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快两点的时候,这场热火朝天的比赛终于落下了帷幕。李彦之前预想到的最坏结果自然是没有发生,所以,原本坐在天源楼贵宾室里喝茶聊天的老爷子们,就吃了顿便饭,然后,丝毫没有要跟主人穆老爷子说声再见的意思,你让我我让你地走了,徒留被当成空气的几个穆家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回去给老爷子回话。
    是的,穆家老爷子不知是被之前的场景打击了,还是被气着了,反正就是找了个借口,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陪着这些大佬吃饭的事,也是儿孙辈在做的。
    相比于其他叔伯兄弟藏不住的不满愤懑,穆沣和穆池的心思却完全没在这上面。穆沣在知道了大体情况后,就止不住地忧心忡忡。至于穆池,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已经渐渐散去的人群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当然,穆家众人现在也没心情关注他,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保镖”……
    凡是比赛,尤其是厨艺比赛,流程基本上没有太大区别,所以,公布了比赛题目,承办方又准备好了食材,那么,接下来的自然是参赛者挑选食材的时间。虽然这次初赛的参赛人员不算多,但为了公平起见,同时也为了给参赛人施压,所以,大家是同一时间一起动手,不分批次,就这么一群人聚集在大广场上,头顶烈日,四周全是身手不凡的同行,不远处就是密密麻麻的观众和不时扫过的镜头。一起动手的人多,但挑选食材的时间却也只是十分钟,要想在堆积如山的食材区里找到自己想要的食材,也是一种考验。
    李彦看着井然有序的一众人,丝毫没有出现半点慌乱的苗头,点点头,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设定了重重要求选出来的,素质自然是不错的。只不过,这样看来,这次比赛只怕是有麻烦了。先不说自己之前隐约听来的有关承办方的破事,先就眼前的这些参赛者来说,想要杀出重围,只怕是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了。抬眼看看不远处的主席台,选手们有麻烦,评委们也就有麻烦,瘸子堆里拔将军容易,但现场高手如云,却是很难评判,万一有个不好,评委解释不了,只怕是也要名誉受损了。至于他这个主持人,好吧,瞧热闹也把自己瞧进去,嗯,他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先祈祷一分钟。
    不论众人是如何的复杂心思,比赛也就开始了,从十点半到十二点半,整整两个小时,规定时间内必须完成菜品,否则即被淘汰。当然,先做完就可以先上菜,这也不是高考,没有什么不能提前多少分钟交卷的规定。做完了就上菜,评委们品尝完打好分,就可以去旁边休息吃午饭了。等所有人都打完分,评委当场宣布结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堂申诉,自有比现场评委更高级别的人出来处理,绝不给任何人抹黑的机会。
    李彦想着之前看到的那几位老爷子,不得不再次佩服穆家人舍得下血本呐!只不过,穆家不是名声不好嘛!?怎么能请动那几位呢!?李彦一直都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他看得出,即使穆家老爷子已经放下了身段,甚至还有些低声下气,但那几位也是没给多少面子,随便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坐着喝茶了,连半分想要搭理人的意思都没。他都替穆家老爷子感到尴尬了,所以,只是上去问了个好,然后就赶紧撤了。看着坐在主席台上的穆天恒,嗯,这位倒是个人物,听说这次比赛基本上都是他一手包办,那么能把那些看不上穆家的老爷子们请来,只怕是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啊!
