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愿吵醒她,楚更抬手示意竹翡退下。他还是不喜欢其他女子近身,便自己脱下外袍,又披了一件单衣,端坐在妆台前自己将发冠取下,白玉簪子一抽,他的头发便如缎子一般披散了下来。
    似是有预感一般,秦婉婉略微一动,披在背上的毯子滑落下来,隐隐约约的秋风打到她的背上,却觉得有些寒凉,冻醒了。秦婉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见楚更已经换好了衣衫:“殿下回来了!”
    “嗯。既然醒了,还不过来?”睡着的时候舍不得叫醒她,不过既然醒来了,就不能让她闲着。
    “哦。”秦婉婉屁颠屁颠走到他身后,拿起梳子替他梳起发来。
    楚更微微蹙眉,看着她这个缺心眼的样子着实有些担心。任她替自己轻轻梳着头发,忍不住嘱咐道:“这围场极大,明日前头开始行围,怕是还得要几天,需等到行过跪献之礼,父皇与众臣工宴饮完才会班师回朝。我这几日需得侍驾,你便好好跟昭阳她们待在一处,不要乱跑。”
    秦婉婉倒是毫不在意:“皇后娘娘她们怕是也准备了不少节目的。今日偶遇淑妃娘娘,她还盛情相邀,说是闷得慌,让我明日得空去陪陪她呢。”
    楚更眉间微动,眼神如烛火般跳动了一下。淑妃......她依仗盛宠,又总爱与安皇后叫板,因此在后宫中并不得人心,也没什么可以来往的嫔妃。除了陪在皇帝身边,其他时间的确无聊。
    “此处不比宫里,若实在推却不了,你便邀了蕾蕾她们同去。”既然自己不便陪在她身边,也要将她托付给信任的人才能放心。
    其实秦婉婉自己对这些也兴趣淡淡,闻言得寸进尺:“殿下,蕾蕾说,这营地附近有不少小商小贩,趁着明日你们去行围的功夫,我倒是想带着竹翡,去集市上逛逛。”
    由于每年秋狝期间随行人员成千上万,便有众多民间商贩们到秋迩大军扎营之地附近,搭起席棚布帐,开设“临时市场”,出售各种商品。
    女人真的很麻烦!楚更不悦:“京中什么没有?我不是说了叫你不要乱跑。”
    “倒不是要乱跑,只是......”。只是这几日,昭阳公主她们必定是与嫔妃命妇们坐在一处观猎,又或是陪着皇后娘娘散心,想必安伊与秦夫人一流也会出席,秦婉婉身份尴尬,也实在不想与她们见面罢了。
    楚更隔着镜子看来,瞧见她脸上为难的神色,又退让一步:“如若不然,你明日装扮成小侍卫,跟在我身边?”
    秦婉婉不依:“殿下去行猎,我岂不是只能傻傻站在那里候着?”
    楚更只好由她:“也罢,多派几个侍卫跟着吧。”
    “多谢殿下!”秦婉婉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翌日,围场。
    皇帝端坐于高台主位之上,左右两侧分别是太子楚更、晋王楚彦、靖北萧穆祖和平南林明朗。广场上,各班人马列队而立,近卫已将围场周边包围地如同水桶一般,有的牵狗、有的驾鹰、有的递箭,还有专职护卫皇帝安全的禁卫军。
    “启奏陛下,诸事已备,还请陛下开箭。”一身戎装的禁军统领谢铭宇高声禀报。他年少时便军功加身,此后便一路顺风顺水,屡获擢升,今年不过三十开外,便已成为君主的心腹干将,执掌禁中戍卫。
    “嗯......今年太子随侍,就让太子替朕开这一箭吧!”自从上次御书房对弈,父子俩心意相通了许多,可是当着众人的面,皇帝对太子的态度依然严厉而冷漠。
    “儿臣遵旨。”楚更躬身,接过谢铭宇亲自递过来的弓箭,砰地一声,直中靶心。
    楚彦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妒色和不甘。年年秋迩,从来都是他随侍皇帝身侧,此前也未有哪一年父皇是让自己替他开箭的。太子甫一回来,竟然就得此殊荣。加之此番在联姻靖北候一事上受挫,楚彦更加深深意识到,嫡庶尊卑,果然是不可逾越的。
