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官后知后觉的把那紧压在面颊上几乎要深深镶嵌进去的玉佩取了下来,就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一看,登时就忍不住轻“呀”了一声,只见他手中,一块羊脂白玉蟠龙佩正在火把光芒的折射下宝气氤氲,灼灼生辉。
    ☆、第124章 棋差
    且不提那城门官瞧了蟠龙玉佩是何等惊骇,单说齐博伦在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后,大掌就迫不及待对着马背没有半点顾惜的重重一拍,与此同时,整个身体也借此冲劲犹如旱地拔葱一样腾空而起,暗沉夜幕间,只有蓝衫人影稍稍几个闪烁,就彻底消失不见——空留下一匹被主人遗弃的重伤马匹歪倒在泥地里哀哀嘶鸣。
    没过多久,另一劲装青年紧随而至。
    只见他气急败坏地瞪视着泥地里那不住哀叫的高头大马,恨不能挥舞着马鞭狠狠抽上两下宣泄自己此刻满心的郁愤之气。半晌,他大概是觉得与一匹蠢马怄气有点掉价,又倍感憋屈地仰首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苍穹望去,只恨自己修为不到家,不能径直循着刚才那护卫的路线直接追到天上去!如果他如今的修为也已经攀升到橙阶巅峰以上的高度,自然能够循阶而上,二话不说的把已经彻底消失无踪的护卫从广袤无垠的天空中狠拽下来,痛痛快快逼问收拾一顿!指不定这一趟他就能问出自己母亲目前的所在地!
    因为顾虑着母亲名誉而特意甩开手下一众下属股神依然跑到这百川府来的赵小侯爷后槽牙紧咬的一勒缰绳,调转胯下马匹重新往百川府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途中更是恨声连连:“若非那该死的城门官半点眼力介都没有,此刻的本世子已经逮住那连夜出城的齐府护卫了!该死!齐家的当家家主会让一个绿阶修者大半夜的跑到城外面去……肯定有着什么别人所不知道的阴谋!该死!该死!”
    不往深里琢磨还好,越往深里琢磨就越按捺不住满腔怒火的赵廷凯决定暂且放过对齐府的盯梢,径自去找那趋炎附势的城门官出气去了!
    自幼就被人忍让着、讨好着的赵侯世子,眼下半点都没有‘要不是那狗眼看人低的城门官阴错阳差阻拦了他一拦,此刻的他很可能已经被那修为高出他一大截的齐府护卫因为杀人灭口而倒霉丢掉小命’的觉悟和庆幸。
    全身心都在旧情人身上的齐博伦压根就不知道旧情人的儿子骑快马追着他跑了一路——要不是他会飞,他那旧情人的儿子都有可能顺藤摸瓜的追踪到他金屋藏娇的老窝去,这次真不是一般的危险。
    齐博伦到的时候,青袄小妇人的公公和相公栗栗危惧地上前来请罪,生怕掌握他们全家生杀大权的家主一时怒不可遏,把他们全家八口人尽数发卖了!只要稍稍那么随便一假想,这老实巴交的父子俩额头就不由自主的渗出杨梅大点的冷汗。
    连正眼都没功夫给这两人的齐家家主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边大步流星往偏房的方向走边问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知道偏房里那位尊贵夫人关乎着他们全家小命的父子俩哪里敢不重视,慌不迭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汇报给威严自生的家主大人听——就怕他们一个不小心说晚了让家主大人感到不快。
    他们心里的恐惧和患得患失齐博伦是无法理解的,当然,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理解小人物的心理。他只要知道他的韵娘如今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尽然够了——
    至于这两父子战战兢兢所补充的“夫人虽性命无甚大碍,但额头上的伤口却着实撞得有些狠重,极可能留疤破相”的噩耗对他来说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说句矫情点的话,他齐博伦爱的从来都是安灵韵这整个人,她的容貌、她的才情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为其妆点光彩的一部分,有亦可无亦可,还不到痴之若狂,重中之重的地步。
    齐博伦不以为意的态度实在是让这父子俩有些纳罕,在小庄子上人的私下共识里,他们都觉得自家这位英明神武的家主是因为看中了偏房内夫人那几乎让人瞧之窒息的美貌,才甘冒大不韪的把她劫送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供他嬉乐的!如今那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夫人因为一时激愤而自毁家主他最在意的绝美容颜,家主不但不感到高兴,相反,还把所有注意力都关注在夫人身体有无大碍上面去……难道,这家主还真如儿媳妇(媳妇)所说,喜欢的是夫人这个人,而不是夫人的那张脸?