    脑子里已经不知道转了几个圈,但是也丝毫没有耽误干活。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所以,作为主持人的作用在此时就尤为重要了。李彦看着围在四周看热闹的观众,又听了听耳麦里传来的网上讨论,也就心里有数了,然后施施然地向主席台走去,先向众位评委们打了个招呼,看着大家一阵你推我让,最后,还是把穆天恒给推了出来。毕竟这里是秦川,又是在天源楼门口,自然还是穆天恒更有发言权。
    穆天恒站起身的同时,他身后也有人跟着起来了。李彦似乎是没瞧见一样,很是自然地开了口。问的要跟比赛相关,当然,不能涉及到考题,又要让观众满意,那么,聊聊秦川当地的美食,也是最好的话题了。作为秦川厨界响当当的人物,穆天恒自然是有发言权的。穆天恒虽然不善言辞,但是说到美食,他也就没那么严肃了,又有李彦在旁调节气氛,加之广场上已经热火朝天的场景,即使是没在现场的观众,也是觉得有些饿了的。瞧瞧时间,嗯,差不多到饭点了。
    现场观众们的待遇显然是更好的,除了待会可以品尝每位参赛选手做好的菜品,这也是为了公平透明,天源楼也准备了些点心小吃,免费发放,这也是今天场面如此火爆的原因。免费的,又有谁不喜欢呢!虽然穆家众人对于这一举动很是肉疼,但是,既然做了,索性就做一票大的,这样好的机会,正是可以给穆家壮大声势,也就只能忍痛了!
    沈俞看着已经递到跟前的餐点,询问地看向沈念池。沈念池倒没有既然是死敌,那就决不能吃他家饭的意思,点点头,然后其他几个人就都要了一碗。如果仔细看,自然能看出,他们每个人选的都是不一样的。小小的塑料碗里配着一把小叉子,里面的东西不多,就是尝个鲜,但味道却也算得上不错。
    大家都知道,做这些的绝不会是天源楼的大厨,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让手下的小学徒们展示一下,做的自然不是特别好,但比寻常饭店里吃到的倒是好些。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即使穆家做人失败,但该做好的事,到底还是有些分寸的,不然只靠着池海大师嫡传的名头,也不可能在秦川厨界叱咤。当然,作为天源楼的掌控者,穆天恒做的也是足够的好。只是,越是如此,沈念池越觉得可惜,至于可惜什么……
    时间就在这吃吃喝喝聊聊中渐渐划过,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时候,终于有选手准备上菜了。李彦收到提示,也就结束采访,回到了主持的位置,然后,现场的大屏幕就出现了成品的画面。
    虽然用到豆皮的菜品很多,但是就从做法上来看,大体可以分为几类:一是炒,将豆皮浸湿切丝,配以时鲜蔬菜同炒,基本上是家常菜的做法,简单便捷;二是煮,将豆皮切丝,放入汤水中熬煮,这种做法,要属淮扬菜里的大煮干丝最为有名,当然,平时麻辣烫里放豆皮,也是同样的原理;三是煎炸,豆皮浸湿摊平,裹上各种馅料,入锅煎炸,例如干炸响铃;四是素斋里的用的素鸡、素鸭、素火腿等,将豆皮浸湿摊平,层层调料,稍加造型,先蒸后煎;再有就是白案里的手艺了,包子、饺子、馄饨等等面食里,都可以用豆皮做馅儿……
    大屏幕里轮番展现的各式菜品,基本上没有脱离这些做法,毕竟是如此重要的比赛,到底还是没有太多人敢尝试创新。不过,就算是遵循了传统的做法,但是,每个人也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风味。就只是论这最常见的干炸响铃来说,现场就有十多人都选择了这道菜,但是逐一尝过,李彦点点头,嗯,果然没有两把刷子都不好意思站在这里。这十多道干炸响铃,却是没有一个是馅料相同的,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全都被用来给豆皮做了配,今天这平平凡凡的豆皮倒是做了回主人。当然,虽然馅料不同,但只要是内行人,自然是能分出优劣的。
    “炸”这种做菜方式,说着简单,操作起来却是极为困难,尤其是对于厨师来说,要根据不同食物的成熟时间来判断炸制时间,更何况响铃这种带馅儿的食物,里面的食材各有各的成熟时间,所以,调馅儿的时候,除了考虑馅料本身的滋味,也要考虑到炸制的问题,这就复杂了。
    李彦一道尝了一口,心里已经分出了三六九等,安排工作人员把菜品呈给现场观众品尝,自己却向主席台那边挪动了几分。那里评委们也在品菜,每吃一道,就互相间小声地商量一下,而这也是李彦必须要听的。通过评委的私下品评,他大致能掌握一下这些选手们的实力,虽然他是美食家,但下厨这事,还是厨师最为专业,他自然是要听听人家的意见,以便接下来主持的时候心里有数。