    紧接着,号角齐鸣,炮声阵阵,鸣镝声声,不绝于耳,众人跪地山呼万岁之后,方才齐齐上阵,策马飞驰。以晋王打头阵,平南王、靖北小侯爷、其他皇子王公紧随其后,雄鹰在空中往返飞翔,晋王亦是“嗖”的一声,弯弓搭箭,便先打下来一只雁儿,有鸟羽飘如飞雪,翩然而落。众人各自四散开去,竞相追逐林中飞鸟、山中野兽,只见万箭腾空,仿佛能够遮天蔽日一般。
    “他们都去了,怎的,太子殿下还不着急上马?”今日安耀扬在台下观礼,见楚更未曾动弹,忍不住开口询问。
    楚更远眺过去,围场上已是尘土飞扬,大家竞相追逐,围合狩猎,各个都想拔得头筹,也好在跪献之时多些收获,讨些封赏:“本宫毕竟吃斋念佛十年,一时之间,竟不敢妄动杀念。就请父皇恩准,儿臣暂且在父皇身边伺候吧。”
    若是换了以前,太子可是没有这么好的孝心,这留在身边伺候,本也是一种亲近的表达。永泰帝听了十分受用:“嗯,太子慈悲,朕自然应允。”
    远远隔着帷幔,皇后也带着一众后妃公主、命妇闺秀们前来观礼。
    “陛下果然慧眼识珠,从前总是戏称,昭阳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将来不知有谁可相配,真没想到,陛下便点了靖北候府的小侯爷做驸马。本宫远远瞧着,驸马冲锋在前,英姿飒爽,与我们昭阳,真真是一对璧人。”安皇后本意是为了讨好,便专门捡了好听的话来说。
    “是啊,小侯爷做不成皇后娘娘的侄女婿,如今尚主,成了驸马,岂不是与娘娘更加亲厚?”依旧是淑妃出言不逊。
    今日的座位不比在宫里那么讲究,安伊便坐在安皇后身边,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受得住委屈的主,听见淑妃如此挑衅,忍不住就要出声教训:“什么皇后娘娘的侄女婿?淑妃娘娘,你怎敢仗着皇上恩宠,便在我大姑姑面前如此放肆?!”
    前些日子父亲跟她说,大姑姑想让陛下给她和萧穆祖赐婚,她又如何能依从?本是跟家里闹将了一回,于是,辅国公府大小姐对太子情根深种的事,便传了个满城风雨。谁知后来萧穆祖竟然成了昭阳公主的驸马,于是,安伊被靖北候府嫌弃的传言又甚嚣尘上。若不是有安皇后做靠山,又有显赫家世,还不知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她本也是明媚的闺阁女子,这婚姻大事裹挟到了晋王与太子之争中,生生让她越发尖利刻薄起来。
    淑妃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更何况安伊在她面前还是小辈,出言讥讽道:“本宫不过是夸赞驸马,安小姐这是着的那门子急呀?本宫只不过是说了一句,皇后娘娘的侄女婿,娘娘的侄女,莫非只有安小姐不成?你又何必对号入座?”
    说罢,淑妃还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坐在安伊身旁的秦媚儿。安伊是安皇后的姑表侄女,可秦媚儿,也是安皇后的姨表侄女。只不过有安伊挡在前面,大家也就习惯性地忽略了这个小姑娘而已。
    当着众人的面,安皇后还要表现得贤德大度。尤其是她听了安伊的话,也有些生气她的冲动没分寸,便斥责道:“安伊,淑妃是你的长辈,又是陛下嫔妃,无论长幼尊卑,都是你失言了。还不快向淑妃道歉?”
    “可是!大姑姑!”安伊心里不服气,嘴已经嘟得老长。
    淑妃无所谓地摇了摇帕子,继续讥讽道:“罢了罢了,安小姐福泽深厚,这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将来没准本宫还得来求安小姐呢。”
    ☆、暗箭
    安皇后冷冷瞪了淑妃一眼,便不欲再与她做无谓纠缠。开口将今年重阳的节目给众人布置下去:“一年一度秋风劲,明日又是重阳节,他们且行围狩猎,本宫邀了皇上来与大家一同登高簪菊、佩香茱萸、饮菊花酒。内侍们已经备好了萸枝,今日回去,大家且都亲手做一做茱萸囊,回头我们登上小金山,也让大家一同评一评,比试比试,看看谁家的构思巧妙、绣工精致,夺魁者,陛下和本宫有赏!”
