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在各大财经节目轮番播报,财经界大佬们坐在录制间,夸夸而谈。
    向芋的爸妈也打电话来,和她说起这件事。
    向父在电话里说,幸亏当年那个项目没中标,后来项目被卖了,肯定会赔钱的。
    她笑着说,嗯,真幸运。
    那个集团实在是太有名太有名了,导致它坍塌时,很多人都说,这是企业内部的战略失策。
    也有人说,富不过三代,这是气数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然后传来的,是褚琳琅的婚讯。
    她确实嫁入了靳家,嫁的人却不是靳浮白。
    向芋在电视里看见褚琳琅挽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腕,笑得很是幸福。
    两人走进教堂,被报道称为“未婚夫妻共同订下婚礼举办地点”。
    事情至此,向芋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个新闻她越看越赌气,滤镜十分厚地同唐予池吐槽:
    都是姓靳,这个靳家的男人长得一般,靳浮白怎么搞的,居然被这样的人抢了未婚妻?!
    只是后来想想,李侈当年宛如一个乌鸦嘴。
    他那年站在顶楼天台,迎风说的那些话,居然中了七七八八。
    如果消息只到这里就好了,可惜好多好多事情,是没有如果的。
    五月初,三环路上的观赏桃花将落未落。
    靳浮白这个名字,来势汹汹,被夹在各路消息里,传入向芋的生活。
    有人说靳浮白在国外出了车祸。
    有人说他当街被捅十几刀,住进私人医院的icu,全靠流水般的花钱维持最后的生命。
    有人说他在有名的金融路上,被持枪歹徒枪击。
    有人说他是喝多了,从酒店楼上摔下来,但楼层不高,他是被绿化带里的什么植物刺穿了心脏。
    ......
    那段时间,向芋兢兢业业,每天流连在公司与家之间,两点一线。
    她看上去,像是对所有事毫不知情。
    只在某天下午,向芋失手,在办公室不慎摔碎一个咖啡杯。
    又神情恍惚地蹲在地上,准备去拾起碎片。
    手腕被周烈拉住,他说已经让保洁阿姨去去拿清理工具,让她小心,别刺伤手指。
    向芋默不作声,收回手。
    “向芋。”
    周烈忽然叫她一声,像是在斟酌用词,最后皱眉,“你要不要休息几天,出去散散心?”
    她摇摇头,声音轻柔,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小道消息有多夸张你还不知道么?报出来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何况这些隔着一万多公里跨洋的道听途说?”
    周烈不忍提醒她,对面的花已经几天没有人换了。
    他只点头应和:“是,是我想错了。”
    不明所以的人说得头头是道,反而是靳浮白哪个圈子里,从未传出过任何信息。
    向芋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靳浮白大概真的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为了这事儿,连唐予池都从国外飞回来。
    他没通知向芋接机,直接来了向芋公司掐着时间上楼,拉走了刚到下班时间、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的向芋。
    唐予池说:“走,请你吃好吃的去。”
    他陪着向芋吃了好多顿饭,中午晚上都要来。
    后来干脆怂恿他爸妈,把向芋接到唐家住了一段时间。
    平时靳浮白有个风吹草动,向芋视频里电话里总要提到。
    这次她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一次都没提过。
    一直到唐予池回帝都市都已经有了个把星期,向芋才在一天下班时,拎着手袋钻进他的车子,精神百倍地打了个响指:“月色这么好,咱俩吃日料去吧?”
    唐予池总觉得这语气好熟悉,发动车子时才想起,那好像是他发现自己被安穗绿了的那年。
    那时他跑到李侈场子里连着喝了一个月,每天酩酊大醉,他就想蹲点看看,安穗到底是特么攀上什么人了?
    没等到安穗,倒是被向芋逮住,从场子里把他揪出来。
    然后撞见了靳浮白。
    也是那阵子,向芋和靳浮白赌气,没联系。
    唐予池那时候还没想好,要不要支持她往靳浮白这个大深渊下面跳。
    而向芋自己显然想好了怎么办,她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说——
    “阳光这么好,下午咱俩打麻将去吧?”
