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华沉睡了整整三个多月,浑然不知时间已经是第二年春。只是在这三个多月里,她的身体机能都在急剧减弱和衰竭,原本美丽大方的她已经黯然失色,风华不复存在。而在醒来的日子里,她常常对镜顾影自怜,深知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是心里有些人、有些事还是无法放下。
    这天,王若华约王建阳又在村后断涯上相见。
    王建阳匆匆赶来后,带着一丝责备的口吻说:“小华,你身体刚好怎么又出来了,有事在家说不就行了吗?”
    王若华沉默着,脸上几乎找不到任何表情。随后却反问王建阳:“最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我醒了之后为什么不来看我?”
    王建阳一下子愣住了,轻声唏嘘着:“我没有躲着你,只是不想让你再为难了。”
    只见王若华虚弱地笑了笑:“有什么为难的,很快就不会为难了。”
    王建阳又责备说:“别说傻话。”
    王若华闭上眼睛,轻轻喘了一口气。随后带着微笑说:“建阳,你再重新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吧!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你多久。”
    渐渐地,王建阳的眼眶湿润了,把王若华拥入怀里说:“别再说这种傻话了好吗?”
    之后,王若华又独自去找江花。
    这天,春风和煦,暖意融融,江花在自家院里陪儿子玩,不经意地发现王若华出现在院落门口。
    只见江花愣了一下,然后故意撇起嘴:“我说姑奶奶,你不在家养着到处瞎跑啥呢?”
    王若华微微笑了笑:“趁现在还能走动,多看看咱们村的景色。”
    江花突然不高兴了:“我呸呸呸!说得什么破话。”接着又双手合十祷告说:“四方神灵别在意,小孩子乱说话,莫怪莫怪。”
    随后,江花像对待病人一样把王若华扶到了屋内。
    见王若华还在微笑着,江花于是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王若华愣了一下,乞求说:“江花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江花有些好奇:“什么忙?”
    只见王若华沉吟着,然后默默从外衣兜里拿出一副打着蝴蝶结的粉红色手套。又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江花姐,如果有一天我要是有什么意外,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副手套还给‘他’?”
    只见江花又不高兴了:“我呸呸呸,又乱说话。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呀?”江花知道王若华口中说的“他”指的是谁,也深知这副手套的辛酸。
    只听王若华又说:“江花姐,我是认真的。”
    江花眼中闪过一丝悲怆:“要给你自己给他,我不管。”
    又见王若华悲哀地笑了笑:“就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去见他?”
    江花强忍着难过:“那就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王若华又哀求说:“江花姐,你就答应我吧!我现在什么都能放下,就是这件事放不下。”
    见江花不语,王若华又接着说:“求求你了江花姐,见到‘他’,你就对他说——那句话我是无心的。如果可以,还可以代我说一句——谢谢你曾经爱过我,这辈子遇到他我不后悔。”
    江花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悲痛,转过身抹起了眼泪。
    一周后,村里就传出了一个惊人的噩耗,一代佳人王若华在睡梦中含悲而去,香消玉殒,从此不再过问红尘俗事——
    “不可能,不可能!若华——”
    听闻王若华早已不存在这个世界了,哲源几乎不能相信江花所说的一切,一直摇头说“不可能”。
    江花长叹一声说:“我一直不敢把这事对你说,就是怕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有负小华所托,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再怎么说,你都有这个知情权,事情终究还是要有个了断的。”
    哲源还是不愿相信江花所说的一切,还在悲伤地摇着头。
    只听江花又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别再耿耿于怀了,该放就放吧!好好生活下去,别辜负了小华对你的期待。”
    接下来,哲源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江花又说了些什么,他都听不清楚了。
    临走前,江花最后说:“小张,有时间就去看看小华吧!陪她说说话,她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太孤单了。以前小华在的时候,总幻想着你会再次出现,我希望你能圆了她这个梦。小华就安葬在我们村后的断崖上,你来的话可以找我。”
    哲源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把江花送到楼下的,也不知道怎么送走江花的,但是江花在楼下和他说的话却被冯烁听到了。
    哲源在原地伫立了半天才默默往楼上走,只是他突然像变老了一样,步履竟然蹒跚起来。
    冯烁马上从楼角跑过来,伸手想扶住哲源。并担心地问:“张子,你怎么了?”
    哲源扭头见是冯烁,微微笑了笑说:“没事,我好好的。”
    这天晚上,哲源把自己锁在卧室,冯烁叫他吃饭都没答应。要不是无意中听到江花和哲源说的话,冯烁都不知道哲源怎么了。其实,冯烁也明白哲源心里苦,心里难过,所以也就没有打扰他的伤悲。“或许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一切都会过去的。”冯烁带着美好的意愿想象着。
    然而第二天早上,哲源的卧室内还是没什么动静,冯烁就在门外急哭了。
    冯烁哭着说:“张子,你说句话好不好?我知道若若不在了,你心里难过,难过你可以哭出来啊!我求求你说句话行不行,别吓唬我好吗?”
    冯烁抹了把泪:“我知道你还没放下若若,想哭你就哭出来吧!我不会在意、也不会怪你的,但是你不能不吃饭不说话啊?你说句话好吗?你说话呀!”
    听闻冯烁在门外哭喊,哲源脸上才渐渐有了一些表情,于是起身去开门。在拉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发现冯烁的表情特别惊诧。然后他慢慢抬起手,帮冯烁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并微笑着。接着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当发现镜中的自己头发全都变白了,随后胸口一热就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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