    茱萸有“辟邪翁”的雅号,按照羲国传统,九月九日重阳登高时,要将茱萸的果实置于布囊中,佩挂在手臂上,取辟邪消灾、解除病痛之意。秋菊又称为“延寿客”,登高眺远之时,菊花须插满头归,取其长寿延年、幸福美满之意。
    “是。”众人齐齐答和。
    众人各自分散,陈蕾瑜对昭阳道:“皇后娘娘这里说起驸马,正主儿尚且未曾开声,她倒先嚷嚷起来。若要我说她,怕还不及淑妃娘娘的话中听呢。”
    辅国公府和镇国公府同为后族外戚,这些年来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相安无事,但分别站队晋王和太子,原也是各为其主。这段时日为了晋王纳妃、公主下嫁的事,本来两个国公府就有点剑拔弩张的气势,加上陈蕾瑜对于安伊的做派早就看不顺眼了,故而一向对她便没什么好评价。
    昭阳公主见地却又比她更深一层:“这遭对靖北候府没有拉拢成,大哥他们又岂会甘心?父皇虽对二哥的婚事有意拖延,怕是也不能太久。我不日就将离京,只怕二哥在宫中没了助力,待到将来为二哥选妃......只怕今后会越发艰难。”
    陈蕾瑜向来不喜这些攻讦争斗,不过并非不懂。她们兄妹自小经历了镇国公府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反而更加养成了疏淡洒脱的性子:“这一路走来,太子殿下向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十年前那样艰难尚且过来了......公主用心良苦,特意将秦婉婉放到太子。婉婉聪慧活泼,做事不拘一格,待她成熟些,自然可以为太子殿下助益。反倒是你呀,这里放心不下太子殿下,那里又牵挂他......明明是个天之娇女,就是这心思也未免太沉重了些。”
    知道二哥处境也不容易,昭阳本不欲再将平南王的事去扰他。谁知秦婉婉听见她和蕾瑜话,竟然回去告诉了太子殿下,这才有了陈怀瑜花眠楼中劝解平南王这一节。
    提到秦婉婉,昭阳公主心绪稍稍好转。素知她是个不服管束的性子,笑道:“我们在这里陪坐,她倒是不知道又到何处消遣去了。得亏婉婉今日没来,她若知明日登高还需自己做萸囊,岂不是又要头大?”
    远远的秦婉婉正迎面走过来,大声笑道:“正是因为头大,我这才得了信,不是赶紧过来求公主和蕾蕾帮忙啦!”竹青和竹翡她们跟在她后头,手中不知拿了多少秦婉婉方才从集市里挑来的好玩意儿。
    “没想到这临时的市集东西还特别齐全呢,我淘到了不少好东西,公主瞧瞧,若有喜欢的,我再去多买一些,将来也好给公主带去北境。”
    陈蕾瑜看了一眼跟在后头一脸无奈的竹青:“太子殿下倒是舍得,婉婉逛个集市,都得是太子殿下的亲随跟着拎东西的?”
    秦婉婉现在已经把欺负竹青变成了人生的一大乐趣,闻言从竹青手上接过一包点心:“今天这集市可是不白逛逛的,我还遇到了一个卖货郎是同乡呢,卖的都是我家乡时兴的果子点心,我特意多买了些,拿给你们都尝一尝。”
    几人正在昭阳营帐中吃茶用点心,又在想着要做个什么样的茱萸囊明日才能交差,聊得正欢,忽见昭阳公主的婢女莺儿一路小跑着过来,面色焦急:“殿下!前头来人禀报说,小侯爷行猎之时被平南王的弓箭所伤,如今人在大营里。”
    她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一滞。陈蕾瑜不敢相信:“怎么会?我哥哥不是说,平南王与靖北小侯爷在京郊长亭一战,两人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
    莺儿如实作答:“究竟情形如何,倒是并不清楚。皇后娘娘闻讯已经赶去大帐了,因怕公主殿下担心,特意遣了人来告诉,说是小侯爷并未伤及要害,还请公主殿下放心!”
