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颂大步走过来,抽出她手中的书卷,将人搂在怀中,复又扯下舒刃头上的发带,坐在她身侧以指为梳替她打理起头发。
    “我毛手毛脚的,痛了你要吭声。”
    舒刃偷眼瞄着怀颂有些胡渣的下巴,伸手摸了一把。
    刺刺的,痒痒的。
    在宫中受皇后娘娘教训,这几日估计是连饭都没怎么吃。
    不然方才用膳的时候,他也不会将掉在饭桌上的米粒都捡起来塞进口中去。
    这傻子受了罪怎么也不知道说,真是……
    “咦~你摸我了,”怀颂噘嘴凑过来,因着在外头冻得,脸仍旧有些发白,“要亲我一下,我才能放过你。”
    每次对他有过高的期许和评价时,这傻子总能出其不意地将人的想法拉回来再弃之脑后。
    舒刃无语至极,捧着那张脸又气又笑,还是没能忍住在那形状姣好的鼻尖上咬了一口。
    被咬了也仍是贱得不行,怀颂扭着脸蹭进舒刃怀中,鼻子轻拱她的肚子,“孩儿,看到没有,你娘亲爹爹了。”
    “是咬。”
    舒刃纠正他。
    后又思索一下,觉得他教坏小孩子,拍了他脑门一把,“不许胡说。”
    “好啦,头发疏通了,沐浴吧。”
    怀颂点点头,转过脸去咳嗽两声,站起来没有去抱舒刃。
    舒刃也不是爱挑理的人,没有质问他:你怎么不抱我了?之前在膳堂还知道抱,现在不抱了,是不是证明之前爱我但是现在不爱了?
    捂着后腰径自从床榻上起来,随意地踩着鞋子的后跟踱到浴桶边上,斜眼看怀颂。
    他怎么没有实施那猥琐下流的计划?
    怀颂看她看他,急忙大步走到门边,扯过厚重华贵的屏风挡在浴桶前,红着耳根侧过脸去,“你,你,你洗你的,我一眼都不看!”
    停在腰带上的手骤然停下,舒刃翻着白眼,“你应该改名叫怀怂。”
    “不行……”听出了舒刃话里的意思,怀颂抿着嘴唇偷眼从指缝中看她,瞄到舒刃的锋利眼刀,连忙又转过头,使劲摇着脑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舒刃咬牙切齿地发问:“那你方才扭扭捏捏的样子,说‘你想’,你倒是说说你想做什么?”
    听她问话,外加被她瞪得委屈,怀颂鼓足勇气顶嘴道:“头发!梳头发!都说女子的头发不可随意触碰,我碰了你的头发,你就是我的人了!所以我才那般不好意思!”
    舒刃脾气上来了实在有些难控制,她也难以接受自己努力做出的心理斗争实际上却是一场误会。
    此时再看到怀颂的怂样子,不禁怒从中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几大步,一把扯开怀颂的腰带,“脱了衣裳给我躺进去!”
    衣带被扯散,腹前的云螭暴露在低于体表温度的冷空气里,怀颂悄咪咪地打了个寒颤,吸吸鼻子,偷摸一手将衣襟掖紧,仍是不肯将另一只手从眼前拿开。
    口中念念有词:“我们还没拜堂呢……不行,我害羞……阿刃啊……你不要逼我……”
    听舒刃没了动静,怀颂向前摸索了一把,摸到舒刃才乖笑一声:“阿刃,你不要冻着,快进浴桶里。”
    舒刃冷冷看他,一动不动。
    “阿刃,你不用背对着我的,我捂着眼睛呢。”
    抓到舒刃背后的肩胛骨捏了两下,被舒刃不信任地背对着,怀颂有点受伤。
    “……我没有背对你。”
    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舒刃好脾气地解释一声,又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没有背对我,那我捏到的……”
    岂不是……
    虽知自己正面反面都差不多,但被人当面如此戳穿刺破,作为一个女孩子,尊严上总是难以忍受的。
    舒刃扯开怀颂的手臂,上前按在他的胸前,莹白的脸上挂上两分浅笑,“太子殿下很得意啊。”
    言罢,便在怀颂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将人推进了浴桶。
    浴桶的水很满,只容得下舒刃一人的体积躺进去,此时被两个人一同扑进来,桶中的水登时漫了一地。
    身体失重的瞬间,怀颂吓得连忙睁开眼睛护住舒刃的腹部,搂住她的腰身以自己的背部砸在水面,后脑磕到桶沿,眸中立时染上怒意,捏住舒刃溅到水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你怎的如此不加以小心!你一个孕妇磕到撞到如何是好!”
