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排场,吓到我了,大郡主。”
    许宣上前仔仔细细打量起了这金凤,仍有些不可思议:“……这凤凰真的假的,夏柚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实力了。这凤凰不是说是神兽么……不是说这天下有这凤凰影子的只有那夕洛城么?我这是见着了什么……”
    见他这个反应,夏柚显然极为满意,笑得见牙不见眼得在许宣面前显摆:“你猜啊——”
    “嚯。”许宣面无表情地瞥了得意的郡主一眼,上前对着凤凰想要摸上一把,却被夏柚拍掉了手:“许汉文许汉文!你没见着这凤凰身上有火么,你干甚么?!”
    火?许宣又定眼看了眼那金光灿灿的凤凰,有点不明夏柚所意:“有火么?”
    那只金凤,横看竖看,也只有羽翎在光下发光,虽然亮得眩人眼,但是确实没有夏柚所说之火。见他如此反应,夏柚的表情有些难耐,像是对他如此眼花有点不信,觉得许宣在玩笑唬她。许宣看出了她的意思,心里一晒,伸手就往凤凰身上放。
    既然你不行,那么便证实与你看,虽说对于这凤凰的明实依然有些困惑,但是既然夏柚可以招出它,必然与它还是有着联系,只是相触不做违礼之事应当不会如何。更何况这眼前的凤凰看着与传说中的凤凰并不相同。
    传闻中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凤为雄,凰为雌。凤有冠,有凤胆,三尾祥羽,而凰则是无前二而二羽。传说中驻守在夕洛城的便是只金凤,而眼下在他与夏柚身前的这只凤凰,细细打量,也是有冠有胆,三羽叠彩。
    听闻金凤极少,想来比起是同族的巧合,这金凤与夕洛城的守城凤凰有关系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它又绝对不是那守城的那只凤凰,不说其他,它的气势便不够。
    既然不是本体,又与本体有关……许宣瞥了眼金色的皇鸟,轻飘飘道:
    “夏柚你是借来了夕洛城的金凤令?郡主大人……若是被人知道你要来金凤令是拿来赶路,你确定你不会被借你令牌的主家打死?”
    见许宣猜出了这凤凰来处,夏柚也不奇怪,只是有点失望地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你脑子多转一转又会瞒不过了,真是奇了怪了,当年你明明一直泡在那一堆所谓的正道书上,到底是哪来的时间看这些杂谈?”
    话已至此,夏柚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阐明了这凤凰的来处:“没错,这就是金凤令,是我央着那夏明喻要来的。”
    见夏柚毫不在乎地吐出来那九五之尊的名字,许宣习惯性一抖,哭笑不得打断夏柚:“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怕死,就算你现在的确不算尘世人,但是好歹也要存着点对他的敬意,他的名字是那么好叫的,好歹喊一声皇兄。”
    “皇兄?”夏柚眉头一挑,嘲讽溢出:“我还肯喊他一声夏明喻就不错了,还想要我喊他兄长唤他哥哥,怕不是做梦。这令牌说白了也是他心虚,所以才会甩了与我。他自己扒着要送上来,我又为何不要。他都不在意我那么喊他,你也不用在意那么多了。”
    许宣揉了揉眉,心道夏柚果然心里还是有怨,但是此事再怎么说与他隔着一层,是他们那夏姓皇室自己的纠纷,他以友人臣子之身,言语至此已经足够。
    只是这金凤令与皇室果然有着瓜葛,对他而言并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本来他便也觉得那夕洛城与皇室私下有不错的来往,现在看来,也许不止不错,而是极佳。
    一面想着这江湖之中各大势力山庄与皇室的关系,一边又来回在心里掂量几个仙门的态度,许宣还不忘对着那已经知了来历的凤凰伸出手。既然已经知道了只是金凤令召出的死物,就不再有轻狂惹怒神兽一说了。
    一旁的夏柚瞪大着眼睛看着许宣对着燃着熊熊烈焰的金凤伸出手,心中波涛涌起。她知许宣的脾性,方才她明里暗里几次提过,他当前却依然有所动作,便必然是阻拦不下。只是等下若他被那烈火伤了手,她这匆匆来时带的丹药,又有哪些可以派上用场?
