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险些被他这举动逗得笑喷失态,为了避免自己当场露馅,她攥拳凑到唇间掩饰性的轻咳一声,略带几分恼羞地回嗔了句,“我什么时候介怀过你了?”她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向丈夫那双随时都可能让她笑场的‘含情目’,“你别没事有事的就知道胡思乱想!”
    齐修远闻言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闭着嘴巴不说话了,不过手还紧紧的抱着秦臻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放下。
    秦臻也任由他抱,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纵容样。
    从来到这船上当伙计,就没见过哪位年轻女修会如此纵容身边人的少年不由得越发的对眼前这个好运的男人感到羡慕嫉妒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世道上的女子过得太苦太卑微,每一个觉醒元核的女子都罕有把真心托付到其他男人身上的情形,除非是双方对等的情谊,否则女修对待自己的夫君或者小侍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很少有闻言软语的时候——就算真的哪天和颜悦色了,也不过是逢场作戏,逗个乐子罢了。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女修,更因为其他女子的遭遇而把男人恨到了骨头里,总觉得他们都是一些罔顾女子真心的白眼狼,负心汉,根本就不值得所谓的待遇,而且,比起男修对待寻常男子的高高在上,她们还时不时的去选择代入普通的女子身份,转换处境的去想如果自己没有得蒙上元道君恩赐觉醒元核跳出俗世框给女性的重重不公和欺凌,是不是她们也会如那些寻常女子一样,过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生不得自由的痛苦日子?!
    只要这么一想,她们就按捺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对待男子的态度也不自觉变得更心狠手辣几分。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阅历的增长,满心郁愤的女修会逐渐转变对男子的看法,她们不会再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而是从事实从实际出发,这样的女修在对待自己的配偶或者小侍时就温柔体贴的多了——甚至因为女性的身份,比起男修对自己凡俗妻子的高高在上要善解人意的多。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有一条路走到黑的女修,不过这样的女修大多经受过男人给予的伤害,不论是来自于亲族还是来自于情郎,都让她们无法释怀——所幸,女修的身份能让她们尽情的宣泄自己心中的苦闷,也让她们爱极了虐待折磨各种负心薄幸男人的乐趣,要知道在元武大陆,被女修不留丝毫情面折磨致死的负心汉不要太多。
    兴许是欣羡感佩于这对夫妻俩即便身份不对等但依然好到蜜里调油的动人情谊,眉目清秀的小伙计格外殷勤的给他们挑选了一间僻静又不失整洁的好舱房,临离开前,还不止一次的对秦臻说只要有事就可以摇铃叫他,他马上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听从吩咐。一面说还一面用隐晦的爱慕眼神去偷瞄秦臻,幻想着自己也被这位温柔又年轻有前途的女修看重,从此一步登天,脱了这卑贱伙计的皮囊,享受一把上等人的滋味。
    清秀小伙计眼睛里的渴望与奢求秦臻没有看懂,一直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齐修远却品出了点让他不悦的味道。知道妻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不打算对其挑明的齐修远决定让小伙计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对待情敌就应该如秋风扫落叶一样不留丝毫情面——甫一进入舱房,他就不顾外人在场的把大脑袋搁亲亲娘子的颈窝里去了,边搁还边用一种小奶狗一样的声音亲亲娘子撒娇说:“为夫的亲亲娘子,你的宝贝相公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是不是应该要有点什么表示呀?”
    没想到这家伙到了舱房里还装模作样的秦臻一时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就会意过来的露出一副宠溺的表情,“怎么?又要我亲自给你下厨?这儿可不是家里,我也不清楚船上有没有我熟悉的食材和厨具。”
    “我不管嘛,”齐修远的大脑袋继续在娘子暖呼呼的脖子上一蹭一蹭的,“我就要你亲手做的!除了你亲手做的,别的我都吃不下!”
