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倒是想,但他家的小郎君,孝顺都孝顺到他娘身上去了的,他这个爹那也是偶尔才沾上光,得他眷顾两分,他略略无奈的看了人,语气里颇有些莫可奈何的模样:“你这是想做何呢。”
    喜春往他身上撇了几眼,捂着嘴儿笑:“为你好呢。”
    周秉在她头上拂过,想对周星星一般,“你就使坏吧。”
    喜春一把拂掉他的手。
    喜春给白氏去了信儿后,还给盛京各去了几封信儿,说过了这回的宫廷采选的事,请大伯母和珍妹子帮着使使劲。
    为了这个宫廷采选,喜春是把家里的关系全用上了。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等当真定下来,这一摊子流程都要有两三月,喜春再急也只有先放下。
    周星星进学两个来月后,拿回了自己第一张大字帖,他入学一月左右,许先生就教他写写画画了,家中周秉教他画着玩,先生就叫他转笔,他还当是爹教的一般,是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的,对写字半点不抗拒。
    先生就趁机教他握着笔转来转去的,他玩得更高兴了,每日回来后,衣裳上全是他挥来挥去,甩在身上的墨汁。
    他玩得高兴呢,如今最喜欢的就是许先生给讲的习字课了,许先生教他手腕一转一转,他还是很快就学会了,许先生一开口叫他“连招”的时候,他就更高兴了,握着笔,手心一转一甩的,当玩似的,桌上的纸全是他洒下的黑点。
    他现在已经彻底变啦,早前进学还要人哄着骗着的去,如今不用啦,一早起来等婆子们给他穿上小衣裳,仰着脸儿擦了香脂,用过了早食儿,自个儿就颠颠儿的去了,巧娘就提着他的小篮子跟上去。
    香脂就是面脂,给他用的是专门从药铺里拿来的,带着一股子清新的香味儿,他非要给人取个香脂,擦了后,还要捧着自己的小脸儿好一会儿。
    一张大字上尽数是点点斑斑的,周星星还远远不到真正动手写字的时候,如今只是培养他的练字的性子,给他用的纸是书肆上最便宜的一种,许多人家给刚启蒙的孩子用的纸页都是这样的。
    东西便宜,纸页当然不好,做启蒙用是远远足够的,周家也没打算铺张浪费。
    “写了什么,叫娘看看。”喜春接了她家小郎君献宝一样的纸页,除了一张的斑斑点点之外,只有中间跟随手涂的一样勾画了几笔。
    周家小郎君还挺着自己的胸脯跟他们指出来:“这是写的娘,这是兰钰,这是爹。”
    三个一撇,就代表三个人了?
    巧娘在一旁补充:“许先生说这是小公子头一回在纸上留下印记,让带回来给东家和夫人瞧瞧的。”
    周星星早就在他爹的眼皮子底下拿着笔涂涂画画的了,留下墨宝的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但进学后留下墨宝还是头一回的,三个一撇就三个一撇吧,喜春把纸交给了周秉。
    只有周秉朝高高兴兴的母子俩看了眼,趁喜春没注意,在儿子脸上的肉上捏了把。臭小子,一撇都能把自己爹排在最后去的。
    “娘,那星星明日能去玩吗?”
    周星星可聪明呢,知道这时候爹娘正高兴。
    他想跟大叔叔一起出去玩。
    周星星下学的时候先遇上了周嘉跟伴读蒋翰两个,两个人说话没避讳他,在商议明日旬休约了同窗们去外边玩。
    这个时节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学子们早前被拘在家中,夏日里不许他们出去玩,可把这些小孩儿给憋狠了,现在逮了机会就想朝外跑,去外边划船玩。
    外边供他们玩耍的多,除了各种玩具外,还有小湖里放的船,供他们划船玩,有玩耍行的人坐在其他小船上守着,还有套圈子,看花鼓,踢毽子,看画糖人儿,外边的东西多得很呢,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的。
    周嘉几个想去划船玩,周星星也想去,要跟着几个叔叔的屁股撵。
    “你二叔叔和三叔叔都不去,过几年再去。”喜春没应他想去划船儿,周星星其实也不懂什么叫划船,只是从大叔叔口里听说了,他就想跟着。
    他们这个年纪,就是去了人家也不要他们上船的。
    不过后头喜春还是带他们去坐了船,不过不是去划船,是去坐了画舫船,叔侄几个,兰成跟周嘉去划船玩了,江氏怀孕没来,喜春就把阿娇带着,顺着蜿蜒的河面儿,画舫被装扮得很是漂亮,粉粉嫩嫩的,周星星喜欢艳色,一看见画舫上大片大片的颜色,他就不闹了。
    画舫大着,上头桌椅摆得整齐,还有舞娘们能跳舞唱曲儿呢,许多东家老爷最爱的就是夜里时登上船来,坐在船上,顺着河流下,沿途路过万千灯火,喝上一杯水酒,听着曲儿,看着舞,那叫享受。
    画舫顺着河面儿走的时候,还路过了周嘉他们几个划船的水域,船坊的人把四周都围着,请了水性好的坐在船上监督着,一群半大孩子就坐在船上,一人手上拿着木浆,几艘船并排着,使劲儿的划着,跟在比赛似的。
    对面是船上的孩子们同来的,靠着栏杆子,扯着嗓子喊着为同窗、兄弟没鼓气儿呢,周泽几个不服气,连阿娇都没个小姑娘的正形儿,也在这边扯着嗓子为周嘉几个鼓气儿,“二哥你最厉害了!”“二哥你超过他们!”
