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他们原话是这样?”
    范歌戎沉默了很久,才说:“他们表现是这样。”
    这段采访一出,acemon粉丝内部撕得昏天黑地,范歌戎的唯粉们自认为孤军奋战,四面八方全是迫害自家偶像的敌人。事件闹大以后,经过各路营销号添油加醋,范歌戎在外界眼里已经是长年累月被公司欺压、队友霸凌还怀才不遇的可怜形象了。
    最终,公司开了一些条件成功劝范歌戎回来先参加商业活动。在后台,祝涟真见范歌戎的第一眼,就大步上前攥住他衣领,“说我们排挤你?你他妈可真大言不惭,你以前跟不上进度的时候难道我们没等你吗,你哪次主动融入过我们了?”
    范歌戎冷着脸,反唇相讥:“你们?说得仿佛是一个团队似的,装什么和谐友爱。”
    趁他们起冲突之前,谈情就适时地过去劝开两人,夹在中间不痛不痒地缓和气氛。好在双方都不想浪费时间,互相瞪了一眼就开始冷战。
    范歌戎的回归暂时稳定住了团体活动的人气,但观众还是很容易就看出来他们氛围紧张。谈情知道这样下去会极大消耗粉丝热情,所以常常在镜头前与范歌戎互动,以此显示队内关系正常。可惜范歌戎对他的好意视而不见,祝涟真也不满他善心泛滥,叫他别再去做这种无用的表面功夫。
    “小祝,这样下去对我们谁都没好处。”谈情说,“我们六个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平常有分歧闹矛盾没什么,相处一阵就忘了,可现在范歌戎在外界眼里更像受害者,很容易引导舆论倾向他。”
    因为筹备新专辑,祝涟真最近容易心烦意乱,“我知道。可凭什么是咱们主动看他脸色?他从来没跟我服软过,一次都没!反正我这次不要迁就他了——你也别管他,人家又不领情。”
    既然祝涟真不愿意,谈情便没再多劝,语气温柔下来转移话题:“你晚上回哪里?我打算做火锅,但一个人吃不完,你可以带助理过来。”
    祝涟真摇摇头,“不想折腾了,我先回练习室把舞编完吧,这两天缺灵感。”
    谈情:“那你别熬太晚。”
    之后,谈情决定单独和范歌戎聊聊。然而当他找到对方时,却时机不恰当地误听见了范歌戎打电话的几句内容。他无意继续偷听,可范歌戎对电话另一端的称呼引起了他注意。
    那是对某位业内经纪人的敬称,所在公司也是醉歌娱乐的竞争对手。
    等范歌戎通完话,谈情过去直截了当地问:“你准备解约?”
    被他吓一跳的范歌戎脸色微变,默不作声,半晌没有否认。
    “不能再跟裴姐谈谈条件吗?”谈情蹙眉道,“这个选择太极端了,光是违约金就没办法计算。”
    “不用担心,我付得起。”范歌戎轻描淡写地整理衣襟和袖口,抬头看向他,“裴俏之前答应过我那么多规划,可她一样都没实现,我出道三年连一张完整的个人专辑都不能发,每次写完歌她先要拿去给制作人挑选,留几首给组合备用——这还只是小事,但我也受够了。还有更多的麻烦折磨我,你要是好奇,就去问她吧。”
    谈情没办法完全与他感同身受,只好安慰:“可组合走到今天,谁都有所牺牲,祝涟真出道以来没再参加过一次比赛,所有的精力都花在——”
    “别把我跟他混为一谈行吗?”范歌戎打断他的话,“我没他那种不切实际的野心,我只想正正经经当个歌手,哪怕舞台小也没关系,可现在公司连让我单独登台的机会都不给,我除了走还有别的选择么?”
    听了他的话,谈情困惑地反问:“既然想当歌手,那你当初何必入队?”
    范歌戎盯了他两秒,随即嗤笑出声,无奈道:“谈情,你是不是跟祝涟真待一起久了也被他带偏了?除了他以外,咱们几个有谁当初签约是因为真心想做偶像这行?”
    谈情微怔。
    “不说别的,光是脑残粉一天到晚意淫你和祝涟真发生关系,你难道受得了?这也太离谱了。”范歌戎鄙夷地扯扯嘴角,压低声音,“当然了,如果你恶趣味乐在其中,那当我没说。”
    谈情面色冷淡下来,方才的温和转瞬即逝,“所以你下定决心为了自己的志向,拖累我们所有人?”