    “相公……”秦臻头疼地唤了句。
    “昨晚上你还向我许诺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到了今天就连一顿晚膳都不愿意替我做了,娘子,你是不是不喜欢为夫了?!”齐修远说这话的时候只差没潸然泪下。
    实在是接受不了丈夫这副德行的秦臻只觉得鸡皮疙瘩满身爬,但到底拗不过他,抬头用询问的眼神去望听了齐修远撒娇就盘桓在门口久久不曾离开的清秀小伙计。
    ☆、第127章 娘娘
    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伙计在心里默默喃念,望向秦臻的眼神益发火热,但再怎么火热他也只有死心的份儿,从这位大人既纵容又宠溺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有多么的喜爱她的这位丈夫——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在一位修者面前恃宠若娇到这程度,足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密不可分,有多……让人欣羡难捱。
    能够在升仙船上呆住并且站稳脚跟的人,头一个需要铭刻在心的规矩就是‘懂眼色,识时务’。
    已经从齐修远的态度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忌讳和防备的清秀小伙计颇为遗憾的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就难求,他就不要再横插一脚了罢,而且从眼前大人的态度中也可以看出她是真心喜爱这位骄傲公子的,他要真不识趣的凑上去,恐怕就会招人不喜了——指不定还会因此而惹上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如此这般一想,清秀小伙计心中刚刚滋生出的一点情思被他自己断了个一干二净。
    眼瞅着那虽面貌平凡但眉宇间只有一股子英气的年轻女修眼带询问的朝他看来,清秀伙计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一个公式化的谦卑微笑:“请大人放心,升仙船致力于为修者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只要修者心念所达,升仙船无论如何都会让修者满意而归。”
    “既然这样,相公,你就在船舱里乖乖等我,顺道补个眠,今天在马车上恐怕也颠簸苦了——等我把晚膳做好就过来唤你起床。”秦臻右手攥拳用力击打在左掌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跟着清秀伙计去了。
    齐修远倚在门口伸手打了个小小的哈气,做出一副昏昏欲睡地模样冲前面只剩下个背影的娘子嚷嚷了句:“我讨厌清淡!你别再给我做素菜了!再做我可就真发火了啊!”
    已经走得老远的秦臻也不回头,只是帅气的举了举手,语带笑意的回了句:“听到啦,你放心,为妻知道你今天受了大苦头,今晚一定好好喂一喂你那挑剔的五脏庙,让你享受到饱。”
    “哼!希望你说话算话!别又拿那所谓的素肉丸子素肉煲糊弄我!”齐修远无视被他们的话声引来的诸多视线,翘着下巴趾高气昂的又打了个哈欠,重重把门给关上了。
    清秀伙计虽然早就了解了一把面前这位大人对她相公的百般宠溺,但还是被后者得寸进尺的态度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就一脸紧张地往秦臻脸上望去,生怕在她脸上瞧出什么不好得神色来——他可是知道这些大人的迁怒脾气,别说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指不定,她就因为舍不得生自己相公的气,而迁怒到他们这些小人物身上来,那可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秦臻可不知道这个落她身后一步,满面恭谨的伙计在心里腹诽她。
    听着后面响起的用力关门声,她忍不住在心中扑哧一乐——只觉自己丈夫这演技还真可以说的是是爆表,瞧瞧,普通人哪有他这样的本事,把一个任性骄纵的小男人演的活灵活现、惟妙惟肖,连升仙船这些眼睛厉得和鹰隼有一拼的伙计都成功忽悠住了。相信此刻的他已经借着关门的举动往那小庄子上潜伏而去了。
    这样一想,秦臻的神色间就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焦虑,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抱了会佛脚,巴望着自家相公此行顺利,千万别王见王的刚好和她那位冷心冷肺的公公撞了个正着!