    初赛五百人,只有一百人能够进入复赛,然后跟被邀请直接进入复赛的一百人一起,争夺晋级决赛的五十个名额。名额有限,参赛人员又不算少,那么之后的镜头,自然是要给晋级希望比较大的了。
    直到下午快两点的时候,这场热火朝天的比赛终于落下了帷幕。李彦之前预想到的最坏结果自然是没有发生,所以,原本坐在天源楼贵宾室里喝茶聊天的老爷子们,就吃了顿便饭,然后,丝毫没有要跟主人穆老爷子说声再见的意思,你让我我让你地走了,徒留被当成空气的几个穆家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回去给老爷子回话。
    是的,穆家老爷子不知是被之前的场景打击了,还是被气着了,反正就是找了个借口,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陪着这些大佬吃饭的事,也是儿孙辈在做的。
    相比于其他叔伯兄弟藏不住的不满愤懑,穆沣和穆池的心思却完全没在这上面。穆沣在知道了大体情况后,就止不住地忧心忡忡。至于穆池,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已经渐渐散去的人群出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当然,穆家众人现在也没心情关注他,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保镖”……
    第197章 肉糕与云涌 上
    顺着人流往外走,即使有些拥挤,但是封白他们四个还是牢牢地护着沈念池,带着她离开了天源楼,直到走到了下个路口,总算周围不都是人影了。沈念池拿出纸巾递给他们:“擦擦吧!”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呀!”封白知道这丫头是在笑他们太过紧张了,摇摇头,到底是没舍得说她。反正他会一直跟在这丫头身边,又有师父那边的安排,总是不会让她受伤就是了。
    “饿了吗?咱们去吃饭?”沈俞难得看妹妹这么活泼的样子,尤其是在现在这越来越紧张的时候,更是不会责怪沈念池。已经过了饭点,虽然刚刚有天源楼提供的食物,后面又尝到了参赛者的菜品,但这么断断续续地,总是吃不饱的。
    沈念池倒也不太饿,毕竟这天热的确实让人有些胃口不开,不过,身边的都是汉子,她也不能让他们饿着,正要开口,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沈念池转过身,人已经到了跟前。即使是烈日炎炎,来的人依然是西装革履,好像跟凡人生活在不同的国度。“俞三哥。”看到俞望楼突然现身,沈念池也没觉得奇怪,毕竟之前已经见过。
    “三哥。”沈俞看出了俞望楼的别有所图,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他自然是不能给俞望楼拆台,只能把俞望楼介绍给封师叔和林兆,幸好,何师叔和魏先生不在,不然……
    林兆是认识俞望楼的,两人视线相交,不知怎地,林兆总觉得俞望楼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下意识地回了头,沈念池正站在他身侧。
    封白之前就见过俞望楼,只是不认识他,现在听沈俞这么说,就知道这位是谁了。只是,听到沈念池对他的称呼,倒是愣了一下,念念怎么会?不过,俞望楼已经上前来问好,封白倒也把疑问先放在一边,冲着俞望楼点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没什么太大波动。
    俞望楼并没有在意封白的态度,这位是沈念池的师哥,更是一直陪着她、爱护她长大的兄长,俞望楼自然是不会怠慢的。至于封白脸上的疤痕,俞望楼更不会在意。破相这种事,对平庸者是难堪,对成功的男人,却跟胎记什么的没什么两样。
    “比赛结束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话自然是问的沈俞,但视线却是没有离开沈念池。
    “嗯,结束了,正要去吃饭呢。”虽然沈俞想赶紧把他打发走,叶昭和林兆都还好,要是让封师叔看出点什么,那不仅他三哥跑不掉,他也要脱层皮。“三哥,你有事就去忙吧!”
