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先生是怎么了,怎么会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
    邯市市中心医院,冯烁在咨询医生。
    只见医生长长嘘出一口气,显得有些束手无策。然后说:“根据你说的情况,我们也只能理解为悲伤过度。我行医这么多年了,这样的病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三十多岁的年龄,却顶着七十多岁的身体,情况不乐观,朝不保夕呀!”
    意外突如其来,这对冯烁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所以哀求说:“医生,我求求你想想办法,再有几天我们都要结婚了。”
    医生表示很遗憾:“女士,真的很抱歉!心死了的人,就算我们医术再高也是无能为力。”见冯烁失魂落魄的样子,医生又哀叹说:“别伤心了,趁病人现在思维还清晰,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赶快帮他完成吧!”
    冯烁知道——哲源未了的心愿也许是还想再见王若华一面吧!于是她找来了小石头和楚玉帮忙,安排好了承德平泉之旅,以帮哲源了却心头的夙愿。
    前往承德这天,冯烁把哲源“骗”到了楼下,小石头和楚玉早已经在车前等候。哲源见状,心里已然明白了一切,扭头就要往回走。
    冯烁拉住哲源,勉强带着笑意说:“张子,我们去看看若若吧!那天那个大姐姐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若若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太孤单了,我们去陪她说说话好吗?”只是说着话,冯烁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只见哲源摇头,想走却被冯烁拽着不放。
    冯烁又强作微笑说:“你是怕我伤心生气是吗?不会的,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
    哲源还是摇头,最后,冯烁和楚玉合力才把哲源哄上了车。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哲源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江花早已在等候他们。
    在来的路上,一直是冯烁在和江花联系,这不禁江花暗自好奇——应该是哲源才对。
    一行人中,江花一眼就认出了冯烁,并叫出了冯烁的名字。
    冯烁很好奇:“您好!您——认识我?”
    江花摇摇头:“我在你跟小张的婚纱照上见过你,没想到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然而让江花没想到的还在后面,当冯烁和楚玉把哲源从车上搀扶下来的时候,江花整个人都怔住了。
    “探望”的事安排在第二天早上,江花把哲源和冯烁送到了村后断崖下就停住了脚步,然后看着两人慢慢往上移动。
    在一座孤立的墓碑前,哲源呆立良久,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不禁已经“老”泪纵横。许久以来,哲源的心结解开了,而系铃人却不在了——天人两隔。
    “拿手摸摸她吧!让她知道你来了。”
    哲源已经失语,冯烁托起他颤抖的手去触碰王若华的照片。
    在触碰到王若华的照片时,哲源顿感凉意入骨,内心的童话世界轰然倒塌了。
    时间是2019年夏末,北市。
    2019年夏末,当哲源再次修改自己的的处女作“今天”时,恍惚对过去有了新的认识。遥想当年的爱别离苦,哲源内心还是会隐隐作痛,感觉伤口似乎从来没有愈合过,过去俨然就是一场大梦。曾经,他一直以为因为错过王若华而悲伤痛苦,当时间沉淀,岁月静好,他才恍然意识到曾经是自己辜负了王若华。在这种意识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他终于真正体会到了王若华曾经的痛苦,只是他顿悟得太晚了。
    这个夏末,哲源在北市北七家一家单位食堂工作,上班后就像丢了魂一样,显得心意沉沉的。他去备餐间拿东西,到了门口却原地打转起来,足足转了有三圈。
    “张大哥,让你来拿东西的,你怎么在这转起圈子了?”
    只见楚玉走来,并将哲源唤醒。
    哲源停下脚步,感觉像在做梦一样,甚至要怀疑自己的存在了。“完了,我从过去走不出来了。”他尴尬地回应楚玉。
    只听楚玉又说:“大哥,你这些天总是迷迷糊糊的,不行就请假休息两天。”
    哲源微微笑了笑,随口说了声没事。
    楚玉却责备说:“还没事呢!以后晚上别熬夜写作了,看你熬得这黑眼圈、大眼袋。”
    哲源点点头,撇开话题说:“来玉姐,看我头上有白头发了吗?这些天总是做梦,梦到自己头发都白了。”说着,他就把头杵过去让楚玉看。
    楚玉假装嫌弃,一手去推哲源的头,身子又往后撤:“黑压压的哪有白头发?想那么多干嘛!总给自己找罪受?”
    哲源唏嘘着:“可能我以前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老天一直在惩罚我。”
    楚玉有些疑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你以前都做过哪些坏事?”
    哲源愣了一下,回忆说:“那时我还在上初中,迷上了游戏机,经常跟我们班一个同学去游戏厅。后来没钱玩了,我那同学就教唆我一起偷东西卖钱,差不多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我们都做了。”
    楚玉故作惊讶:“这就是你学坏的理由?”
    “你猜我们偷了什么?”
    “能偷什么,偷鸡摸狗呗!”
    哲源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对过去做过的错事在悔过自责。又说:“我们偷了四只羊,还不敢到集市上,只能卖到邻村的屠宰点,而屠宰点只收死的猪、羊、狗。再往下发生了什么事,估计你也能想到。”
    楚玉听得直摇头:“张大哥,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要跟我说这些了,我不相信。”
    哲源看似带着悔意笑了一下:“我也不相信,我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但是我还是做了。”接着又叹了一声说:“可能这就是报应吧!活该我现在还单身,孤独终老。”
    楚玉的眼睛显得有些迷茫:“张大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只见哲源又笑了笑:“我是把你当圣母玛利亚,才向你忏悔罪过的!”
    楚玉感觉被挑逗了,又有些哭笑不得:“张大哥,你真变坏了啊!”
    哲源把楚玉当作一个倾听者,平时内心压抑、苦闷的时候,就会向楚玉诉说。而楚玉读过他的作品,对他也有所了解,甚至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一直以来,哲源都为一个目标活着,努力过,也放纵过。当渐渐靠近这个目标的时候,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失去了好多,是已经失去。有时候哲源就在想——即便自己真的能成功,赢得的将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功名利禄?
    渐渐地,哲源的信心开始动摇了,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但是多年前的一句话还烙在他心头——“原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我自己。”想到这,他只能再次对自己说:“不言弃。”
    这些年哲源跟做梦似的,总感觉日子过得不真实,经常会想起曾经在三杉欣欣家园的那些日子,忘不了,可能也不想忘吧!当想明白一些事后,他更是难以释怀了,心里又平添了许多愁绪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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