    “大人……”清秀小伙计突然停下脚步,有些忐忑不安的轻轻唤了秦臻一声,生怕对方因为恼怒而把火气撒在他头上。
    秦臻没注意到他带着几分忐忑苍白的神色,定睛顺着他的视线往那热火朝天的大厨房里看去,“就是这儿了吗?麻烦你带路了——请问我可以使用哪些厨具?能不能专门给我准备一个灶?”边说边从一个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随意摸出几枚做了各种花卉形状的银锞子扔给对方——这是他们在聂皇商那儿得到的一些小玩意儿,秦臻瞧了觉得十分精致可爱,忍不住就特意留了好些放在荷包里零用。
    清秀小伙计小心翼翼接了,他偷窥着秦臻坦荡又平和的寻常面容,下意识的在心里长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一个恭维讨好的微笑来说道:“还请大人稍待片刻,小的这就进去让大厨总管帮您特特匀出一间小厨房来给您使用,这样您就不需要去和大家一起挤着了。”也不需要去嗅闻那各种菜香味混杂在一起的浓郁呛鼻味道。
    “小哥考虑的真的是极为妥当,如此,就麻烦小哥了。”秦臻对于清秀伙计的安排十分满意,确实,如今的她易容以女修的身份在升仙船上活动,虽然比起往日里那女眷身份自由得多,但她也不愿因此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和一群赤膊油腻大汉挨凑在一起插科打诨,那可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心中明白即便是女人做了修者也依然拥有着一颗敏感女儿心的清秀伙计咧嘴一笑,知道他这马屁是拍到大人的心坎里去了,赶忙乐滋滋地行了个礼,往热气蒸腾的大厨房里疾走过去,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句,这大厨房和大厨房外面的环境温度简直就是两重天,一位前途远大的高贵女修居然能仅仅因为她丈夫的一句话就心甘情愿跑到这里面来自找罪受……
    思及那用下巴看人的骄傲男人,清秀伙计很是感慨了一句对方的幸运和福气。
    只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好好的珍惜大人对他的一片真挚情谊,要知道在这升仙船上他见过了太多太多的分分合合恩怨恩怨,他实在是不忍心眼瞅着这样一位还有着女性温情和柔善的尊贵女修被自己的丈夫辜负,从而也变得如其他女修那般愤世嫉俗,心狠手辣。
    已经趁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夜色悄然蹿出升仙船的齐修远压根就不知道有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伙计正在为他有可能哪天会辜负如此好的一位女修大人而忧心忡忡。此时的他已经把所有注意力的都放在了小庄子上的那个偏房里——心知自己稍一不慎很可能不但救不了人还把自己夫妻拖累进去的他几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紧绷戒慎心态,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小庄子外头。
    刚一靠近小庄子,齐修远就觉得不对劲——彷佛里面的影卫多出了不少似的,不仅如此,他们的神色也很是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眼瞧着这一幕的齐修远不禁心里一咯噔,顿生不详预感……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这样一想,齐修远整个人都急了起来,也顾不得再想其他,脚尖几个纵点,连个影子都瞧不清半分的蹿到了曾经待过的屋顶瓦片处。
    庆幸的是那瓦片还如他昨天所刻意摆放的那样以一个小弧度的斜角倾歪着,他微微松了口气,探头往里望去。只见昨日手脚尽数绑缚在床柱子上的长乐郡主已经被人松开了上半身的绑缚,不过双脚依然被两条银锁链紧紧锁在床柱上,让人只能在小范围内活动。
    齐修远起先还不知道长乐郡主是因为什么而解放了双手,但很快的,他就瞧见了对方额头缠绕的布巾,上面星星点点的暗褐色血液让他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了!这种一瞧就是撞柱撞出来的伤痕如何能不让他感到异常愤慨……他做梦都没想到他那位瞧着就是一派正人君子风度的父亲也会对女人用强!
    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凭什么这般作践不情愿的良家妇人?
    他就不怕他这荒谬透顶的举动引来外界的诸多非议吗?