    “你们也还没吃。”俞望楼在这里遇上他们,自然就不是巧合。一上午加一个中午,把这次要做的项目能确定下来的都确定了下来,弄得秦川市府的人也是一顿手忙脚乱。不是说要在秦川逗留半个多月嘛,干嘛突然这么急呢!?难道是他们听错了?确实是没错的,只不过,人家说逗留半个月,又没说所有的时间都是给他们的。
    俞望楼随便一扫,就能确定哪些是穆家派来跟着的人,当然,俞小九也在某个隐秘的地方。穆家人有所行动,虽然知道沈老爷子暗地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俞望楼总是不能放心的,直接把俞小九派了出去。这也是他今天要求加快谈判进程的原因,不亲眼看着,总是不放心的,所以,明明市府的人再三邀请,很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但俞望楼也懒得跟他们应酬,直接把何鑫推了出去,然后就只身来了这边,幸好赶上了。“正好我也没吃,要不要一起?”这次问的就不是沈俞了。
    封白对于俞望楼的直白,倒没什么意见。虽然他不太喜欢俞家人,但既然眼前的这个跟念念认识,旁边又站着沈俞,他也就没反对了。不过是顿饭罢了,在封白眼里,完全就是件不值一提又关系不到什么的小事。一顿饭,泯不了恩仇,也添不了纠葛。只是,他显然忘记了,他跟他媳妇能成事,就是因为一顿饭,一顿饭,两个父亲达成了共识,一顿饭,一双男女成了夫妻。所以,一顿饭确实是件小事,但蝴蝶煽动翅膀的时候,也预想不到万里之外的飓风不是嘛!人生啊!就是这么的难以预测……
    沈俞看着已经走远的众人,也只能跟上了。对上他家老谋深算又脸皮奇厚的三哥,他也只能甘拜下风。算了,就是一顿饭而已……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又因为华夏美食大赛的事,所以,要想找家能吃饭的店,还真不容易。好在韩愈一早就料想到了现在的情形,贴心地给他家小徒弟预约了又一家秦川的老字号,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徒步十多分钟,众人就坐在了饭桌上。
    这家店卖的是又一道秦川当地的名吃——肉糕。用三七开的猪肉,配以淀粉、蛋清和各种佐料,用水调和均匀,定型上锅蒸至八分熟,再涂抹上蛋液,继续蒸熟,出锅切成片,肉糕也就完成了,直接摆盘,配上些酱料就可以上桌了。大热天的,肉食总是不太能激起食欲,但这么一做,倒是清淡。
    几个人吃的舒服,除了沈俞不时地冲着俞望楼使眼色,饭桌上的气氛倒是不错。吃饱喝足,再来一壶解腻消暑的凉茶,正是聊天的好时机。之前比赛完,大家就直接离开了,现在正好交流一下,毕竟今天的这场比赛对他们来说,也算是难得的体验,而他们也尝到了各位选手的菜品,算是大致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成功晋级决赛的那一百位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对手了,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几个人都是专业的,虽然林兆跟他们的路数不同,但菜系有别,做法有分,万变不离其宗,而且就因为不同,所以才能碰撞出不同的火花。俞望楼看着沈念池跟林兆那“一搭一唱”的样子,眉头拧了起来。
    好吧!虽然大家不是故意的,但从厨艺到商界,跨度太大,原谅大家不是故意要让他难堪。只是,这种格格不入、完全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实在是有够糟心的。当然,如果仅仅是沈家人在一起讨论,那么,俞望楼倒也不会觉得如何。但,看着一个“外人”在这边侃侃而谈,而自己喜欢的妹子还份外捧场,就连之前根本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封白,俞望楼都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对林兆的满意,那么,他如果没有点危机意识,那他可以直接放弃了。即使他知道沈念池现在对林兆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有些事怕的就是时间,比起一见钟情,日久生情成功的概率显然是更高的,所以,不得不防啊!
    俞望楼知道,他们现在谈的话题,他虽然可以插嘴,但说不到点上,还不如不说,不然,弄巧成拙,那就是丢人了。不过,厨艺上的事儿,他不懂,但是,有些东西,他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知道的多,所以,趁着几个人说话的空档,俞望楼开口了:“知道有哪些人直接晋级嘛?”