    在那夏柚看来,许宣依然是将手伸入了熊熊烈焰之中,但在许宣所见,却是另外一番风景。
    他的手毫无阻碍的穿风过云,摸在了凤凰梳理整洁的羽上,那凤凰遇他触碰,并未被惊扰,只是安安静静地转了头往他,红色的眼中一派温和眷恋,见他要收手,甚至伸出头蹭了一记他手。
    “这……”
    夏柚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许宣似乎也没有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作势要收的手僵在半空,略带几分莫名和尴尬与夏柚相望:
    “夏柚你这真是金凤令?”
    夏达郡主虽然是也受了惊吓,但这惊吓远远比不上质疑更让她不悦,当即眉头一皱,轻喝道:“那是自然,邪门了。”
    她将目光从金凤身上挪回,改成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起许宣来。许宣虽不惧人目,但还是被她那骤然一变的目光看得有了几分不自在:“喂,夏柚,适可而止。”
    夏柚不依,以指抵唇,若有所思:“许宣,你母亲是王姓是么?”
    “是……”虽然夏柚问得莫名,许宣还是下意识作答,吐出一字以后目光随着夏柚移到金凤上,遂大惊:
    “夏柚?!你在想什么?!不可能的?!”
    “为何不可?”夏柚奇道:“既然都是王姓,你母亲的年龄大致也对的上,为何不能就是那传闻中的那人。说来许宣你长相肖母,听闻那夕洛城城主也是一双凤眼勾人……”
    夏柚越说眼中神采愈烈,灼灼钉在许宣身上:“许汉文,你不要觉得这不可能,这世上从来便没有不可能。那话本里唱的奇怪荒诞,从来可都是比不过这现世的。原先我还打算带你只是去大比见识见识那各大门派的风采,现在看来那路程上还得再加上一笔。”
    “……你要作甚?”许宣看着夏柚的神色,心中猜到了一二,稍许惊惶外,兴奋与不明的战栗也慢慢升起。夏柚回眸一笑:“许探花,你这不是知道了嘛。”
    许宣不语。
    金凤为驾,又夜以继日地赶行程,不过三个日月,许宣与夏柚所见景色便已经换了模样。望兮门所在的高山绿树不见,奇石岩洞不见,皆换成了绿水叠柳烟,桃花罩亭榭。
    “有道是,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许宣,你看这江南风光,与京城相比可有逊色?”
    红衫的佳人面容慵懒地醉卧在畔,许宣却是心如止水,毫无波澜,眼里装的全是驾下白墙黑瓦的颜色。见他不答,夏柚也不恼,只是摆出了一副不计较的样子,举着酒袋啜着,眼神迷离而无落点。
    “我们马上就到那任轻门了,只是进那医门并不能飞凤而入,得遵循他们本地的规矩,水路过去。许宣,你应是第一次坐这南地的船罢?到时候可不要给我丢了脸面?”
    “那是必然。”听到这里,许宣终于回头,对着夏柚一笑:“不过相识多年,你还是那么喜欢打知道答案的赌,前些年我可还是和你在画廊上吃过酒的。”
    “也是。”
    金凤长鸣一声,在如玉一块的河畔落脚。乌木搭就的栈桥旁芦苇从生,遮去了大半的天水,藏下了暗地里的波涛汹涌。许宣与夏柚到时,那栈桥里依然是站了好几队的人,有穿着那识别不明衣服的散修,也有那身上光鲜亮丽一眼可别出处的名门子弟。
    “哦,吓人。”夏柚凑到许宣耳边,咯咯咯地笑:“看到那群穿着黑衣的呆子了么,那是现在你们那对头的七截门的。没想到今儿运气还不错,竟然在入任轻门之前就见到他们的首席大弟子了。”
    “韩轩?”许宣转头,顺着夏柚所指望去,正好看到对面为首的一个黑袍男子目光清冽地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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