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是个瞎子,鉴定完毕。
    谢小公爷此时也明白了许闻蝉心中的担忧,原来她的逃避,并不是对他的厌恶,而是她自己在自卑。
    意识到她并不讨厌自己,他松了口气,旋即,无比诚恳道,“我问你,之前裴长洲向你求婚时,你为何不愿?”
    许闻蝉,“……?”
    话题怎么就跳到这了?
    “他不够高大英俊吗?他不通诗书礼乐骑射吗?他身份不够显赫吗?”
    这一连三问,把许闻蝉问蒙了。
    谢小公爷目光灼灼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她咽了下口水,“虽然他那些条件都不错,可他那人心术不正,求娶我也不是出于爱慕,而是贪图我父兄的势力。”
    “你看重的是人品与真心,我看重的也是这些。”
    谢小公爷平静道,“你天性善良,待人赤诚,有情有义。你虽不会琴棋书画,但你擅骑射,还会经商。至于你耿耿于怀的外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疑惑道,“你为何要耿耿于怀,我觉得你很可爱啊。哪条律法规定白嫩纤细才叫美?”
    他觉得许闻蝉的眼睛大而明亮,看人的时候清澈又热情;
    还有她笑得时候,露出洁白的贝齿,颊边酒窝深深,那笑容像是明媚的阳光,直直的照进人的心里去,暖洋洋的。
    这才叫笑啊。不像那些笑不露齿的贵女,笑起来得拿帕子和团扇遮着,还不能笑出声,没意思极了。
    听完谢小公爷的话,许闻蝉语塞了。
    她平日里多话痨一人,这时只觉得辩不过他,眼睛直直的,灵魂出窍般。
    谢小公爷道,“别再避着我,好么?”
    许闻蝉揪着衣摆,小声嘀咕,“你这都要回陇西了,我也不用避了。”
    谢小公爷愣怔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她这意思是答应给他机会了?
    心头一阵喜悦,他浅笑道,“我回陇西了,咱们也能书信往来。”
    许闻蝉见他没有开口闭口就订婚约,而是给彼此慢慢了解的时间,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张氏和离之事后,她对婚嫁之事看得越发谨慎。
    若是为了嫁人而嫁,稀里糊涂所嫁非人,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嫁,当个坐拥良田广宅的小富婆不爽吗?
    她抬头,对上谢小公爷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好,那就写信。”
    银白月光下,两人在桥边驻足,仰首望向天际那如梦如星般的焰火,眉眼间皆噙着淡淡的笑意。
    ………
    上元节这日,长安城是不宵禁的,是以百姓们可以热闹到天亮。
    但陶缇和裴延还是得回宫歇息的,毕竟明早裴延还要上朝。
    陶缇是被裴延抱上马车的,那梅花酒喝着甜滋滋,后劲儿却大,她喝完小半瓶,直接就醉倒了。
    她窝在裴延的怀中,水灵灵的眼眸半睁,嘴里咕哝着,“这马车怎么跟开船似的,摇摇晃晃的……”
    裴延从后面抱着她,低声道,“不是马车晃,是你喝醉了。”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喝醉,我可是千杯不醉。”
    她笑呵呵的说完大话,下一秒就扶着脑袋,蹙着眉道,“我头好晕。”
    裴延无奈,将她的身子放平,让她躺在他怀中,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太阳穴,“嘴馋的是你,嘴硬的也是你。”
    他这般帮她按摩脑袋,她舒坦不少,像是猫咪般眯起眼眸。
    可脑袋舒服了,酒气上来,她又觉得身上热了,伸手就去扯自己的衣衫。
    陶缇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立领袄,领上的如意攒珠子母扣一颗颗的扣得严实,并不好解。
    她乱扯了几下,解不开,小脾气上来了,一把抓住裴延的手就往自己衣领上放,“夫君,帮帮我,我热。”
    感受到手下的柔软,裴延眸色一暗。
    偏生怀中的人还不安分,绵软清香的身子扭来扭去,柔嫩的脸颊带着醉酒的酡红,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眸,委委屈屈的,直喊热。
    这无辜又妖冶的模样,勾得他邪火乱窜。
    他耐着性子,一颗一颗解开她立领袄的扣子,大掌探入衣襟。另一只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薄唇沿着她的眉眼一路吻到耳根。
    吻如藤蔓,彼此纠缠着。
    他呼吸越发粗重。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吻,陶缇觉得她快要窒息了,泪光盈盈的声讨着男人,“你欺负我。”
    裴延垂下深眸,她凌乱的衣衫下,若隐若现,白生生的,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放在她腰间的手加重了力气,他清隽俊美的脸庞上扬起一抹懒散放肆的笑,咬着她红肿的嘴唇,哑声道,“孤就是要欺负你。”
    狠狠地欺负,把她欺负到哭泣求饶。
    马车外赶车的小太监年纪尚小,听到里头传来的动静,心里奇道:难道太子妃这样的贵女喝醉酒,也会发酒疯?这又是啼哭又是砸东西的,动静还真不小。不过殿下那样温和好脾气,定然会好好安慰太子妃的吧。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回到了瑶光殿。
    小太监壮着胆子朝里头通禀了一句,“殿下、太子妃,已经到瑶光殿了。”
    马车里没动静,也没见人下来。
    小太监奇怪,却又不敢催着主子,杵在雪地里犯难。
    付喜瑞和玲珑走了过来,那赶车的小太监见他们来了,见到救星般迎上前去,“付公公,玲珑姐姐。”
    付喜瑞看了眼依旧紧闭的马车门,压低声音问小太监,“殿下和太子妃怎的还没下车?”