    “不清楚。”叶昭摇摇头。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他们并没有刻意打听过,有些相熟的朋友,倒是知道,至于其他人,确实不清楚。
    “三哥,你知道!”沈俞原本挑起话题,就是存心想让他三哥觉得尴尬,然后主动退散。可是,之前明明看出了俞望楼眼里的异样,他正要为自己鼓掌呢,还没高兴起来,俞望楼已经找到了机会。虽然不想搭理他,但,俞望楼抛出来的诱饵实在太诱人了。倒不是沈俞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而是经过今天这一场,他已经知道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重压,他倒是没什么,但是这关系到妹妹能否完成心愿的大事,后头还有穆家人虎视眈眈,他可不信穆家人不会耍手段,所以,多了解一点,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看着众人因为沈俞的话一齐看向了他,俞望楼也没卖关子,他既然主动提了,就不会藏着,更何况今天之所以来,也是为了这个。俞望楼知道他家姑父肯定也是知道的,甚至他可以肯定,到了今天晚上,连同今天晋级的一百人,每个人的详细资料,就会出现在沈念池的书桌上,所以,他才踩着点过来了。
    俞望楼的记性很好,虽然他对那些人并不十分了解,但是只要他说出一个名字,沈念池他们倒是很快能对上号,除了极个别的。不过,这个时候,林兆的优势就完全显露了出来。相比于沈老爷子有些野路子又单打独斗的做法,赵家可是官府菜世家,又是常年处于消息汇集的首都,林兆对于全国厨界的了解,自然是要比别人多的。即使是有些横空出世的天才,但只要能被华夏厨艺协会发现的,作为协会的荣誉理事长,赵老爷子自然也会关注,所以,还真没几个是林兆不知道的。
    俞望楼看着原本聚集在他身上的视线,逐渐地向林兆转移,这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第198章 肉糕与云涌 下
    “他让人送过来的!?”韩愈一看着沈老爷子手里那厚厚的档案袋,挑挑眉说道。
    沈老爷子却是没回话,直接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扔,正好扔在了桌上的一滩水渍上。
    “你们爷俩倒是一样的脾气。”韩愈一瞟了眼桌子上的档案袋,嗯,牛皮纸的材质,显然是备着沈老爷子来这么一出了。“哼什么,我还说错了!”收到沈老爷子锐利的眼刀子,韩愈一也没有丝毫害怕,谁怕谁,他又没说错。可不就是一样的脾气,不然,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粘连不清的关系。他们父子俩僵持不下也就罢了,倒是苦了他的乖徒弟,他还没冲他发脾气呢!有本事别住他家呀!
    几个孩子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嗯,老小孩老小孩,即使是在他们面前一直保持严肃的老爷子,遇到了同龄的老小孩,也难免会有些变化。
    “这是?”沈俞小声地问韩婶。
    韩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刚刚买菜回来,就有一个小伙子塞了那个档案袋给她,说是要交给念念小姐的。她自然是不敢就这么把来历不明的东西直接拿给念念小姐,正准备找老头子来看看,结果就碰到了沈老爷子,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沈俞一听,就知道是他家老爹的杰作。不过,竟然是点名送给念念的!?不是他吃醋什么的,实在是他家老爹做事从来雷厉风行,但是遇到念念的事,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黏黏糊糊的,让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今天,竟然这么干脆了,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啊!不过,既然老爹终于迈出了一步,他怎么也要推波助澜一下不是!沈俞难得在老爷子面前这么大胆,拿起档案袋直接把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看,很快就语气浮夸地喊道:“呀!这是哪个牛人弄来的?念念,快来看。”
    只是,还没等到沈念池的回应,老爷子一个眼神过来,然后,沈俞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就被戳破了,四面透风,瞬间蔫吧了!