    萧穆祖的生死安危,不仅关系着昭阳公主的婚姻大事,也系着北境将士的军心稳定。他本是久经沙场之人,等闲应该伤不了他,却偏偏在第一天行围之时被平南王所伤......加上之前又有平南王与他长亭约战一事,朝臣们皆知,平南王与萧穆祖就是一对情敌。
    这整件事都透着诡异,似是有人刻意为之。
    皇帝营帐。
    “太医,驸马的伤势怎么样了?”安皇后匆匆赶过来,径直入了内间,只见那一箭刺中的是萧穆祖左臂,横贯而入,鲜血淋漓。
    此时的萧穆祖头顶冒出不少虚汗,偏袒左肩,太医正在替他清理血迹和粗略消毒:“请陛下和娘娘放心,这点小伤,对臣而言算不得什么。也请陛下,不要责备谢统领。”
    太医躬身回禀:“还好这箭上并未淬毒,也未曾伤到筋骨。待老臣一会儿将这箭矢剪断,再替小侯爷将箭拔出来,不过,这皮肉之伤也只能慢慢将养着,让伤口慢慢愈合,长出新肉来,怕是要疼上几日了。”
    永泰帝静静看着太医替他疗伤,一双精明而深邃的眼睛中透出丝丝寒凉:“嗯......驸马放心,此事,朕一定给你们靖北候府一个交代!”
    萧穆祖自己知道,当时那暗箭嗖然飞来,仿佛是特意冲他而来似的,那箭尖瞄准的位置也绝不止是他的左臂,而是他的心脏!那一支箭,是想要取他性命的!
    可是,为什么是平南王?萧穆祖心中同样疑惑,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却未曾表现出半分:“此事,臣请陛下,不要让家父知道!”
    永泰帝投来一个问询的眼神:“哦?”
    萧穆祖敛去眼中凌厉之色,眸中淡然无波。既然此次侥幸躲过了一劫,他只想大事化小,早早回北境去,实在不想深究:“臣,不想让家父担心,不想让陛下为难。”
    靖北候并不知晓许多细节,贸然让他知道,恐怕北境军心浮动。
    而事涉平南王府,若是深究下去,恐怕永泰帝不得不处置了林明朗。如今平南王府本已因赐婚之事心有不满,若是再因此事而要受惩处,永泰帝将会十分为难:处置得重,恐引得平南王府离心,处置得轻,又不足以安抚靖北候府。
    若说在顾全大局之外,还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考量,那便是,他不想让昭阳公主因此找人非议,过于难堪。毕竟,她将是他的妻。
    永泰帝却一眼看出了萧穆祖的心思,心中对这个女婿越发满意:“朕,果然没有看错人,穆祖是因为心疼昭阳?”
    “嘶——!”萧穆祖本是绷着一口气,任凭这伤口如何疼痛都没吭声,听得永泰帝的这句却突然走了神,那太医剪断箭矢的动作牵得他极痛,忍不住就发出了一声长嘶。
    永泰帝道:“为了昭阳,穆祖想要将此事就此揭过。不过朕倒是想看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伤了昭阳的驸马”。说此话时,他却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安皇后。
    她此时应该是在招待女眷们观礼才是。她前脚刚来与自己商议明日登高簪菊一事,萧穆祖后脚便受伤被抬了进来,这时间上,倒是也太凑巧了些。随着方才萧穆祖发出的那一声嘶痛,她的额间反而冒出了汗珠,一方云帕在手中攥地极紧,仿佛她也能感受到那疼痛一般。
    “皇后。”
    “臣妾在。”攥紧帕子的手松了松,安皇后面上也是如常的担忧神色。
    “围场不比宫里,事出突然,便也不必那么讲究了。昭阳那孩子胆大心细,这几日,便让她亲自照顾穆祖吧。”说这话时,永泰帝见萧穆祖有些不好意思,顿时眼中仿佛都有三分笑意。
    “臣妾遵旨。那......明日的重阳登高?还请陛下示下。”萧穆祖这一受伤,定然是扫了大家的兴致了。
    “如期举行。穆祖说得对,总不能因他一人受伤,便影响了朝廷的秋迩。”永泰帝回答完这句,旋即起身,去到了营帐外间。