    “我为团队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违反合同的后果我也会担着,别想道德绑架我。”范歌戎道,“人都是更爱自己,为自己多争取利益有什么不对?在咱们这群人里,早晚要有人开这个头。”
    早晚要有人开这个头。
    无比贴近现实的情况一旦挑明,谈情也找不到能再施压的理由。
    acemon这三年的发展几乎称得上是内地偶像团体的天花板,越到后面越难提高上限,所以公司也一直为每个成员单独规划个人演艺路线。谈情记得刚出道时,就有制作人预测过他们用不了几年就会全员单飞,因为他们每人都个性强烈得不适合长期团队合作。
    现在可能要到那个时候了。
    范歌戎思索片刻,目光缓和,道:“谈情,全队只有你算是我还能信任的人,这件事不至于让我跟你闹不愉快。看在这几年相处的份上,你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吧。”
    谈情回过神儿来,再次问:“没有再跟公司商量的余地了吗?”
    “我不知道。”范歌戎说,“我现在很难再信他们开的条件。”
    顾及到对方的信任,谈情能做到基本保密,可这关乎着组合的命运和祝涟真对未来的期许,谈情没办法完全视而不见。
    “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谈情说,“离开之前,你必须和我们五个一起商量出所有对策。”
    “可以。还有呢?”
    “还有……如果祝涟真发火,麻烦你不要还手。”
    “……”范歌戎欲言又止。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范歌戎能和醉歌娱乐和平解约的前提上,倘若双方谈判失败,谈情也不知道acemon到时会面临多少严峻形势。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让祝涟真意识到团队并非达成理想的唯一途径。
    不过祝涟真最近忙于编舞,就算不去练习室,也更愿意一个人在家找点事做——换句话说就是疲于社交,没心情与人来往,包括搞地下恋情。谈情当然理解对方需要独处的意愿,可祝涟真却好像很难体会他的寂寞。
    ……
    浴室的花洒停止,祝涟真裹着浴巾出来,习惯性地打开谈情的聊天框。见没有新消息,他便顺手关掉了。可刚退出没几秒,祝涟真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又去确认了一下谈情上次给自己发信息的时间。
    居然已经过去三天了。
    上一条消息是谈情发来的“睡了”,再上一条是“晚安”,祝涟真都没给他回复。原因是第一次忘了,第二次是转天早晨才看见,没有回答的必要,就一直搁置。
    这几天祝涟真为了调整作息,还经常处于断网的状态,忍着没玩手机,结果谈情居然故意不搭理他。
    祝涟真点开谈情朋友圈,想看看他接了什么新工作,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新照片,正中间火锅,周围摆了满桌菜品,碗筷大约七八双。
    看上去应该是在koty家,祝涟真骂了句脏话,给谈情评论:“你偷着去玩不带我?”
    谈情很快回复:你现在来也行,我会给你留一口的。
    祝涟真:不了,我嫌他家脏。你们有谁在啊,人我都认识吗?
    对方很久都没回答。
    “小气鬼。”这下祝涟真更确信谈情是故意已读不回。
    没办法,自己近期稍微冷落了他也是事实,祝涟真已经习惯了谈情这种拐弯抹角吸引别人注意的小毛病,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多关怀他。
    不过祝涟真发现自身也存在着问题,如果谈情整天围着他转,他就会心生一种无形的压力促使自身陷入倦怠;但谈情要是少几分甜言蜜语,祝涟真又心里痒得难受,无限眷念对方来拥抱亲吻。
    矛盾而平衡。
    祝涟真私聊谈情:“你晚上要住koty家吗?”
    谈情:“不。”
    “那我去接你。”祝涟真说。
    他开车到达koty别墅外,发现谈情早就站在外面插兜等他了。祝涟真冷哼一声,打开车门让谈情上来,一路奔向属于他们的共同领地。
    两人都没急着进屋,祝涟真解开安全带,忽然转过去扑在谈情身上,轻轻咬住他侧颈。
    “你吓到我了。”谈情笑着搂住对方,语气却波澜不惊。
    祝涟真松开口,“你装什么,你发的那条朋友圈是不是只对我一人可见了?给我看看手机。”
    “没电了。”谈情拦住他的动作。
    “嘁。”
    狭小的阴暗空间内最适合情人调风弄月,微弱的光线透进车窗,暧昧气息游走在两人呼吸之间。他们刚刚交换一个绵长的吻,祝涟真下巴压着谈情的左肩,抬眼小声问:“欸,你需要我每天都花一段时间出来陪你吗?”