    还是他已经被长乐郡主彻底迷糊了心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齐修远在心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对自己把长乐郡主救出去这一举动产生了犹疑心理……不是齐修远临了胆怯,而是他从未见过他的父亲会如此这般的在乎一个女人……甚至到了用强的地步,他不敢想象假若他真的把长乐郡主救出去了,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如何耸人听闻的天罗地网。
    不过……人已经到这里了,自然也就可以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希望一切都只是我想多了,希望对长乐郡主我那位好父亲不过是一时兴起,希望我们这回能够平平安安的返还灵水镇去,希望……希望……
    齐修远再做了好一番心理安慰后,于夜阑人静,伸手不见五指之时,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长乐郡主所在的偏房内里。
    头上创口即便上了药依然疼痛难当的安灵韵此刻并没有阖眼入睡。
    她眼神怔忡的注视着百子千孙帐上那活灵活现的各色米分雕小童,神情恍惚的厉害。
    也不知道她的儿子知不知道她这个母亲已经被人掳走了……也不知道……她此番若能真的得脱虎穴,她的儿子和丈夫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她……只要稍微那么一想,安灵韵就怎么也没办法强迫自己进入梦乡……因为每每那么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丈夫和儿子充满厌恶和鄙夷的目光,面对这样的眼神,饶是性子坚韧倔强如长乐郡主,也忍不住一再红了眼眶,涩了喉咙。
    “娘娘……娘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耳朵里听到了一声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轻呼声。
    安灵韵心神陡然一震,下意识地扭头往床外看去。
    ☆、第128章 喜泣
    深知在这个鬼地方除了那齐家家主齐博伦外再无人知晓她身份的安灵韵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险些就这样喜出望外的应和一声:“本郡主在这里!”
    幸运的是,她仅剩的一点理智阻止了她这愚不可及的举动,浑身都激动的不住轻颤的她重新安静下来,垂着眼帘,静候着命运最后的审判。
    一弹指的功夫不到,她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蒙着黑色口巾穿着夜行衣的高大男子。
    长乐郡主心里一咯噔,面上也不自觉带出几分不安来。
    黑衣人似乎瞧出了她的紧张,眸子里带着几分笑意的把脸上的面巾拽扯下来。
    安灵韵怔怔望着这张极为陌生的面孔,良久才无声翕动着泛着惨白色泽的口唇,问了句,“你是……”
    黑衣人眸子里的笑意更浓,还带出来几分宽慰的味道,只见他无声对安灵韵比划了个“出去在说”的手势。
    安灵韵见状顿时就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她转念一想,再坏也不可能坏到像如今这样如履薄冰,随时都可能被人强暴的好!
    因此她不再犹豫的急急点头,一双灵气十足的漂亮美目充满祈求的注视着黑衣人。
    这样风华尽颓的长乐郡主让黑衣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谁又能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也会落到如今这样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里——若非他们夫妻还铭记着对方对他们的恩情,一直都想着报答,恐怕长乐郡主这一辈子都别指望着能够逃出生天。
    黑衣人,也就是齐修远心中的所思所想长乐郡主自然无从得知,如今的她已经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双脚的银色锁链上……
    昨日她就是因为这条锁链而一时想不开生生走了绝路。
    眼下好不容易有人过来救她了,她真的很害怕又因为这条锁链阻挡住自己奔向自由的道路,因此看向黑衣人的眼神又从祈求变作了恐慌,生怕对方面上流露出惊愕惭愧的神情来——
    毕竟她根本就不清楚眼前这黑衣人是否称得上是青袄小妇人用惊叹语气提起过的‘修为高深的大人物’。
    许是心里惶惶的够呛,安灵韵下唇都被她自己咬得不自觉泛出了紫。