    因为这围场范围极大,行猎之时大家便都四散跑开了,楚彦等人恐怕此时还不知萧穆祖受伤的事,不知跑去哪里捕猎去了。反倒是楚更一直随侍在皇帝身侧,此时,他微蹙了眉头,冷眼看着坐立不安的林明朗和跪地请罪的谢铭宇,眼中不辨喜怒,只是轻轻地搓着自己的手指,似有所思。
    方才候着的功夫,禁军统领谢铭宇一直跪地不起请罪。此次围场内围护卫本就是他禁卫军的职责,没想到竟然在眼皮子底下有人受了伤!他一惯炙热的目光此时阴森非常,那眼中犹如数九隆冬的冰芒让人背脊发凉,心惊胆战。
    林明朗也是坐立不安,他神色沉沉端坐在椅子上,那紧紧攥着的拳头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安。他拼命回忆刚才射出那一羽箭究竟是何种情形。
    ☆、禁军
    见皇帝出来,楚更和林明朗起身行礼,永泰帝的主位上铺着一张鹿皮,他并不着急坐下,也并不着急理会跪在帐中央的谢铭宇。他立在主位旁,似是悠闲地抚了抚那皮毛,反而使得帐中的气氛越发压抑而严肃,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堵,皇帝不开口,谁都不敢擅自发声。
    半晌,永泰帝勉为其难坐了下来,微眯着眼睛将帐中几个人依次打量了一番,方才清了清嗓门,先开口问林明朗:“平南王,你怎么说?”
    林明朗自小也是永泰帝看着长大的,又因为昭阳的缘故,其实私下的感情一直不错,若是换做平时,他总是叫他明朗。此时以爵位称呼他,可知皇帝心中已有芥蒂。
    他单膝跪下禀报:“陛下,当时,臣明明是看见了一头麋鹿,便搭箭去猎。树深林密,的确未曾见到萧穆祖,接连几箭出去,只感觉那箭应该是猎到了东西。直到听见萧穆祖翻身倒地的动静,我上去看时,他手臂上那箭......的确是我的。”
    为了便于最后行跪献礼时清点猎物方便,让皇帝按照围猎的收获论功行赏,每个人的箭上都做了特殊标记以便于区分。因此,以那伤人的箭来看,的确是平南王的罪责。
    林明朗面带悔意,毕竟萧穆祖真的受伤了。并非故意也好,蓄意报复也罢,亦或就是被陷害了?他无法自证清白!即便他是被人陷害......他不知道昭阳会怎样想他!
    可是细细想来,他瞄准鹿的时候,箭口明明是向下的,即便是萧穆祖骑在马上,要以箭贯穿他的手臂,那样的角度也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
    林明朗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有人躲在暗处,趁着他猎鹿的时候同时将箭指向了萧穆祖!
    永泰帝文治武功,年轻时也极爱骑马狩猎,林明朗能够能够想得到的疑虑,他自然也看得到。于是,他并不急于下定论:“平南王先平身吧......谢统领?可有再查出什么?”
    谢铭宇跪地回禀:“小侯爷中箭倒地后,微臣就已经命人仔细勘察过方圆一里之地,从地上的足印来看,除了侯爷和王爷的马蹄,便是一些鸟兽足迹,确认当时,周围应该只有小侯爷和平南王两人在那附近狩猎,并无旁人。”
    永泰帝沉着脸,不再吱声,若有所思。
    晋王楚彦一路风尘仆仆,一袭紧身戎装,显得身姿挺拔健硕。未等得及人传召便焦急地直接闯了进来:“父皇!儿臣刚在北山狩猎,听得有人来禀报说,小侯爷意外受伤了?”
    晋王的到来打断了永泰帝的思路,他腰上的箭筒已经空了大半,靴面上也沾染了厚厚的尘土。永泰帝回过神来:“嗯......没伤着要害,你娘正在内间呢。”
    楚彦脸上的焦急之色稍减:“那,儿臣先去看看小侯爷的伤势?”永泰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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