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日丽,万里无云,美好的一天。经过整个白天的刻苦学习,空荡荡的大脑里奇怪的知识增加了,白蓁蓁今天也乖乖地吃完了晚饭。布兰琪的厨艺日渐增加,逐渐有向米其林靠拢的趋势,她指的是餐厅不包括轮胎。
    饭后布兰琪还做了几份雪媚娘,专门找菜谱学的,里面加了不少奶油和草莓,qq弹弹,大夏天吃着冰冰凉凉。布兰琪刚学会那会儿,白蓁蓁挺喜欢吃的,她本就嗜甜,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咬一口都嫌腻,哪怕里面没放奶油。
    “我想吃酸的,越酸越好”
    最好是用百香果泡水并且不加蜂蜜直接喝的那种酸。她歪在躺椅上,目光放空盯着窗外垂下来的长长藤蔓,像在走神。
    布兰琪郁闷的不行,她明明记得白蓁蓁昨天还说过自己想吃辣的,越辣越好,辣到喉咙能冒烟的那种。不过布兰琪是个诚实的,愿意向金钱低头的十佳好女仆,已经习惯了白蓁蓁反复无常,摆出了专业而熟稔的礼貌微笑。
    “好的,我去准备”
    从她改掉夫人称呼的那天起,白蓁蓁几乎没有再对她发过脾气。虽然日常除了教学,她们之间也找不到多余的交流,但至少现在的白蓁蓁不会板着脸面对她了。
    怪事出现在最近的两个星期。
    布兰琪发现她的口味越变越刁钻。今天吃甜的,明天吃咸的,后天找辣的,大后天想要酸的。整个人的状态也懒懒散散,一天天的明明啥也没干,却总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记忆力还越变越差,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
    布兰琪挺担心的,担心这位女主人真的要被关到发疯。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过了一整个夏天。昨天布兰琪下班回家的时候,街上的枫叶都开始有变红的迹象了。
    女主人要是疯了,她的这份工作可就真的保不住了。布兰琪怀着忧虑的心情用青柠檬榨了杯能酸倒后槽牙的青柠汁,不加糖,不加蜂蜜,只拿了个漂亮的玻璃杯给白蓁蓁端过去,白蓁蓁见到杯子后,阴郁的心情略有改善。
    两个多月的相处,能让善于观察的布兰琪完整意识到,白蓁蓁特别喜欢那些花里胡哨并且华而不实的东西,一套绘着奇异花纹的餐具会比素净的白瓷更容易讨得她欢心。
    “你可以先回去了,他们两个外调了,今天不会回来的”
    白蓁蓁小口辍饮着青柠汁,目光仍落在窗外。布兰琪带着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那条狗……”
    天天都守在门口,她不敢独自过去,往常都是弗朗茨或者沃尔纳回家的时候拉走的。
    “它聪明的很,知道什么人要拦,而什么人不用拦”
    看着像个憨批,其实私底下早就偷偷摸清楚了,那个整天穿睡衣的女人才是它妈。果真布兰琪开门的时候,舍夫尔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一连好几个星期,沃尔纳没时间回来,弗朗茨也没时间回来,白蓁蓁的日子过得很清静,心情却总是不见好。食欲不振,恶心想吐,口味挑剔的情况持续到现在都不见好,布兰琪日日照看着,再迟钝的大脑也意识了不对。这天得了个空闲,她擦了擦落灰的座机,刚要拨动号码盘,白蓁蓁裹着冷意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了。
    “你如果敢打电话给他们报信,我保证你今天躺着出去”
    今天温度偏低,她在睡裙外边加了件外套,直拖到地上,纤细的脚踝醒目的白,一手抢过电话,表情冰冷,“我给你放三天假,今天发生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要透露给他们听”
    那黑眸阴沉沉的,布兰琪第一天就见过这种眼神,那时候她被砸到头破血流,于是她默默禁了言,颌首以示明白。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白蓁蓁抱着电话上楼,关门的响动惊醒了楼下昏昏欲睡的舍夫尔,它转转脑袋,没发现什么潜在威胁,便又松松散散地趴了下去。
    关上房门的白蓁蓁打了个电话,是除了沃尔纳弗朗茨两个以外她能联系到的第三个人,克里斯蒂安。
    害,人缘差就是没办法。
    “你明天过来一趟”
    “……别问那么多,过来就知道了”
    不等应答就挂了电话,克里斯蒂安好歹也是个盖世太保,除了白蓁蓁,还没人对他这么没礼貌。他立刻打消了心头怀疑的念头,放下话筒的同时又很疑惑,天塌了白蓁蓁都不一定能想起来给他打电话,今天为什么这么急?