    此刻的偏房内药气弥漫,大红鸳鸯枕上的绝色美妇面色苍白若纸的仰卧着,额头被一层巾帕缠绕,偶尔能看出星星点点的血痕从里面渗透出来。青袄小妇人与她婆婆绞着双手侍立一旁,眼睛一错不错地紧盯着大夫的每一个举动。
    见得齐博伦进来,她们赶忙跪下为自己的侍候不周请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也避让到一旁让齐博伦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床上神色昏沉憔悴的美娇娘。
    齐博伦与安灵韵认识这么多年,就没瞧过她如此狼狈虚弱的模样,一时间怔怔站在原地,连怎么迈步都忘记了。
    良久,他才用异常沙哑地嗓音问:“她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撞柱自杀?!”言到后来,声音里已带出几分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冰寒蚀骨的肃杀。
    青袄小妇人浑身抑制不住的痉挛了下,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被她婆婆猛然匍匐在地请罪的举动给猛然制止了。
    “回老爷的话,夫人这几日的情绪一直低落的厉害,时不时就会发一顿无名火。今儿早上她还和仆妇的儿媳妇聊天聊得好好的,欢喜得很,今晚上就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直说身上这锁链捆得她心烦意燥的,让仆妇儿媳妇想办法给她解开,可这锁链是老爷您特制的,仆妇儿媳妇也没办法——就在仆妇和家里老头子商量着是不是让儿子去城里找您请示的时候,夫人突然就撞柱了!”青袄小妇人的婆婆说到这里浑身都因为恐惧而不住颤抖着,不止如此,她的牙关也在磕磕碰碰个不停,足可见她是怕到了极致。
    “我的韵娘性情由来骄傲无比,能够忍到今天才发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齐博伦苦笑一声,强忍着心口处那不住弥漫的悔恨和针扎似的疼痛,“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陪着。”他缓步来到床前,伸手去碰触床上人因为疼痛而汗津津的芙蓉脸容,想当年,她头一次为他洗手做羹汤时,她不过是被油锅里的油星子轻轻触了下柔荑,她都疼得眼睛里直冒水光,圈搂着他的脖子就是好一阵的撒娇,怎么都不可能从他身上下来……如今,她头上撞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她却半点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哭出来了,哪怕是在昏迷中也不肯……端得是何等倔强。
    青袄小妇人的婆婆眼瞅着自家家主陷入无边的沉思之中,连忙给老大夫使了个眼色,自己也被儿媳妇抖抖索索的扶了起来往外走。
    等到院落里,青袄小妇人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娘,您怎么能替我给——”
    啪!
    青袄小妇人的婆婆直接给了她一嘴巴子,“老婆子哪里是为你!是为我还在襁褓里未满月的孙子!”她婆婆气急败坏地压低嗓门冲着儿媳妇吼,“让你没事有事凑到贵人面前去巴结讨好,那也是你能够随便讨好得了的人……幸好这回道君老爷保佑,贵人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你怎么说也是四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瞎混闹!”