    沈老爷子也没再搭理他,而是面容一肃,众人知道这是老爷子有事要交代了,就连林兆也郑重地站好,乖乖听训,这让本来就对他另眼相待的老爷子更加满意了。这个孩子瞧着让人如沐春风,但却也不是面团,又极为聪明,厨艺方面更是天赋极高,看了眼站在林兆旁边的沈念池,到底还是按下了心思。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当年错了,现在,就随孩子们去吧!
    沈老爷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交代,毕竟他们这次就是为了厨艺大赛而来,既然看完了初赛,那么也就要静下心来好好为后面的复赛做准备了。复赛也是这样简单粗暴的程序,完全没有什么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的流程,就是一锤子买卖。之前也不是没人反对过,毕竟就算到了顶级大师的级别,也不是全部都能拿手,这抽出的一道题,肯定有人擅长有人蒙圈,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更何况,对于厨师来说,应对突发状况,也是学艺的必经阶段,所以,嗯,你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不来的,反正主办方缺什么都不缺人就是了!
    沈老爷子也知道这些孩子不需要自己给他们紧绳子,只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简短的几句,然后挥挥手,让大家散了。至于沈初让人送来的东西,老爷子看着沈念池离去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几个人午饭吃的晚,所以,晚饭也是准备的简单。只不过今天却不是韩婶下厨,既然要认真备赛,那么,这做饭的活儿自然也就落在了他们几个的身上。这晚饭,就是由沈念池和林兆合力完成的,当然,这是赵老爷子亲自点将的。
    对于赵老爷子的这种安排,沈俞是不太满意的。虽然他对林兆没什么意见,但有他这个亲哥哥在呢,怎么能让妹子跟别人一起呢?
    等到韩愈一把剩下的人都赶去了厨房,来了这么多天却基本上没说上两句话的两位老爷子,终于开始了对话,只不过,这话题嘛!
    “赵先生,你是什么意思?”沈老爷子自知理亏,虽然没主动跟赵老爷子说过话,但知道赵老爷子是不想看见他,除了吃饭的时候,都是主动避让,以免两个人尴尬,所以,来了这几天,即使有时候这宅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们也是没见过的。但,赵老爷子刚刚的举动,却是让沈老爷子拧起了眉心。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他可以肯定,赵老爷子之所以那么做,绝对是有意的。
    大家住在这里,都是客人,自然要有客人的自觉,所以,赵老爷子很少发话,就连安排孩子们准备比赛的事,赵老爷子也是甩手掌柜的架势,好像林兆不是他外孙,反而是沈家人一样。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沈老爷子就觉得不对了,这是?
    赵老爷子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确实就是那个意思。他们赵家跟池家本就是亲如一家,当年老人们也不是没有亲上作亲的意思,只不过无奈就是这么不凑巧,然后就一连做了几代的异姓兄弟,现在总算是有了机会,他自然是有些异动的。尤其是在跟沈念池相处过后,他更是把沈念池当成了亲孙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就是对林兆,他都没有这么小心谨慎过。既然不放心,有什么比娶进家门来更好的方法呢!之前之所以没表示出来,不过就是想着沈念池还小,可以慢慢来。只是来了秦川,尤其是了解了穆家人在池叔去世后都做了些什么,他也就沉不住了。