    周星星做小喇叭状,努力吸着气儿,两颊的肉都鼓起来了,跟吹气似的,也跟着大孩子喊:“二哥厉害!”
    刚说了一句话,他那口奶音就被几个大孩子给掩盖了。
    作者有话要说:  ~
    他也叫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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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5 章
    扯着嗓子喊了半晌, 还把画舫停在边上了好一会儿,挡着了后边画舫路了,才叫继续顺着河, 沿着高台楼阁下的河道前行。
    喜春回了府上头一桩事儿就是叫人去备了梨子水来, 周秉一身月白衣袍,放下书,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他今日没去, 喜春原本是准备约江氏几个妇人家的,说,“你一个男子不能跟我们女子凑堆儿。”
    妇人跟妇人一个圈子, 男子跟男子一个圈子, 她是跟几个相好的“姐妹儿”们一起,还要在一处说“贴心”话的, 妇人家说话, 尤其是亲近些的, 家里、孩子、男人, 里里外外都要说, 不好叫他听的。
    喜春端了桌上的温水, 在托盘里拿出几个杯子来,周秉见状, 把杯子放一排, 接了茶壶,给几个杯子都盛满,喜春一人面前放了杯, 先叫他们喝过了水,这才说:“去画舫呢,见嘉哥儿在划船, 学了人家鼓气儿呢,在对面非要争个高下,喊都喊不停,嗓子不舒服了呗。”
    还没进府就喊嗓子疼了。
    喜春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后边画舫有人,要过路,都拉不走的,非要给嘉哥儿鼓气的。”
    他们要让路,只得先走了,先回了府,周嘉跟几个同窗还在划船呢。
    几个小孩喊了不短时间,这会儿歇气了,歪歪扭扭的躺椅子上去了,周星星还撅着嘴儿,他不喜欢喝温水,喜春平日也没特别要求,但这会儿可不依他的,把人抱在怀里,取了温水递到他嘴边儿的。
    周星星委委屈屈的喝了。
    阿娇小嗓子恢复了些,就跟几个孩子感叹起来:“也不知道哥哥和叔叔能不能超过其他船的。”要是超不过,他们可就受大罪啦。
    周秉倒是听懂了:“流沙河那家船坊?”
    喜春点头:“就他家呢,场子也做得大,大大小小的船得有几十艘呢,流沙河面儿上的钱都是他家挣的。”
    喜春说的大大小小的船不是指那等在海面儿运行的大船,指的就是画舫船和换船的小船,他们流沙河是码头接海面儿水路通道的分支,除了流沙河外,另还有两条河流,三条河流汇通,把整个秦州府都蕴藏其中,穿行过沿街小巷。
    三条分支河流进不得大船,只有像画舫这等能坐几个人的小大船、捕鱼船等可以经过,也有人家有小船的,划了小船去码头下货,过水路走到家门铺子,也极为便宜的(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没过两年,还有专门形成的小船运送规模,只要铺子人家在河道上的,都给送货,再过后,画舫和供人玩耍的小船就兴盛起来了。
    流沙河这一片儿叫一家人给做成了买卖,几十条大大小小的画舫船、划船,场子铺得大着呢,这里都是游玩的,后边走货的就多从另外两条河流过了,像是在这几条河面儿上做买卖的已经达成了共识。
    “人家这买卖那才是独一份,没人争没人抢,还没有人说三道四的。”喜春还是头一回坐画舫船,她忙着做买卖呢,到处跑来跑去的,偶尔坐在楼阁上时,倒也见过底下画舫船和小船经过,看别人坐过,划过船的,自己坐还是头一回。
    自己坐船跟看人坐船那是全然不同的,流沙河长,坐船的时候不止能看歌舞、听曲儿,沿途还能见到两边的楼台飞宇,缤纷繁华,是一桩很享受的事。
    他们州府统共就三条分支河流,这一条就算是被人占了,做大了,其他河流上可没这等买卖,做画舫买卖就是独一份的买卖。
    谁都要去玩耍一番的。
    “怎么,羡慕了?”周秉失笑。
    喜春大方承认:“是羡慕了,咱们开铺子多不容易,汤池庄子也是独一份的买卖,但这中间可没少起波折来,还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想越过我们再弄几个汤池出来呢。”
    周秉道:“咱们既然都有这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那河流上做的独一份买卖,还能没有人盯着?”