    自知理亏的青袄小妇人捂着面颊红肿着眼老老实实的挨训。
    她婆婆铁青着一张脸呵斥着她,“还愣着作甚?赶紧去厨房里命厨娘准备几个拿手的好菜,老爷这大晚上的跑到庄子上来,也不知道用没用了晚膳!顺便也让厨娘做点清淡的,指不定贵人醒了也会被老爷劝着吃上两口呢。”
    贵人都恨不能把老爷生吞活剥了,怎么可能被他劝着吃什么东西。
    青袄小妇人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但面上却不敢有半点显露出来,低垂着眼帘,要多温顺就有多温顺地应了句,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自从齐博伦把他心爱的女人从府城掳回,她就一直对他怒目而视,从不给他半分好脸色——齐博伦心里委屈又难受,但又怎么都做不到与她真的生气,最后只能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的一再选择自我退让,避到其他地方去弹压内心深处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化解的沸腾怒焰。
    如此种种,齐博伦也很久没有再看这张铭刻于心的绝美面容了。
    为了避免搅醒爱人的睡眠,他起身亲自动把桌上灯罩里的灯烛剪暗了些,这才重新回到床边,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唏嘘地对双眸紧闭,长睫卷翘的迷人美妇低喃:“你我相知多年,曾经也有过好到恨不得融作一个人的地步……现如今,怎会落到眼下这相顾无言的结局?”他拿出随身携带,叠得整齐妥帖的深蓝色手帕一点点地给床上人揩拭时不时泌出的零星汗渍,“还是说……我真的如你兄长曾经嘲弄讽刺过的那样,只是你一时兴起的玩意儿……你……根本就不曾把我放在心上过?!”齐博伦将手帕攥得死紧,“可是,你要我如何相信,一位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会只是因为所谓的‘一时兴起’而忍受十月怀胎之苦,为我诞育子嗣,延续香烟?!你要我如何相信?”
    “既然脑子不对劲了,那就要积极看大夫,积极配合治疗,像现在这样因为病情自暴自弃,胡乱牵连他人是不行的!”额上的巾帕已经渐渐不再渗血的绝色妇人霍然睁眼,瞳孔里的讥诮厌憎瞧得齐博伦浑身一震,原本还紧攥在手心里的手帕也无意识从他掌中滑落,恰恰巧的贴服在美妇高耸鼓囊的胸房上。
    长乐郡主安灵韵见状大怒,瞬间霞飞双颊的她不顾额上创口的剧烈痛楚,强强支起身子,抓过那手帕就往齐博伦面上恨恨砸去,“本郡主就没见过比你还龌蹉下流的色胚子!”
    帕子这东西轻若无物,即便是团成一团也未必能扔的多远,齐博伦面色铁青地看着那手帕在两人中间摇摇曳曳的落了地,没有任何预兆地扑身而上,将安灵韵重重按在了床铺之上!
    ☆、第125章 不能
    “本座倘若不做点什么,还真配不上你给本座冠的这‘色痞子’的头衔!”怒极反笑的齐家家主瞪视着怀中即便被他紧紧钳制,却依然不该骄傲的女人,低头就要往她泛着白的口唇重重吻去。
    ——几个儿女的相貌都可以夸上一句出众的齐家家主五官之俊美不凡比起他的儿女还要尤甚数分,若是寻常女子被他这样亲近,即便不任由他施为摆弄,也会不受控制的红了耳根,流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来。
    只可惜,皇室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相貌出彩乃至于绝色的美人儿,不说别的,安灵韵的兄长和丈夫在大元朝就是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在他们还未成婚之前,也不知道遇上过多少回掷果盈车的佳话。
    因此在齐博伦把脸凑到她面前来时,安灵韵不但没有什么羞涩欢喜的小儿女情怀,相反,她呕得险些没吐出两口殷红的鲜血来!
    于她而言,齐博伦的此行此举已经可以当得上一句忤逆犯上!
    所幸,对方刚才把她压制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用怎样的手法解了身上的锁链,因此自幼就没吃过什么大亏的长乐郡主即便深知这绑架压制她之人乃是高高在上的绿阶修者——拥有着她所无法匹敌的实力——依然把从父兄和相公那儿学到的三脚猫功夫没有半分犹豫的狠狠涌了出来!