    舒刃不管他的情绪,抬臂向后拂了一把湿发,低头咬上他的嘴唇,“笨蛋。”
    眼尾的红痕鲜艳欲滴,不知是水汽蒸得,还是心中的羞怯烘的,舒刃眸中挂上恼意,歪头蹙眉看怀颂规矩地放在她腰后里衣上的手掌。
    怀颂额发尽湿,浴桶水温热得有些发烫,连带着他的眼尾都染上粉红的欲色。
    “阿刃,我想亲亲你。”
    “你早该这么说了……”
    舒刃搭上怀颂的颈项,捶他肩背一把,羞得不敢睁眼,阖眸等待着怀颂的主动。
    怀颂一手捂着舒刃微鼓的肚子,眼中的紧张感呼之欲出,浅吻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不敢再生事端。
    他用指腹抹去舒刃眼角不由自主渗出的生理性眼泪,抱着她低声笑了起来,“原来我的阿刃这么喜欢我啊。”
    “闭嘴。”
    脸皮薄的要死,被人当面刺破情绪,舒刃自然是恼怒得快要发疯。
    推搡了一把他的肩头,却听得他闷哼一声,忙扯了衣领看去。
    胡闹了许久,竟忘记他身上有淤伤,此时被热水一泡,自是又要严重几分。
    看出舒刃眸中的担忧,怀颂一捏她的鼻尖,“不碍事的,洗好了我们歇吧。”
    阴差阳错地惹了祸,舒刃也老实了点,顺从地点点头,坐在浴桶中的阶上,等着怀颂从桶中水淋淋地出去,擦干了身体才将她抱出来。
    一截白净的手臂搭在颈上,怀颂幸福得双眼发花,一步一步迈得极为小心谨慎。
    给舒刃盖好了被子,又披上大氅将桶送了出去。
    躺在枕上昏昏欲睡地看他一个人忙活,舒刃突然有些理解这人凡事都愿亲力亲为的温暖了。
    收拾完屋中的水渍,怀颂长舒一口气,躺回床榻。
    舒刃罕见地睡得极好,在怀颂怀中醒来,低头看到自己的肚子被他一手护着,先是一愣,继而唇角欣慰地勾起。
    脱去暗卫的衣裳,舒刃藏在屏风后将裹胸也扯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拿起青栀捧过来的小巧肚兜。
    他妈的,老娘终于也能穿点女人的衣裳了。
    刚系好衣带,舒刃便听到屏风前传来怀颂极力隐藏却仍旧暴露了几分的嘲笑。
    “阿刃啊,肚兜这些东西,你穿与不穿……没差别的。”
    舒刃微微一笑。
    苏醒了。
    猎杀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颂颂:嘻嘻,我不哭的样子是不是也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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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chapter  83(正文完结)
    景仁四十三年。
    庚辰年二月初六, 太子大婚。
    因着太子妃身怀六甲,太子殿下要求一切礼仪从简,只务必将人安全抬到东宫即可。
    舒刃没有提及家人父母, 怀颂自认她是不想麻烦他,便亲自去了樾阳城将舒剑一家接到京中, 提早在玄雍城里布置了舒府,好让舒刃得以嫁得名正言顺, 风风光光。
    还未到婚期, 经过舒府门前的路边行人便被那满府溢出的喜庆大红晃得不得不遮眼而行。
    有酸得指指点点的, 更多的是艳羡生妒的。
    舒刃向来怕麻烦, 想想那些繁缛礼节,心中就一团乱麻, 若不是被怀颂早有防备,重金贿赂了小弟舒剑在床边揪着她的嫁衣死活不松手,恐怕她真的会翻上房梁纵身而去。
    “姐姐, 你怎么那么厉害?那么能打, 还能生娃?”
    在家中的每一日, 舒剑都是被父母耳提面命地叮嘱:你的命是你姐姐救的, 你要好好念书, 考上官, 日后将你姐姐从那阴暗的王府中接出来,可不能再让她受罪。
    殊不知她舒刃在那阴暗的王府中, 长久以来一直是横行霸道之人,骑在王爷头上,半点委屈也未曾受过。
    满脑子都是舒刃在受苦的印象,如今见了舒刃大着肚子悠闲地倚在床榻上,舒剑未免有些不解。
    “因为是你姐姐嘛, 所以比较厉害。”
    舒刃摸摸弟弟的脑袋,替他整理了下还未穿习惯的繁复衣领。
    蹲坐在床榻边的舒剑崇拜地看着姐姐,正欲再问些新鲜事,便听见前堂一阵骚动。
    “想是姐夫到了,”舒剑兴奋地跳了起来,那股子激动的劲儿,仿佛是他要嫁进宫中了一般,“姐姐起身小心着点,我来扶你。”
    舒刃憋着笑应下他,扯着帕子擦擦唇角,将偷吃糕点的渣屑抹去。
    太子身份贵重,按规矩不可亲自来迎亲,舒剑看多了寻常人家的迎亲礼节,此时听到动静,自是认为怀颂亲自来了舒府。
    “阿刃~~~”
    矫揉造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舒刃头皮一麻。
    陛下怎的将这犊子放出来了?
    朱红大门被缓缓推开,怀颂被入眼的舒刃惊得双眼发晕,嘴唇被牙齿在内里偷偷咬着,才得以忍住颤抖。
    看他半天不动,舒剑有些担忧,来到玄雍城以来,未来姐夫除去忙在政务上的时间,其余空闲的时候,便都是教他习武认字,此时二人已是极为熟悉,他说起话来也就有些没大没小。
    舒剑偷偷凑到舒刃耳边,“姐姐,姐夫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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