗里地偷瞄,向来强势凌厉的盛总也放任他这种行为,只在会后无人时,无奈道:“佟经理,规矩点。”
    焱越安防有听墙角的陋习,没几天,佟言在焱越私下里的称呼便从“不近人情那男的”变成了“盛总的舔狗夫人”。
    佟言迈上会馆的台阶,阎野从门口迎了出来:“我哥怕你找不到房间,让我来接你。”
    佟言在外向来疏淡有礼,简言道:“处理了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麻烦阎总了。”
    灯光在前,他踩着阎野的影子进入了包房,音乐迅速包裹上来,室内人影重重,坐立无序,可佟言一眼便看见了盛屿。
    男人坐在沙发上,摇晃的灯影中面色晦暗不明,是他最常见的样子。
    休闲区只坐着两个人,焱越安防粗人虽多,但都还算有些眼力见,因而那处地界儿只坐着盛屿和一个清瘦的男子。
    佟言目光一偏,看向那名男子。做派散漫,面相不善,隐隐透着冷意和恶念的眉眼,让佟言一惊。
    他识得这人,瑞祥医药的少东家薛宝添。
    口中似乎又弥漫了辛辣的酒味儿,以及香烟苦涩的味道,佟言身上那份拒人千里的冷感,重了。
    盛屿斜乜过来,伸出手叫人:“过来,佟言。”
    佟言走到盛屿身边坐下,望向对面人时眉眼清俊,并不在意:“薛副总,好久不见。”
    冷声散开的半径正好覆盖了身边的三个男人,阎野沉眉敛目,盛屿眉宇微扬,对面散漫的男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佟言,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抱歉,我记性不好,忘了你是……?”
    “薛副总贵人多忘事,自然不记得我是谁。”佟言从桌上摸了包烟,抽出一根没有送到口中,反而投到放在桌子上的酒杯里,看着细小的水泡从烟杆上升起,他看向那人,“这回,薛副总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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