    安灵韵的激烈反抗让齐博伦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他是真没想到安灵韵会这样对他——肋骨被前者手肘撞得刺痛难当的他难掩震惊地注视着绝美容颜因为剧烈运动而陡然泛起嫣红的妇人,“你……你居然对我动手?!”他的声音里充满着不可置信和无法言说的愤懑和狂怒。
    房间里因为齐博伦陡然高涨的磅礴怒气,一时间静谧的有些吓人。
    一击得中的安灵韵毫无形象的从齐博伦因为难以置信而无意识放松的钳抱中,连推带爬的滚下床去,不甘示弱地恨声反驳道:“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国郡主,怎能任由你肆意轻薄?”说到这里,安灵韵的眼眶明显泛红,“我劝你最好悬崖勒马,尽快把我送回京城去,免得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把你送走?”齐博伦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连孙子都快满周岁了,你还要跟我避嫌吗?”
    一脸气急败坏的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想要把安灵韵拉上床来,带着隐晦担忧的眼神,更是时不时的落到安灵韵额头的伤口处,生怕她自己一个不小心又给碰到或者扯痛了。
    “这些疯言疯语,我劝你还是少说为妙!”安灵韵对于齐博伦话语里所泄露出来的讯息根本不为所动,人也不住往后缩了缩,“嘴上的便宜占多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整个人都险些没缩到偏房摆放着茶盏和各色精致点心的桌子底下去。
    齐博伦面色铁青的与安灵韵对视,如同实质一般的锐利眼神逼迫的人条件反射的就想要向他讨饶。
    而安灵韵即便是额上的伤口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昏沉,但依然强打起精神寸步不让的与前者对瞪——瞧那打肿脸硬要充胖子的倔强架势,哪里有半分想要示弱的迹象。
    这样的安灵韵让齐博伦简直就有如耗子拉龟,无从下手。
    从对方此刻的脸色就知道她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齐博伦用力攥了攥拳,强自按捺下满腔的怒意,板着一张俊美逼人的面容道:“我是不是再占嘴上的便宜,你自己心中有数——我高贵无匹的郡主娘娘,你远比我所能够想象得到的,还要狠心和薄情,我,齐博伦,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完这句话,为了避免自己在做出什么憾恨终身的举动,齐博伦从床上翻身而起,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他一走,如蒙大赦的安灵韵那挺直的背脊就彷佛被什么硬生生折断一般,整个人都颓落在地面上,原本因为与齐博伦对峙而有了些许血色的面容又重新变得灰败惨淡起来。
    齐博伦一离开安灵韵的视线,原本因为怒火而变得失控的理智又重新有了回归的迹象。
    背靠着偏房门口的框柱,齐博伦揉了揉自己有些刺痛的太阳穴,对小心翼翼来到他面前行礼的青袄小妇人婆媳俩个略略颔首,言简意赅地下令:“把夫人从地上扶到床上去,好好照顾她,注意别让她再受伤。”
    婆媳俩个胆战心惊的应了,小心翼翼地从齐博伦身边走过,慌不迭地到偏房里去伺候人了。
    房门口又重新恢复了针落可闻的寂静。
    齐博伦不懂女儿心。
    他在很多年就没有了母亲。
    他父亲齐家老祖是个和他如出一辙的修炼狂,除非必要很少把视线投注在自己的几个子女身上。
    父规子随,不知不觉的,齐博伦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管生不管教,还美其名曰让他们自己成才。
    不过,好歹,齐家老祖还记得为他的儿女们认真踅摸一门好亲事,让他们不至于在这方面矮了别人一截。
    但是,齐博伦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父亲之所以会破天荒的这么做,不是为了所谓的替子女着想,而是想着出一口恶气,至于是为了什么而出气,那就是另一段掌故了,此时暂且按下不谈。
    由于家中没个女主人,男主人又历来不管事的缘故……齐博俭和齐博伦兄弟俩个到了该知人事的时候,也没有谁会热心肠的给他们精心挑选出几个通房来,反倒是他们的两个庶出弟弟,早早就在他们姨娘的安排下懂得了什么叫鱼水之欢,什么叫延续香火。
