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安把舍夫尔关进了后院,白蓁蓁简单加了件针织外套就出门。克里斯蒂安叹着气,带她上车,让特里克开车。
    下了车之后,克里斯蒂安亦步亦趋地继续跟在她身后,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试图找出千百种理由来挽回这位狠心的母亲,“那可是条鲜活的小生命,你亲生的!你再考虑一下嘛”
    狠心的母亲并不领情,“不考虑”
    “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
    “但他现在在我一个人的肚子里。”
    “说打就打你会惹他们生气的!”
    “那又怎么样?无非就是关的再久一点,你不说我不说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打蛇得找七寸打。克里斯蒂安脑中灵机一动,“指不定你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就不会关着你了!”
    孩子的成长不能缺少阳光和自由。白蓁蓁沉默下来,她确实有点心动,不过仅存于脑海片刻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一脸漠然地在同意书一栏上签了字,担保人推给了克里斯蒂安。
    “磨磨唧唧的你是个女人吗?是我打胎又不是你打胎,你心疼什么?马上签了它,天黑之前没结束我要骂你的”
    油盐不进。
    克里斯蒂安握着笔,横竖也下不了手……他也挺喜欢小孩子的,打胎在他眼里是一种极其草率并且极度不负责的行为。最后还是白蓁蓁抢了他的笔替他签的,交了同意书没一会儿就有人来通知说可以去做检查了。克里斯蒂安在各式异样的目光中如坐针毡,总觉得那些人误会了什么。
    一套检查下来,护士拿着个小本本出现,告诉白蓁蓁她有点贫血,药流不能做,人流风险又略高。
    “如果不着急打掉可以先进行补血治疗,一个月以后再来”护士衷心建议着。
    一个月以后就是十一月份了,白蓁蓁不能保证沃尔纳和弗朗茨他们会不会突然回来。
    “直接打吧,手术都会有风险的”
    来之前,她已经把所有的风险都考虑过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打胎,并不是一时兴起。克里斯蒂安考虑的就比较多了,追问着护士,“什么风险?大出血吗?严重吗?会不会死?”
    “这个说不准呢”手术台上的事谁能笃定。
    “那要不,还是别打了吧”克里斯蒂安回头劝道,“你不想生下来的原因不过就是赌气,以后说不定还会后悔,伤到身体多不划算,我真的不希望你打掉”
    那护士站在一旁,听他俩的对话,明显是误会了二人的关系。她在妇产科待了这么久,见过多少情侣夫妻打胎撕的天翻地覆,最后真怀不上了又开始追悔莫及,也出声劝白蓁蓁放弃打胎的念头,下一秒就接收到了二人谜一样的凝视。
    “我跟他不是情侣”
    “我跟她不是夫妻”
    “……昂?”
    天真无邪的小护士开始脑补数十万字顶上微绿与隔壁老王的奇↗妙↘故↗事↘,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了。白蓁蓁懒得解释了,只目光平静地说,“我打胎不是为了赌气”
    她还没有那么幼稚。
    “手术需要预约吗?今天直接做的话,晚餐之前可以结束吗?我午餐没吃,现在饿得要死”
    昨天直接给布兰琪放了三天假,似乎不太妥当。如梦方醒的小护士这才翻开本子告诉她,“不需要预约,最近人比较少,随时可以开始哦”
    白蓁蓁一听就把外套脱了,扔进克里斯蒂安怀里,“你可以先回去了,四个小时以后再过来接我”
    “不……我不走。我在这儿等着,你一定要活着下来啊”克里斯蒂安抱着她的针织外套说道。生平第一次进妇产科居然是陪着别人的女人过来打胎,白蓁蓁要是死了,克里斯蒂安会有一辈子阴影的,铁定没法原谅自己。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白蓁蓁自己就是个护士,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嘛,贫血也分轻度中度重度的,轻度贫血远达不到做不了流产的程度。人流只是个小手术,麻药一打睡完一觉就结束了。
    白蓁蓁做了一堆心理建设,进到等候室才发现前头还有两三个姑娘,手里都拿着单子等着,脸庞清一色的年轻,稚气未脱,应该都是来流产的。她侧目掠过,还看到了一个未成年。
    手术室上的红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转眼间前头就剩一个姑娘了,是那个未成年。来来回回的医护人员们手套上都沾着血。他们的手术服还算干净,比起白蓁蓁以前在前线见过的惨状要好一百倍,但就是因为太干净了,仅存的血迹就显得很刺目。
    白蓁蓁的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第一次面对怀孕,第一次面对流产,怎么可能不害怕?怎么可能不难过?那可是她的孩子,流着她的血,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她再怎么无所谓也抵不过人类的本能,但她不敢表现出来。总怕自己心软,总怕自己下不去手。