    特殊经历所造就的广博阅历让齐修远一眼就看出了安灵韵脚踝上那银链子的奥妙所在。
    他在安灵韵的胆战心惊中轻皱眉头……这链子现在可不好解,动静太大了——还是等到外面在处理吧。
    这样盘算着的他没有再过多犹豫,左右环视了下四周,相中了一个用沉香木精雕细琢而成的三层首饰盒,将它从梳妆台上轻手轻脚地捧下来。
    安灵韵愣愣的看着他的举动。
    齐修远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抱歉的微笑,无声说了句“冒犯”,端捧着首饰盒来到捆缚着安灵韵双足的床柱前,表情严肃的端详起来。
    安灵韵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大概是过了几秒钟的功夫,齐修远心中有了决断——他先是对着安灵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掌心劲力微吐,单手对着床柱就是猛然一劈——安灵韵见此情形险些没尖叫出声。
    床柱被齐修远骤然爆发的力道劈空了一截,早预料到这种情形的齐修远神色不动地对安灵韵使了个眼色。
    安灵韵呆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抖着手把那紧缠在床柱上的链子一节一节小心翼翼地往断口处锊——星星点点的汗珠子随着她的举动不停的往额下淌落。
    齐修远耐心的等到安灵韵把链子尽数松完,才把那一直端在另一只手上的首饰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床柱中间被他猛然劈开的断口处,略一固定,表面看上去又显得稳稳当当了。
    原本提心吊胆生怕黑衣人会一个不小心脱了手的安灵韵见那床柱子如往常一样竖得稳稳的,顿时又把高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终于脱了禁锢但双脚还被束缚着无法行走的安灵韵既然已经决定赌上一把跟神秘黑衣人走,自然不会再做那没意义的矜持行为——因此对方刚做了一个要背着她离开的举动,安灵韵就二话不说的趴齐修远身上了——当然,途间她没有忘记把那锁链握得紧紧的,就怕自己一个疏忽弄出声响来惊动了外面看守的人。
    对一个绿阶巅峰修者来说,安灵韵这点体重还真有些不够看——身形几个纵跃,他就如同没有半点负重一般的带着长乐郡主逃出了已经囚禁了她好长一段时间的小庄子。
    安灵韵浅浅嗅闻着外面带着几缕深幽花香的凉爽空气,泪水一点一滴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有几滴还掉进了齐修远的脖子里。
    齐修远对此很有些不自在,但也理解的对方此刻的心情,什么话都不说的埋头赶路——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回到升仙船上去,这时候谁都无法预料小庄子里的人是不是已经发现安灵韵失踪的消息,正在大派人手找寻。
    万不想到了这一刻还功亏一篑的安灵韵很快从尽情的宣泄中清醒过来,她看着背着她沿着江岸疾奔,偶尔还会飞上一小段的黑衣人,强作镇定的用沙哑的嗓音问他这是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齐修远清楚这长乐郡主是担心才脱虎穴又进狼窝,登时用一种轻快的语气答道:“娘娘直到现在都没认出我来吗?也对,我现在易了容,别说是娘娘您,恐怕我那与我朝夕相处的娘子也很难认得出。”
    “你……不知您是何许人士……”安灵韵被齐修远自来熟般的态度给惊住了,同时也在心中肯定这人与她夫家和娘家应该没什么瓜葛,要不然他说起话来也不会如此的从容坦然。
    “娘娘贵人多忘事,恐怕早就忘记去年在有容府官道上被您救下的那个‘前世有缘,今生重逢的故友’了吧?”脚下步伐没有半刻停顿的齐修远神色间带出了几分感慨的味道。
    “啊呀——”安灵韵惊呼一声,险些从齐修远的背上蹦下来,“修……修远怎么是你?”她直觉问了这么一句,不过很快就变得恍然大悟了,“我怎么就忘记了呢,齐博伦是你亲爹啊!这些天我怎么一直没把你们并在一起好好琢磨琢磨呢。”
    齐修远脚下的步伐因为安灵韵的这番言辞而越发的显得轻松自在起来,原本一直下意识紧绷着的肩胛骨也无意识的有了几分放松的味道。
    “您没把我们放在一起琢磨是我的福气,”齐修远看着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升仙船,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我很高兴您没有把……把那人的过错都通通计算到我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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