    安灵韵是齐博伦的第一个女人。
    当年他们在京城白鹿巷齐家的宅子里,不但没有任何媒妁之言的私自拜堂成亲,还胆大包天的借着几本从书铺里买来的春宫图以洞房花烛的名义偷尝了禁果,也是到那个时候,齐博伦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美事,让人流连忘返,情难自已的百般痴迷,千般俯就。
    齐博伦之所以会这么多年都对安灵韵恋恋不忘,除了对她的深厚感情和在安王府所受到的奇耻大辱外,未尝没有安灵韵是他第一个女人的缘故在其中。对男人而言,与自己有亲密关系的第一个人,总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
    正是因为这份难以忘怀,让齐博伦过去多年在重新与安灵韵重逢后,没有任何挂碍的就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尽数倾泻在对方的身上。与此同时,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应该是和他一样的,一样的对彼此刻骨铭心,一样的对彼此难以忘怀。
    如今,这份理所当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刚才在与那双充满着戒备和仇恨的眼眸对视时,齐博伦是忍了许久,才没有用充满委屈地口吻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当年明明是你不要我,明明是你抛弃了我,为什么你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如今我不计较你曾经对我的无情和狠心,还一门心思的把你从你兄长和相公那儿抢回我身边,你不感动也就罢了,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你明明是我的妻,你明明与我定过终身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现在的你却能做出一副从不认识我的模样,如同贞洁烈妇一样毫不客气的和我撇清关系,还把我贬作为所谓的色胚登徒子?!
    齐博伦觉得即便是当年在大雨瓢泼电闪雷鸣中,抱着一个襁褓,被安灵韺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的从安王府驱赶出来也没有像此刻这般难受憋闷的让他只觉得心口都在滴血。
    怎么都想不到他与自己心爱女人之间的羁绊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一颗忘情丹断了个干净的齐博伦在极度的沮丧后又重新强迫自己振作起来,重新寻找凿破坚冰的可能——齐博伦坚信,他的韵娘之所以变成眼下这副样子,定然是来自于她亲人和……给他戴绿帽子的定北侯蛊惑,他相信以他和安灵韵过往的真挚情感,总有一日他会再度打动那个在他生命中烙刻下深深印痕的美丽女子。
    “再没有与你重逢以前,我对自己充满信心,总觉得再见到你后,我一定能好好的让你尝受一下背叛我之后的下场,我会狠狠的报复你折磨你,让你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悔恨难当……”
    齐博伦凝望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渐渐隐没在云层里的皎洁圆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来越临近中秋的缘故,这月儿也圆的越来越动人心魄。
    “却不想,我在真的见到你后,想到的只有你曾经对我的好,与我如今对你都不曾有分毫改变的爱……这份爱意让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你下手……我单单是瞧见你美丽如昔的容颜,就控制不住想要拥抱你、想要亲吻你的冲动……”
    齐博伦嘴角带出了一丝自嘲的苦笑,“我是这么这么的眷慕你、渴望你……韵娘,我的韵娘,我此生最珍贵最重要的宝贝,你怎么能不爱我?”说到这儿,他的声音越发的干涩苦楚,“你怎么能……狠心的把我驱逐出你的世界?”
    几声急促而愤懑的诘问过后,齐博伦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眸子里的光已经变得坚定无比也癫狂无比。“你不能,你永远都不能!”