    如果需要的话,他或许可以努努力克服掉自己心里那种奇怪的压力。
    然而谈情却摇摇头,回答道:“你一秒钟都不必给我留,我会自己找你拿的。”
    想方设法并乐此不疲地侵占祝涟真的心绪,这恐怕是谈情永恒的兴趣。再浓烈的情感也会有倦怠的一天,可他想要的,偏偏是“祝涟真每时每刻全身心地向他投入热情”这种不切实际的目标。既然做不到无时无刻,那么至少不能左顾右盼,不能吻他的时候还惦记着其他事。
    谈情伸出一根手指,触摸祝涟真的唇瓣,对方先是匆匆舔了一下,然后用牙齿轻啃。谈情勾开他牙关,手指探进去慢条斯理地搅动,指腹摩挲着柔软的口腔内壁,指关节的位置很快被祝涟真含住。
    大半根手指处在湿润温暖的包围中,谈情凑近祝涟真的脸,话音里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小祝,你终于学会了第一步。”
    话音未落,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疼痛。祝涟真用力咬了咬他,目光凌厉又羞愤。
    谈情笑着,忽然感觉眼角余光里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即逝。职业的敏感令他迅速望过去,仔细检查附近环境,目光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怎么了?”祝涟真嘴巴脱离他修长的手指,顺着谈情的视线看去。
    “没事……”谈情皱眉喃喃道,“可能是路灯坏了吧。”
    第77章 骚扰
    门窗紧闭的书房里, 键盘打字声飞速进行,当杯子里的咖啡渍逐渐凝固,谈情总算通宵写完了自己的毕业论文。即便是披星戴月的艺人, 校方也不会在学术上放低要求, 所以谈情只能忙碌工作之余争分夺秒地看文献,极大牺牲了休息时间。
    祝涟真偶尔会进来送点零食水果, 然后被谈情揽住腰, 两人无声地亲热一会儿缓解倦意, 仅仅是拥抱或者浅尝辄止的吻而已, 由于最近的学业或工作原因,他们都没办法身心投入给对方太多热情。
    “我下个月先回家住吧,最近裴姐问我为什么总不跟着司机坐车回家,她怀疑我每次收工完去鬼混。”祝涟真坐在书房桌上说明情况, 低头看谈情,“她怎么不怀疑你呢?你平时到底是怎么装的,能让她这么信任?”
    谈情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摘下眼镜笑道:“她怀疑的也没错吧,你下班后有做过什么正经事吗?”
    祝涟真咂舌, 身子前倾稳稳落地, 双眼逼近谈情的脸, 说话时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不屑:“嚯,你这鬼东西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话音刚落,他被谈情双臂搂住腰按下,坐姿固定在对方的大腿上。祝涟真下意识圈住谈情脖子保持平衡,随后骂了句脏话。谈情面露失落地去吻他嘴角:“小祝,你对我态度越来越恶劣了。”
    “你好意思说我?你怎么不说你越来越——”祝涟真矢口否认,可余下的声音全散在谈情嘴里。年纪才刚过二十, 祝涟真与生俱来的掌控欲就渐渐从舞台蔓延到情感上,原先可能是不够开窍,任由谈情试探安排;如今修炼出一点火候,他就跃跃欲试想向谈情彰显出自己今非昔比的强势。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比起被谈情亲吻,他更愿意主动贴近,有时还非要给谈情来个措手不及的强吻,借此展示自己的霸道威严。谈情在一头雾水的状态下慢慢琢磨出祝涟真的心思,结果却还故意处处逆着他,看祝涟真咬牙切齿也别有一番乐趣。
    谈情微微移开唇,给两人留出喘息空间,声音几乎是哄人的语调:“小祝,帮我解开。”
    祝涟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并呲出两颗尖白的虎牙示威。
    谈情一看到祝涟真犯凶,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静默地欣赏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就好。
    手机贴着桌面嗡嗡振动,打断了两人才升温不久的气氛。
    谈情仍扶着祝涟真的腰,伸长手臂拿到了手机。屏幕在祝涟真背后亮起,谈情看到内容的第一秒,目光就骤然寒冷下去。
    祝涟真一开始毫无察觉,但谈情视线僵硬太久,他也起了疑心,问着“怎么了”回头望去。
    “没事。”谈情捂住祝涟真后脑勺,迅速关掉手机,“导师发了论文的意见,要改的地方比较多。”
    “你不是刚写完吗?”祝涟真随口一问,“啊,要不那你先改吧,我明天再过来。”
    谈情摇头,把祝涟真从自己腿上扶下去,然后领人进卧室。祝涟真以为他是被论文搅得心浮气躁想发泄精力,结果躺下以后,发现谈情只想拉着他一起简简单单睡觉。
    祝涟真有时觉得谈情搞笑,分不清他是装正经还是真清高,“你干嘛,我已经睡过了,现在不困。”
    谈情不由分说地把他抱进怀里,意思大概是就算不困也得陪着自己。
    “……行吧。”祝涟真闭上眼,“你衣服上香味好重。”
    谈情说:“抱歉,昨晚回来忘记换了,我去洗一下。”
    “没事,挺好闻的,像蛋糕。”祝涟真拦住他,“快睡吧,你熬一晚上了。”
    谈情答应着,只关掉灯,却没闭眼。祝涟真打算等谈情睡着后就悄悄离开,因为肚子饿了想吃早饭,然而当他等了很久睁开眼时,却看见谈情在枕头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语:木一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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