    这么一想,唐予池终于松气。
    她这是想明白了。
    他们去的日料店,在帝都市开了很多年,价格不贵,味道却很地道。
    向芋喜欢靠窗的位置,端了一杯清酒,用目光摩挲窗外树影月色。
    她笑笑地说:“我还记得第一次来,是高中,干爸干妈请客,带上了咱们俩。”
    “你干爸干妈纯粹是俩老不正经,咱俩那时候才高一,就怂恿咱们喝清酒。”
    唐予池说完,话音一转,“向芋,那些传言你别信,甭听他们哔哔,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靳浮白哪有那么容易死?”
    这还是唐予池回来这么久,第一次敢提靳浮白的名字。
    挺忐忑地等着听向芋怎么反应。
    在向芋眼里,满室食客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寿喜锅无声地煮着上好的雪花牛肉。
    这是帝都市最好的季节,白天温暖又不会过分闷热,到了晚上,清风徐来。
    她想起靳浮白在某年春天里,带她去游泳。
    她只是穿了一身比基尼,就被靳浮白勾着细细的带子,瞥着周围的男人们,说,别游了,回房间算了。
    向芋发脾气,我衣服都换好了,你说不游就不游?
    靳浮白这人,挂了满脸坏笑,我帮你换回去?
    周围声音渐回,向芋抿一口清酒,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反应:“嗯。”
    唐予池劝一句,她就老老实实点头。
    他再劝,她继续点头。
    后来喝得稍微多了些,她甚至兴致勃勃,说起同靳浮白在一起的往事。
    说她那时候住在靳浮白家里,他不知道参加什么酒局回来,她正在看电影,随口说闻到他身上的饭菜香,感觉好饿。
    靳浮白问她想吃什么,向芋不过脑子,回答说,要是有方便面就好了。
    等她看完电影再出去找,发现靳浮白满身酒气地靠在厨房里,正在帮她煮面。
    他没开油烟机,满室朦胧蒸汽。
    灯光柔和,染上他眉眼,他回眸见她,轻轻一笑,关了天然气,说,来得正好,面好了,过来吃。
    向芋其实很想问问唐予池,靳浮白骨子里这样温柔的男人,他难道不该被温柔对待吗?
    他怎么会落到,生死未卜的下场?
    可她没问,只说:“要不点一份乌冬面吧,我突然想吃面。”
    唐予池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
    在人声渐歇的夜里,他们从日料店出来,向芋喝醉了靠在出租车后座睡着了。
    到家时,唐予池拉开车门叫她:“向芋,快醒醒,到了。”
    他俩没敢直接上楼,怕醉意太重惹怒唐母,坐在楼下台阶上,散酒气。
    小区里一片安静,月笼万里,向芋才刚睡醒,神色茫然地安静着。
    后来,她也只是在夜风里,很轻声地问——
    “你说心脏这么重要的器官,怎么就不能进化得更抗击一些呢?好歹也要长它一圈骨胳死死包裹,免得随便什么树枝,都能戳穿。”
    唐予池叹了一声。
    他知道,向芋早已经把那些传闻,一字一句都细细记住了。
    第42章 秀椿   隐约飘散出一些沉香气息
    在其他人眼里, 好像醉过一场清酒,向芋倒是变得坦然很多。
    偶尔唐予池有意无意地谈起靳浮白,她也畅所欲言。
    没隔几天, 向芋和唐予池跟着唐父唐母, 一起去外省赏樱花。
    到目的地已经是夜里,只能先找店住下。
    再早起时,唐予池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珠,问:“向芋,昨儿晚上你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快, 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我吗?”
    向芋蹲在行李箱前, 拿出洗漱包和电动牙刷, 扭头说,“我梦见靳浮白了,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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