    ☆、第126章 逆转
    自从齐修远夫妇盘算着要充当一回英雄跑去小庄子救人后,齐修远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总有些惴惴。
    对于一个几乎可以把自己的老爹捧奉上神坛的孝·曾经·子,齐修远怎么也没法想象与对方针尖对麦芒的场面——只要稍微那么一想象,齐修远就会下意识的感慨一句冲动是魔鬼。
    不过既然已经下了决定,那么他也不会改弦更张,再说了,他对那位好父亲的孺慕和真心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涓滴不剩。而且,如今的他,早不是曾经那个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缺爱宝宝——显然,比起那渴望而不可及的父爱,妻儿所给与他的情感无疑要更重要也更珍贵的多。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做出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事来。
    因此在确定了救援的种种方针后,齐修远就带着妻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驿站,当然,他们没忘记在他们住的院落里留下一纸交代行踪——为了避免给驿站里的人增添不必要的谈资,齐修远在信中告诉驿丞,他们夫妇二人有要紧事需要以尽快的速度离开,因此没时间与驿丞告辞很是惭愧,同时也不忘留下几锭银元宝充当他们这段日子打搅后的花销——虽然以他们的身份在驿站里落脚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分文,但谁又能料到他们是不是又会住到这个驿站里来呢?齐修远如此这般行事,未尝不是考量着结个善缘在里面。要知道某些时候,这些小人物的力量实施起来,足以让无数大人物咂舌惊叹。
    出了驿站后,齐修远带着今天早上特意去城里租聘的一辆轻便马车载着妻子直接去了升仙船所在的渡口,此时的他们已经易了容,变作了一对姓刘的夫妇。之所以改姓刘,是因为夫妻俩个觉得等他们把长乐郡主偷出来,不论是齐这个姓氏还是秦这个姓氏,都颇有几分敏感,查过来也很可能惹人注意,相反,刘这个姓氏来自于秦臻的外家,在百川府也没什么耳熟能详的名号,姓这个无疑会减少许多没必要的麻烦。
    不仅如此,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做了别的打算,比方说,这回他们不会以齐修远的名义上船,而是以秦臻的——齐修远在发现妻子觉醒元核后,可谓喜出望外,为了妻子能够更快的追上他的进度,与他并肩共进,他更是毫不顾惜灵材的把适用于秦臻的灵物尽数寻来与她进补,秦臻的修为也因此蹭蹭蹭的往上蹿,如今已屡破壁障,成功迈入橙阶的门槛——这样一来,他们虽然只能够在二三层活动,但这样充斥着众多普通修者来回上下的地方,对他们这种想要藏匿己身躲避搜捕的人来说,无疑是很有作用的。而且,众所周知,齐家二少的妻子只是个寻常的普通妇人,没有人会脑洞大破天际的把她和一个前途高远的女修联想到一起。
    这回过来迎接他们的伙计不是王小魁,而是另一个看着比往昔王小魁还要瘦弱几分的少年。
    齐修远一看到来人,就自动表现出一副唯妻子马首是瞻的架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旁边,神色间带着七分惊惶三分兴奋。秦臻见状也配合的从脸上显露出一个大女人似的傲慢表情,她高昂着头,大步流星的往面容清秀身形瘦弱的伙计这边走来,边走还边对身后仿若土包子一样的丈夫说:“这里的人都很讲礼数也很客气,你别摆出这样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丢我的人。”边说边在少年恭敬的问好中,把一只雪白滑腻的柔荑学着往日丈夫的做法,似模似样的搁放在检测修为的白玉盘上。
    当少年发现这瞧着其貌不扬的女子竟然已经是橙阶修者时,不由得有些咂舌!
    在这船上已经呆了好几年的少年也养就了一双利眼,自然瞧得出这位大人虽然容貌瞧着只是寻常,但年纪绝不可能大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紧随在她身后的那个高大男人到底有什么优点,居然能得这样一位年轻大人得青睐!如是一想,少年望向齐修远的眼神不自觉的就带出几分羡慕嫉妒的意味来。
    这样的眼神对齐修远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
    还从未像此刻这般仿若菟丝子一样攀援依附妻子的齐修远大感有趣,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浅不可闻的弧度,小碎步似的挽住秦臻的胳膊,一副依赖满满的模样撒娇道:“娘子,为夫知道错了,还请娘子原谅则个,不要为此介怀为夫才好。”边说边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去瞅秦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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