    这次厨艺大赛,对沈念池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但穆家人既然知道了他们想做什么,那么,在比赛的时候动动手脚,作为承办方,他们绝对是可以做到的。万一要是!虽然他相信沈念池的实力,但总要未雨绸缪,如果沈念池那里出了纰漏,那么,就要有人顶上,至于这个人选,还有谁比林兆更合适呢!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沈俞是沈念池的亲哥哥,无疑他是最有权利代替沈念池的人,但就沈家那些事儿,而穆家人惯常的卑鄙无耻,只要把沈初的事儿掀出来,到时候,只怕全是看沈家热闹的了!那么,沈念池身边,除了跟沈家有关系的,剩下的排排亲疏远近,自然就是林兆了。更何况,他们赵家跟池家的关系,老一代人都是知道,只要他站出来说,两家以前是有约定的,那么就没人会怀疑。所以,即使沈念池那边出了差错,夫妻一体,那么,穆家也绝对挑不出错来。
    当然,如果沈念池能够顺利达成目标,那就最好了,可是,以后的路还很长,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小姑娘家家的,即使再厉害,也是让人心疼。那么,林兆更是最好的人选了。汇锦楼现在被打理的紧紧有条,这可都是林兆的功劳,不是他自夸,自家外孙无论是厨艺,还是管理,都是极优秀的。以后沈念池无论是想要重新竖起池家的招牌,还是别的,林兆都是最好的助手。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两人都是极相配的。
    只是,这配不配,却不是这么算的。当年就有人也是这么算的,然后就弄得家不成家,沈老爷子即使很意动,也绝对不能就这么由着赵老爷子。
    只是,虽然赵老爷子看着比沈老爷子要慈祥和蔼的多,但只要下定决心,就也不是个听劝的。他知道沈老爷子的顾虑,只不过,拿他外孙跟沈初比,“哼!我们赵家可从来没出过不孝子!更何况,你觉得我家林兆是那样的人!”那样的!哪样的?赵老爷子没明说,但意思却也明晃晃的。还没找你沈家算账呢,你又有什么立场说别人,自己的儿子还没管好呢!
    一瞬间,明明是土埋半截的两位老爷子,但气势却狂狷得比年轻人还要激烈,看的韩愈一觉得,嗯,其实他的脾气还算挺好的!不过,他也没顾着看热闹,毕竟是涉及到自家的乖徒弟,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你们两个想的也太远了,就念念那性子,现在说啥都是白搭!”
    可不是白搭嘛!就沈念池那脑袋,嗯,聪明倒是真聪明,无论是厨艺还是学习,都是没的说。但是,老天爷可是公平的,给了你一样东西比别人多,自然就有东西比别人少,所以,对她来说,什么小鹿乱撞啊,什么欲语还休啦,那是想都不要想。更何况又是那样的身世,韩愈一不得不怀疑,那个孩子现在不开窍,会不会就是受了父母的影响!
    在这一方面,韩愈一甚至比沈老爷子这个亲爷爷更了解沈念池。倒不是沈老爷子这个做爷爷的不合格,而是沈老爷子把所有的细心都用在厨艺和把沈念池养大上了,感情的事儿,老爷子是真没想那么多,毕竟在老爷子看来,自家孙女还小,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如果不是赵老爷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一直觉得找孙女婿还是很久远的事儿呢!
    第199章 彩丝金花与暗夜
    几个小辈收拾好餐桌,叶昭来请三位老爷子吃饭的时候,刚刚的刀光剑影已经消散。虽然这场谈话无疾而终,两位老爷子是谁也没说服谁,不过,这些都不需要孩子们知道。
    沈念池和林兆虽然是头一次合力整治一桌,不过之前在汇锦楼里也是有合作的,做起来倒是默契十足。赵老爷子瞧着这荤素搭配相得益彰的一桌菜,笑纹倒是更深了。他的面前放着一盘彩丝金花,冬菇、冬笋、木耳、粉丝、珍珠叶快炒而成,正是适合老人家食用,夹了一筷子,知道这是沈念池的手艺,更是舒心。
    李艺是掐着饭点回来的,瞧着倒是没什么异样。沈念池什么都没说,只是先递上了温毛巾,看着李艺擦洗了一番,又递上温盐水,等李艺喝光,这才让她去吃饭。
    大家好像都没注意到这些,也没人问李艺这一天究竟去了哪里。原本有些拥挤的餐桌,因为何然和魏强的缺席,也是有些空了,不过,大家都安静地吃饭,没人询问。
    直到众人都要回去休息了,何然和魏强都没有回来。沈老爷子拍了拍沈念池的肩膀,低声说道:“该干嘛干嘛,他们都不是小孩子,有分寸的。”
    夜色深沉,沈念池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是声音很是平静:“嗯,爷爷也早点休息。”
