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伯运朝齐嬷嬷踢了一脚,斥道:“你快跟若桃姐姐说清楚,你出去做什么了!”
    齐嬷嬷偷眼瞥瞥怒容满面的太后,又瞄见谢怜面色发白,两腿也在颤抖,不知如何答复。
    她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身体哆嗦得更厉害了。
    “一炷香的时间,一去一回,那么……你去的地方,离宫门有一刻钟路程。那里……正好有个青囊药堂。”
    齐嬷嬷听初若桃讲到这里,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
    就听初若桃吩咐道:“将青囊药堂卖给她砒霜的伙计带进来,与她对质……”
    “不用了,公主!”
    齐嬷嬷这时意识到事情已完全败露,忙认罪道:“奴婢都是被迫的,愿如实供述,还望太后饶恕奴婢一条小命。这都是谢夫人……指使奴婢这样做的,奴婢拿了雪花糕,在路上撒了砒霜,谢夫人假装吃了说心腹疼痛,想陷害崔王妃……”
    太后的脸铁青着,怒视着谢怜。
    谢怜哪里肯承认,将一切都推到齐嬷嬷身上。
    不过,明眼人都清楚,齐嬷嬷根本就没有陷害崔王妃的动机。
    谢怜见此情形,吓得面如土色,赶紧仆倒在韩伯运跟前声泪俱下,硬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齐嬷嬷一定是被崔王妃买通了陷害她的。
    见心爱的侍妾哭得花枝乱颤,韩伯运心软了。他偷眼瞅瞅太后,又可怜巴巴地看看若桃姐姐。
    突然,他飞起一脚踹向齐嬷嬷,痛骂道:“都是你这老婆子做精!”
    “谢怜,你做出此恶事,本该将你当场杖毙。念在你服侍王爷的份儿上,这条命先给你留着,再敢搬弄是非,本宫绝不手软。”
    谢怜慌忙叩头谢恩不止。
    太后说:“死罪可免,但你犯了宫规,也不能不罚。”
    于是唤来內侍总管,太后吩咐道:“从今天起,罚去谢怜一年的月例,禁足一个月,原来服侍她的丫头仆役一律调往别处差遣。”
    初若桃听了,心里暗暗佩服太后的心计。这种惩罚听起来不疼不痒,可却是正中谢怜之肯綮。
    首先,谢怜出身小门小户的,娘家没什么家底给她,革去一年的月例,能让她心疼肉疼。
    以后,她就别说绫罗绸缎,釵钏珠宝了,就连胭脂水粉,都未必给她供应得上。
    就凭她那点姿色,没银两收拾打扮,很快就变成花园里的凡花俗草,被满园缤纷绚烂的花朵所淹没。
    二则,丫头仆役都调走,没人服侍她,她再无办法耀武扬威。名为武王侍妾,实际上跟一个下人已经差不多了。
    三则,禁足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韩伯运是无法接近她的。
    如果崔王妃能在这一个月里,笼络住韩伯运的心。那么,将来谢怜出来,时过境迁,再没她搅扰生事的天地了。
    失去了韩伯运这棵大树做庇护的谢怜,太后绝不会手下留情的。她怎么能允许这样邪恶的人存在于宫中?!
    这个崔王妃……
    才貌俱佳,贤良淑德,确实是伯运的良配。可惜……她满腹诗书,聪颖端庄,却太拘泥守礼,不懂得如何跟伯运相处。
    她要是有谢怜的心机和手段,收服了伯运的心,那么,凭她的学识和智慧,倒是能成为伯运的贤内助。
    看来,得出手拉她一把才行。
    “伯运,本宫这样惩罚是否合适?”太后问道。
    韩伯运听太后没处死他的小怜,其他的钱不钱、仆不仆的他怎么会在意,赶紧鸡叨米般使劲儿点头,连说“合适”。
    “小若桃,你看……本宫如此惩处,可有疏漏之处?”
    “没有没有!”
    韩伯运怕若桃姐姐再否决太后的处罚意见,赶紧嬉皮笑脸地瞅着初若桃的脸,替若桃姐姐回答。
    “有!”
    初若桃一脸正色,直视着韩伯运的眼睛,将手指向躺在床上的崔文萱:“韩伯运,你的王妃……文萱妹妹知书达理、柔顺贤淑。雪花糕原是太后赏赐给她的,你却遣人来要。她没有怨言给你,是她宽容大度,你倒好,听信奸邪小人的陷害,反过来将她打成重伤。可怜她无辜受过,到现在还生命垂危。”
    初若桃说的这些话触动了文萱的痛处,泪水又无声地从她脸腮上滑落下来。
    樱格也在旁边低声啜泣着。
    就听初若桃接着训斥道:“韩伯运,你是七尺高的男儿,得有自己的思想,有判断力!人家爹娘如珍似宝养在深闺十几年,千里迢迢送到你手上,还不是仰慕你是个英雄,能保护她不受伤害?!可是在这件事上,你是非不辨,人妖不分,黑白颠倒,让她含冤受屈!你……不该给她个交待吗?!”
    韩伯运听若桃姐姐这么一说,才明白自己原来犯了这么多错:没思想,没判断力,没保护王妃……他以前真的没想过,也不知道这原来都是错啊。
    这会儿,他是真的“后悔”了。
    他后悔没早点这样做,让若桃姐姐夸赞他,认可他。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吗?母后也没教他啊!
    而且,他也不知道……王妃是千里迢迢来让他保护的啊!早说了,谁敢欺负她啊!当然……他也不能欺负她啊!
    还有,他哪知道王妃……有那么好,若桃姐姐都赞她,为了她训斥自己呢!
    韩伯运看向王妃,见她病恹恹地躺着流泪,想起若桃姐姐那句“千里迢迢送到你手上,还不是仰慕你是个英雄,能保护她不受伤害?”终于有点儿良心发现了。
    现在,若桃姐姐要他给王妃个交待,可怎么交待呢?
    “若桃姐姐,我……我不该打王妃,我错了!让王妃打我,出出气,你看行不行?”
    “不用了……若桃姐姐……”
    文萱听到韩伯运讲这些话,心里的委屈早消融了,赶紧去拉初若桃想让她停止“维权”,但立刻被初若桃制止了。
    “打你?!看她这样子还能打你吗?!”初若桃不依不饶。
    韩伯运又扫一眼文萱,想了想,突然“噗通”跪到地上,说:“那我给她磕头赔罪总行了吧!”
    吓得文萱慌忙挣扎着想阻止他。
    太后喝道:“你一个王爷,跪天跪地跪祖宗,没有给王妃下跪的道理。起来!谁是始作俑者,让谁跪下赔罪!”
    韩伯运被初若桃拉起来,见太后一脸阴霾地瞪向了谢怜。
    谢怜只得朝着文萱的床跪下来,在太后阴郁目光的瞪视下,给文萱磕了几个头。
    刚停下来,太后就骂道:“小妖精!接着磕,不准停!”
    她瞪了一眼韩伯运,用眼角斜了斜继续磕头的谢怜,又骂道:“真是丑人多作怪!你那样的出身,做出没廉耻的事,本宫也没嫌弃你,让你进宫了。原以为你会小心服侍王妃,当牛做马报答王妃对你的宽容。谁知道你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内宅做耗!你以为害了王妃你能上位?!呸!看看你那德行!歪门邪道的,做个侍妾都怕武王被你挑唆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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