    怕是盯着的人更多,叫主家丁点不敢放松的。
    喜春也是一时感慨,听他三言两语的,也知道想岔了的,做买卖哪有不被人盯着的,各个行当热门的,挣钱的,都多的是人盯着呢。
    就指着也做一样的门路挣钱的。
    几个孩子歇息了会儿,又有精气神儿了,听说周嘉几个回来了,一窝蜂就围了出去,周星星要跟在几个大孩子屁股后边跑,被喜春一把捞了回来,小短腿想挣,挣不掉。
    “哪儿去,你不累了?跟你爹先去洗澡。”
    喜春把人给周秉递了过去。
    周秉把人抱着转去了里间儿,喜春给他们父子两个找衣裳,周星星洗澡不安分,他洗一回,给他洗的就要洗一回。
    小的时候喜春还帮着洗,从他启蒙后,给他洗澡全由周秉这个当爹的来操持了。
    喜春把他们父子俩的衣物找了出来放在外边,想起今儿周秉还过问起是哪家人,倒是有两分奇怪起来:“你怎么问起流沙河那家船坊了?”
    周秉从里边回:“送了帖子来,说是又做了个新营生,请各家去捧捧场。”
    喜春倒是有几分好奇来了:“什么营生?”
    几条分支河流,都要被玩出花样来了。
    周秉就解释了下:“说是在船上吃河鲜,新上来的,挑什么河鲜就做什么河鲜,按斤收银子,晌午接单,夜里才歇。”
    就是当场去挑了新鲜的河鲜,当场给做,把地方换成了在河面儿而已,这样的帖子每日门房处要收上一大堆,这张帖子是周秉随意拿来的,正好喜春几个去坐画舫了,又是跟船坊有关的,他才给拿了回来。
    “最迟半月白氏那边就有音讯了,到时候有得忙了,我是想着,有新奇的,带你们去看看瞧瞧。”
    白氏那边一有了进展就会写信给他们细说,十日前的那封信说的是花水已经送进宫了。
    前两年花水叫出来采买的宫人看中,只过了第一道手,花水在入宫,还没呈上去就刷了下来,只走了一道门儿,这回已经送了进去,就走了第二道门了。
    周嘉几个一回来就被围住了。
    “二哥你们赢了吗?”
    “你看到我们了吗,喊得最厉害的那个就是我了。”
    周嘉几个跟众星捧月一样,被几个小孩跟团团围着,嘴里朝着他们不断的念叨,想叫他们知道,他们也是出了大力气啦。
    周嘉敷衍着:“看到了看到了。”
    几个小“跟屁虫”嘛,他们划船的时候正碰上了书院其他的同窗,男孩子,又是同窗,难免在划船的时候就起了骨子里的争强好胜的心来,周嘉他们这里有兰成、蒋翰,还有早前的养鸡庄子家的孔良辉,跟他们一起划的有庄大林几个,都是不服输的一干学子,还笑话他们呢,说给他们助阵鼓气的都是“奶娃子。”
    “你们都这个年纪了还带着小跟屁虫呢。”尤其是最小的那个,声音都是一圈儿一圈儿的奶音,哪有他们助阵那边的大声威严。
    “跟屁虫”那也是他们家的“跟屁虫”,周嘉心里堵着气,划船的时候就格外认真,别人还有空理理衣冠,在对着河边人群里浅浅一笑,他闷头划船,都舍不得看一眼画舫上给他助阵鼓气的兄弟侄儿。
    等船划到了终点,周嘉这才回一句嘴,“说得再大声也没用。”
    就像在书院做学问一样,他凭着自己的实力进的科举班,而庄大林这些还在下边的班上打转呢。
    周家府上请了先生,这在书院里不是秘密,书院中的同窗都知道周嘉兄弟们在书院进学完,回去还有先生单独给他们开课呢,面儿上不说,心里都十分羡慕的。
    进不去科举班,就是他们差了一个先生。
    他们是得了“荣誉”,骄傲的回来了,敷衍了人后,还朝兄弟没摆摆手:“行了,我们当然赢了的,现在我们要去洗漱了,等我们洗漱完了,再给你们详细讲解。”
    他这样一说,兄弟姐妹们都很上道,给他们让开了路,还抢了小厮婆子的活计,跟在后边递鞋递袜,递衣裳的。
    连最小的周辰都是八九岁了,正是喜欢听这些热血少年,意气风发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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