    今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有些人在为了能够顺利晋级而庆祝,有些人在根本没人注意的时候黯然离开,有人在为了亲人奔走,有人在为了家族谋划。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在暗处涌动。
    穆家大宅里,自然还是不平静的,众人再一次地聚集在了主院里。穆池看着这些聚作一堆窃窃私语的叔伯弟兄们,又看看窗门紧闭的卧房,笑的有些嘲讽。
    今天对穆家来说,可以说是跌宕起伏的一天。穆老爷子许久未在公开场合露面,今天是穆家的大日子,他自然不能错过。只不过,料想的风光无限确实是有的,但时间短暂,就像是泡沫一般,风一吹就散了。前一刻还在享受万众瞩目的快感,后一刻,遇到了那些泰山北斗,穆老爷子也只能前倨后恭,然而,就算如此,人家也没有给面子。穆老爷子原以为这些大佬们愿意过来,自然是要给穆家几分薄面的,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却让穆老爷子臊红了脸。好不容易按下脾气应付了一刻钟,然后就只能自己找台阶下了。
    因为当时天源楼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穆老爷子也不能就那么离开了,只能在穆天恒的办公室里等着。只是原本就怨恨穆天恒的所作所为,结果,那些大佬们离开,竟然没有丝毫要跟他这个主人打声招呼的意思,积聚了一上午的怨气,完全压不住了。众人手忙脚乱,又要去为比赛善后,又要顾着老爷子,等好不容易把老爷子送回来,老爷子已经彻底起不来身了。
    医生还在里面为老爷子诊治,然而,他的子孙们到底有多少人是在真心关心他,却是没人清楚。穆池不用听,也知道那些人在讨论什么,等到医生出来,看见呼呼啦啦一下子拥上去的众人,穆池也没兴趣过去凑热闹,远远地站着,听到说是急怒攻心,静心修养就没什么问题了,然后就转身走人了。当然,从昨晚开始就寸步不离的“保镖”也一同跟了出来。
    “爷爷怎么样了?”之前一直是穆沣帮着穆天恒筹备比赛的事,现在穆家人知道穆天恒做了什么,对他自然不放心,那么穆沣就被彻底拱上了台面。他这一天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安排了众人送老爷子回来,他也不能离开,还要安排后续的事儿。晚饭没吃就赶紧赶了回来,就怕老爷子出事。
    “医生说要安心静养。”
    虽然穆池的表情没什么异样,但是,穆沣似乎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中听出了几丝嘲讽的意味。看着堂弟身后的人影,穆沣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生分了,虽然他想着找机会跟爷爷说说,只是,事情既然发生了,裂痕已经产生,即使能够弥补,但痕迹难消。
    穆沣到底还是没劝,毕竟,小叔和堂弟其实并没有做错不是嘛!虽然他们承办这次厨艺大赛是另有目的,但穆家也确实获利了不是嘛!更何况,就算是别有所图,小叔到底还是念着穆家的,就只是给池家人一个堂堂正正决斗的机会而已,难道就不应该嘛!?小叔虽是穆家人,但他也是池海大师的弟子,深受其恩,自然要报。只是,他能理解小叔,但,哎,以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就是想为小叔说说话,也是不能了!穆沣重重地拍了拍穆池的肩膀,然后错身向主院去了。
    穆沣刚到,就被老爷子叫了进去,虽然众人有不满有嫉妒,但只要老爷子没倒,他们就得乖乖听话,上一个不听话的,父子俩不就被看了起来嘛。即使是家主又如何,穆家又不缺人,不听话,换了就是。如果不是因为比赛马上开始,临时换人会引发外人的猜疑,只怕老爷子早就换人了。
    “爷爷。”穆沣瞧着倚躺着的老爷子,恭敬地站着。
    “那边怎么样?”穆老爷子刚刚吃了药,总算有点精神了。只不过医生嘱咐了静养,他却不能真的就不理事了,都是那个孽子!“那个孽子呢!”
    “都已经安排好了,那边也有小叔看着呢,您尽管放心静养就好!”穆沣半低着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但语气仍是恭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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