    小太监摇头,“小的已经通报过一声了。呃,或许太子还在安慰太子妃,太子妃醉得厉害,都哭了一路了。”
    哭了一路?
    玲珑眉心一跳,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付喜瑞看玲珑的反应,也猜了出来,心里嘀咕着:殿下平日里瞧着冷静自持,不曾想也是个重欲的。
    三人站在马车外静候着。
    倒也没等多久,马车门开了。
    也不待他们上前去扶,太子抱着太子妃就从马车走了出来。
    太子妃被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太子稳稳抱着她,一言不发的往瑶光殿里去。
    玲珑与付喜瑞面面相觑,看了看太子的背影,又看向一片狼藉的车厢——
    香炉和桌几都倒了,座位上还落着一枚珠花,地上散着个柔软的靠枕,还有只浅白色的绣花罗袜。
    这一切,足见一路上的战况有多激烈。
    深夜,天上又飘起雪花来。
    香气弥漫的幔帐里,裴延眉眼间是慵懒的餍足。
    倏然,他抬手,抚上陶缇柔软又平坦的腹,嗓音沉哑,淡淡道,“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肚子依旧平平的。
    陶缇累极了,听他这话,以为他还要来第三回 ,修长的腿微微蜷缩。
    裴延吻着她的脸颊,温声安抚,“乖,今日不再弄了。”
    不着急,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
    上元节过去了,意味着春节也结束了。
    上元节后的第二个早朝,久病的昭康帝总算上朝了。
    不过,他上朝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文武百官宣布一个重磅消息——
    “朕决计将皇位传给太子裴延,自今以后军国事务,无论大小悉数由新君处决。朕退位称太上皇,将于兴庆宫颐养天年,不再过问政务。”
    此消息一出,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就连裴延本人,看着龙椅上坐着的昭康帝,眸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第131章
    昭康帝传位于太子的消息,没多久就长腿似的传遍六宫。
    陶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许闻蝉、青禾、五皇子六公主围着一张圆桌吃火锅。
    传信的小太监喜气洋洋的报着喜,陶缇却是惊得筷子一抖,刚烫好的肥牛卷又掉回了红亮亮的辣锅里,让眼疾手快的五皇子捡了个漏。
    “你确定你没听错?陛下真的传位给太子了?”
    “回太子妃,宫里各处都传遍了,奴才有个在金龙殿当差的同乡,他可是亲耳听到的,这样大的事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说的。”小太监恭敬道。
    陶缇还是满满的惊讶,一时无法平静。
    倒是许闻蝉先反应过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宝贝似的盯着陶缇,“太子登基当皇帝了,那阿缇你不就是皇后了?哇!皇后是我闺中密友,这也太有面了吧!”
    青禾抿唇轻笑,“表嫂是太子妃,本来就是皇后后备役嘛。”
    许闻蝉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这不是陛下还年富力强的嘛,我原先以为太子起码也得十年后再登基,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陶缇抿着唇,表情严肃,心里也纳闷着:昭康帝还不到五十岁,身体也康健,这个状态再当个十几二十年的皇帝也没问题。可他怎么就退位了呢?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她心头的震惊远大于喜悦,隐隐约约还有些不安。
    圆桌上的麻辣火锅还在沸腾翻滚着,红艳艳的花椒和海椒在浓郁鲜香的汤汁中起起伏伏。
    桌上几人与陶缇道了喜,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有夹小酥肉的、夹牛肉丸的、夹金针菇和腐竹的,还有鸭肠、牛肉、羊肉片……
    太子马上要即位了,他们心里由衷的高兴。但高兴归高兴,火锅还是得赶紧吃,不然毛肚烫久了,老了就不好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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