    第二天他按时到了白蓁蓁家里,敲门半天没人开,听到了门口两声狗叫他才想起来沃尔纳是给过他钥匙的。
    说是——怕白蓁蓁哪天闹自杀死在家里没人收尸。白蓁蓁今天难得不穿睡衣,穿了条款式新颖的小裙子,跟她的身材很搭,克里斯蒂安进门的时候,她刚泡好枸杞。
    “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弄走那只狗,我要去医院”
    舍夫尔认识克里斯,作势就要扑上来,克里斯蒂安只伸手摸了摸它的狗头。
    “你是不是胖了?”
    他已经三个月没见过白蓁蓁了,她的变化有些大,腰和腿还是很细,但看着确实比原来丰满一些。
    “换你摊家里三个月,你也能胖成球”白蓁蓁翻了个白眼,她决定不给克里斯蒂安泡枸杞了!
    “胖成球倒不至于……”她本来就瘦,瘦到有些弱不禁风,旁人看着只会猜测她身体不好,稍微胖一点还挺可爱的。
    “为什么要去医院?你生病了?用不用我跟沃尔纳他们说一声?”安抚好了狗子,克里斯蒂安总算能坐下了,见到面前的杯子里装着透明的开水,他便学着白蓁蓁的样子也丢了几颗枸杞进去。
    白蓁蓁眼神淡淡,“我要打胎”
    克里斯一口水差点喷出去,瞪大了眼睛,“打胎?你怀孕了?”
    目光接触到她放在腹部的手,他追问道,“沃尔纳的还是弗朗茨的?”
    “我不知道”白蓁蓁抿了口浮着满满枸杞的开水,枸杞的味道淡到几乎没有……啧,她又想吃辣了。
    “不知道?”
    克里斯蒂安第一感觉就是荒唐而草率。怎么会有母亲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呢?不过转念一想,依照他们三个人复杂的关系一想,她知道才显得更奇怪。
    但这不能成为打胎的理由。
    “流产很伤身体的,你就没想过生下来吗?”
    以她的体质,打了一次胎,以后若想要再怀上,肯定谈不上容易了。
    “没想过,我讨厌孩子,尤其是不听话的坏孩子”这还不到两个月呢,就开始折腾人了,日日让他娘犯恶心。
    “孩子坏不坏是由父母决定的”
    白蓁蓁的性子过于跳脱,可能不适合做一位合格的母亲,但是有沃尔纳和弗朗茨在就不一定了。
    “他们俩都挺喜欢小孩的,沃尔纳从小盼着有父亲陪着长大,而弗朗茨十七岁的时候连儿子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路易斯,他哥哥的名字,你应该知道”
    “他没想过以后生下的是个女儿?”
    路易斯可不适合漂亮的猪猪女孩。
    “想过啊,女儿的名字可以让妻子起,一大一小都是他这辈子的宝贝——你别不信,他真这么说的”
    受母亲影响,一涉及到婚姻,弗朗茨就会变得很慎重,他最后娶回家的姑娘可能不是最优秀的,但必定是他所深爱并愿意共度一生的。
    “噢——”白蓁蓁不算热切地应了一声,手掌贴住小腹摩挲,低语着,不知是在规劝自己还是在规劝别人,“那这个孩子就更不能生了”
    克里斯蒂安皱眉,“为什么?”
    “我教不好这个孩子”
    “我不是说了还有……”
    白蓁蓁幽幽地打断,“他们也教不好的”
    父辈犯下的错不应该让子女承担,但是父辈的阴影却总会追随着孩子一生。沃尔纳是这样,弗朗茨也是这样,他们在战争中出生,战争将伴随他们的一生。而他们的孩子,存于历史灰暗的夹缝里,只会活比他们这一代更痛苦。她如何去教导她的孩子以父亲为傲?孩子的父亲又如何教导孩子坦然面对父辈犯下的血淋淋的债?
    她不能拥有孩子的,一个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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