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的几天旅程,我一个人吃饭,睡觉,在甲板上散步,晒太阳,去图书馆看看书。我也还是不停地思念子获。记得子获说过,我可以想他,但不可以哭着想,所以我会努力让自己想一些开心的事,比方说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仍然会不时地感到痛苦和悲伤,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痊愈,但是我知道我肯定可以活下去。
    游轮一大早就到港了,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家。家里一切如常,妞妞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看到我立刻放下碗筷,跑过来紧紧抱着我。
    “妈妈,你怎么出去那么久,我以为你也去太空旅游了呢?”她把脸埋在我的腰际轻轻地蹭着。
    我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柔声说“妈妈哪儿都不去,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看着你长成大姑娘。”
    豆豆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仰着小脸,伸着小手要抱抱。我抱起他,他便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亲吻我的脸。我贴着他软软的小脸,心也化成一片柔软。
    我不但是子获的妻子,还是个两个孩子,或许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还是两对父母的女儿。我可以为了我的爱情守丧,可是却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
    送了妞妞去上学后,我去看了家庭医生,确认自己真的怀孕了。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告诉我孩子应该已经快十周了。
    嫂子知道我有了身孕,开心得不得了,忙着给我爸妈报喜,视频里,王老师的眉眼都笑得弯弯的。我也打电话告诉了齐爷和子瑜,他们也很高兴。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让我们这个家庭终于有了一点喜事。
    接下去的日子,便是去医院建档,养胎。我嫂子生怕我有任何闪失,照顾我特别精心,我的肚子没见多大,人却慢慢胖了起来。
    李长俊收购我公司的款项已经于圣诞节前到账了。本来我让他不用急着给我,亿通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也不容易。但他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壮,坚持把钱转给了我。
    他来参加子获葬礼的时候送给了我一个大包裹,说是礼物,让我心烦的时候就打开看看。可我一直也没有打开过。
    养胎的日子闲来无事,我便拆开了包裹,竟然是几盒拼图,300片的,500片的,1000片的,1500片的,竟然还有一盒10000片的!
    白天的时候,我会去接送妞妞,散步,晒太阳,和嫂子聊天。可是到了夜晚,我想念子获辗转难眠的时候,那拼图便派上了用场。我一片一片地把碎片拼接在一起,心也一寸一寸地平静了下来,就连对子获的思念也从撕心裂肺变成了缠绵温软。
    我嫂子对此却颇有微词,她总怕我累坏了眼睛,常常一遍一遍地劝诫我不要玩太长时间了。我也会尽量节制,一有困意便立刻睡觉。
    断断续续地拼了好多天,每拼完一张图便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感觉自己又向前走了一步。不得不说李长俊真的很有心,每一张图片都意境美好,让人看了便心生光明。
    心静下来的时候,我也想了很多过去的恩怨纠葛。孟家、邢家和霍家,子获这一代人,如今只剩下邢子瑜了。霍家已经彻底没人了,孟家的下一代也受到了不小牵连,从此估计要一蹶不振了,只有子获的孩子年纪尚小都保了下来。
    这么多年孟家树大根深牵连甚广,倘若子获的父亲不是现在这样丧失语言和行动能力,生活不能自理,恐怕也难以逃过回国接受审判。如今虽然付出了健康的代价,但也躲过了一场牢狱之灾。
    我坐过牢,知道失去自由的滋味。不知道这些曾经执掌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如今沦为阶下囚,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我很想知道案子最终是怎样定的,我想知道他们给子获定了什么样的罪名。我问过齐爷,他只让我安心养胎,不要操心其他的事,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于是,在我拼完那一盒1500块的拼图后,我果断地把那幅10000片的拼图塞进了床底下。我要回国,有很多事我想知道,我也要和过去的一切做一个了结。
    踏上北去的航班时,我也经有了近五个月的身孕了,胎儿健康,胎像稳固。我没有带孩子,只有我一个人回去。
    齐爷派小六子去接我,那一番大难不死后,他变得沉稳了很多。闲聊中,我知道他已经结了婚,孩子刚刚满月。
    我随口问“六子,王哥最近好吗?他回来那么久也不跟我联系一下,我也没有他的电话。”
    “王哥回来了吗?我不知道啊。”小六子回答。
    “回来了,差不多半年前就回来了。”我说。
    “那可能齐爷派他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了吧,这些咱们可不敢打听。”
    车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想了想试探着问“六子,齐爷是在哪里找到子获的?子获怎么会杀了霍宪?”
    我并不指望他会告诉我,可他却说“齐爷专门派我去找邢总,因为邢总认识我,别的兄弟去了,他也不会相信。我们找了好多天,一点线索都没有。可是后来我们发现了霍宪,便暗中跟着他到了南边的一个小镇。没想到在那儿也找到了邢总。”
    “他和霍宪在山里一个猎人临时落脚的小屋里,我们赶到的时候,好多警查也已经上来了。兄弟们拼了命引开警查,才把姑爷带出来,那时候霍宪已经死了。至于之前他和霍宪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我相信小六子没有骗我,当时一定是非常惊心动魄。“为了救子获,弟兄们也有伤亡吧?”
    小六子笑了笑说“邢总是咱们的姑爷,拼死也要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出来。再说,一起去找邢总的大多是当年被派去保护小姐的,那个没拿过邢总的茶钱?邢总人和气,出手又大方,那时候去保护您算是美差。谁能成想姑爷就这么没了。”他说着便一番唏嘘。
    我也不由得想起那个沉稳霸气,却把我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眼泪断线般滴落下来。
    “小姐,您不能哭,您肚子里还有小少爷呢。你得多保重自己。”小六子劝着我,我也渐渐止了眼泪。
    我擦了擦眼泪问“你知道,最后子获被定了什么罪?”
    小六子叹了一口气说“唉,最大不过是个死,人都没了,还定个什么罪?倒是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姓杨的女人,判得可不轻,听说最少也得十五年以上,有可能会判无期。”
    我心头一惊,难怪子获会说“活不了”!杨敏只是他的一个心腹便判得这么重,如果子获真的被抓了,即使没有霍宪的人命官司,恐怕也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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