    她是真的不喜欢孩子吗?不,不是的。她只是不喜欢别人家吵闹的坏孩子罢了。他们天真又残忍,会不谙世事地撕掉蝴蝶的翅膀,会无知无觉地淹死柔弱的流浪猫,以此为理由来探寻这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世界。
    孩子的目光透着人类最初的纯净,而在一日日逐渐长大以后,这份纯净就会被周遭的环境一点点侵蚀。他可以变成松柏般青翠的傲骨,也可能长成烂泥般粘腻的沼泽。这一切完全取决于他是否有一对正确的父母,是否能真正学到分辨善恶的能力。
    这样的父母不能是一个满身是血随时可能死在战场上的纳粹或是一个对世间了无牵挂的游魂。她无法保证自己的孩子能在骂名斥责里一尘不染地长大,也不希望这个孩子最后长成一柄尖锐的刺,毫不犹豫地刺伤自己的父母。
    她听见医生喊到了她的名字,原来那个未成年小姑娘的手术已经做完了。白蓁蓁迈着千斤重的脚步躺上手术台。
    流产也不过十分钟的事,总好过让一个孩子心生怨怼地熬过一生,是吧?哪怕真的舍不得,哪怕连躺到手术台上的那一刻都还在难过,哪怕她会被人记恨一生。
    麻药药效在她身上持续的时间似乎要比别人久一些,术后差不多一个小时白蓁蓁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就呆呆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良久才自己爬起来。一旁守着的克里斯蒂安连忙去扶,那轻手轻脚担心她碰着磕着的架势,仿佛眼前这人是刚从什么大型手术台上下来似的。
    “有哪里疼吗?需不需要叫医生?”
    “不需要”白蓁蓁拂开他的手,她觉得有些冷。环顾一遍四周,视线落在克里斯蒂安怀里,伸出手来,“外套给我”
    克里斯蒂安把不肯撒手,面目严肃地说,“不需要?你脸色都白成纸了你知道吗?”
    “天生的,谢谢”白蓁蓁见他不给,伸手欲抢,克里斯蒂安拽的越发紧了,堂而皇之地将她好好的一件针织外套攥做一团。白蓁蓁捂着微疼的小腹,揉着额角,“你希望看见我刚下手术台就发脾气吗?”
    “我没……没这意思”
    “那还不快给我?”
    “你得去检查一下,会比较好”
    流产检查个p啊?白蓁蓁真担心自己当场气到血崩。最后还是医生来了,强制要她留下来两个小时观察,白蓁蓁这才木着脸,躺回床上挺尸。没到五分钟,她戳了戳克里斯蒂安,“我饿了,你去给我买吃的”
    克里斯蒂安走到了门后又折回来,一脸看透了她的表情,“你不会是想偷偷跑走吧?”
    鸭,被发现了。白蓁蓁眨了眨她的卡姿兰大眼睛,乖巧道,“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不是像,你本来就是那种人!克里斯蒂安早就被各式各样的女人骗出经验来了,机智地找来了自家的特里克守着。
    特里克是个外貌出色的小帅哥,顶着一头卷毛和乖巧的狗狗眼,就是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而且只会跟着克里斯蒂安出现,目光也永远只放在自家长官身上。
    在白蓁蓁接触到的几个副官里,他年龄最小,懂的反而最多。没从军校毕业,怎么分到克里斯蒂安手底下的也没人清楚。
    “你跟你家长官,关系不一般吧?”
    白蓁蓁没话找话似的张口就问。
    “您想多了”特里克脸上一点都找不到被戳破的尴尬。
    “没想多,我肯定没想多,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一分一毫都没有表露在脸上,但是只要留心观察就肯定会发现猫腻。再忠心的狗都希望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特里克就不太一样。军队里上升的机会明明很多,但他一次都没争取,永远跟着克里斯蒂安走,仿佛参军就是为了克里斯蒂安。不过在德三这种病态的环境里,从小接受异性恋教育长大的特里克,估计连自己都察觉不到异样。
    “不是友情,又不是亲情,你知道你这叫什么情嘛?”
    特里克终于投来了一丝探究的眼神,白蓁蓁玩味一笑,“叫社会主义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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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穿越人士,知道历史的结局。如果男主死了,那她的孩子就会是翻版的沃or弗,或者比他俩更惨,在没有父亲的环境长大。
    如果男主幸运地活着回来,那面对的就是另外一个问题,这个孩子要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纳粹呢?
    到那时候男主就更惨了,在信仰破碎余生在悔恨中度过的同时,还要继续承受着来自孩子的致命一击?
    不生不是因为没感情,是因为自私,是因为她在孩子和男主中间,更愿意选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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