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迎春和孙家退了亲,期间有些曲折但好在有惊无险。
    至于孙家那档子事也被有心人一阵传扬,那吴姑娘哭哭啼啼地和孙家退了亲南下回老家了;那孙绍祖沾了一身恶名在京城是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了,便是家境贫寒的若疼惜姑娘也不会将姑娘推入这般狼坑虎穴。
    好不容易一事将了,贾敏应了赵太太做赵家公子和张家大姑娘的男媒。
    赵岳与妻本有六子,前面三子皆早亡,这与影萍议亲的四公子便算是赵岳的长子;待影萍嫁进赵家就是宗妇,嫁娶礼节也不同。
    这边贾敏为赵家公子说着亲事,赵岳也做了一回大媒来向林如海说亲。
    “如海兄,我这次倒是受人之托而来的,为穆小王爷和令嫒说亲。”赵岳眉开眼笑地说起,“宫中昭明太子妃忧心穆小王爷的亲事,听说你家大姑娘尚未许人家,就传了话让我来为穆小王爷说亲了。”
    “穆小王爷?”林如海尚怀忧虑地微皱起眉;他与赵岳交情好,就拉着赵岳到一旁低声问,“崇清兄,这当真是昭明太子妃的意思?”他还觉得奇怪,既昭明太子妃从未见过嫣姐儿,如何突然让赵岳来为穆莨向嫣玉提亲?
    平心而论,穆莨自是不错的,只是林如海从未将他考虑入为女儿择婿的范围之内。
    穆莨是谋臣良将,但做谋臣良将之妻却注定有千难万难。
    况且这是昭明太子妃牵的红线,可昭明太子妃毕竟是宫眷,穆莨又没有父母长辈在上,成亲后好与坏都只看夫妻情谊如何;便是昭明太子妃认为林家姑娘与穆莨相配,但却不知穆莨又是如何心意?若他只需有半分不心甘情愿,成亲后都必然是一地鸡毛的结果。
    到时候既不能怪太孙之母乱牵红线,便是姑娘受了委屈也无处诉。
    穆莨与寻常公侯子弟不同,他年少就经历了变故,心性就与常人不同。
    赵岳才解释起:“如今穆小王爷也老大不小了,昭明太子妃是小王爷一母同胞的长姐,才想着要给穆小王爷说一桩好的亲事。这思来算去,如海兄正直磊落,两个女公子也是千好万好;如今二姑娘与忠靖侯世子配了亲,待大姑娘成了东安王妃那就是亲上加亲的大喜。”
    看见林如海神色若变,赵岳才接着说道:“穆小王爷也说,若能娶林家姑娘为妻,便是他真心所愿。如海兄,你是知道的,我了解穆小王爷,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娶女公子的。”
    “穆小王爷这样说的?”林如海怀疑赵岳在蒙他。
    正如赵岳所说,这些年穆莨便是跟着他行走,说是亲如父子都不为过。
    赵岳为穆莨说亲,自是挑拣着好话说来。
    而贾敏做了赵家的大媒与赵太太去张家纳采,合过庚帖后将赵四公子和影萍的亲事定在三月五。
    影萍站在绣楼东窗前,盛萍正陪在姐姐旁边跟她说着话,最年幼的岚萍只顾坐在架子椅上吃着喜糕。
    似乎看见张太太忧心地抬头望了一眼站在绣楼上的影萍,影萍下意识握紧了盛萍的手。
    “姑娘,姑娘,不好了!”院里的小丫鬟匆匆跑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就慌张道,“姑娘,那陈家来人了!陈老婆子正在门前耍无赖呢!”
    影萍脸色骤白,差点站不稳软倒下,盛萍才连忙扶住她,知会一旁的丫鬟:“快扶姑娘去歇下。”
    直到今日纳采,贾敏才确定了她先前的担忧不无道理。
    所谓说张家大姑娘不得早议亲,其实不过是张家的幌子,这其中还有一段早年往事。
    在五年前张太太就为影萍议亲,却是文家想要拉拢张家而给影萍说了一门亲事,便是那岁的一个姓陈的举子,据说是文三爷的高徒。那陈举人自是人品贵重无可挑剔,偏生有一个尖酸刻薄的母亲;张太太看不上陈家家底薄兼之有个搬弄是非的婆母,女儿过去定然要受了委屈,可见文家言之凿凿,铁了心要促成这门亲事,当年文家正是日正当空谁也不敢见罪,张太太不得已才央了大师说影萍不宜早嫁,才好歹推托过去了。
    没想到此事过去没多久,那陈举人竟是一病死了。
    张太太得知此事便觉庆幸,好在未应了与那陈举人的亲事,否则如今这遭还要连累了影萍的名声。
    没想到如今影萍与赵家公子定亲,那陈婆子却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就跑来张家闹事,非说是张家姑娘克死了她儿子。
    张太太简直要被气得浑身发抖,直骂陈婆子无耻,来乱攀咬自家姑娘。
    宾客知晓如此情形,也都附和着张太太。
    “怎会是没有干系?那张氏便是个妖精,摄走了我儿子的魂,才让我那可怜的儿子年纪轻轻的就没了。”陈婆子一边哭着一边说,好似很是可怜的模样。
    张太太死死盯着陈婆子,她出身名门之家,自是未曾见过这般泼皮无赖。
    倒是她的亲家赵太太这些年跟着赵岳东奔西走阅人无数,便是知道陈婆子这些招数。听张太太说明了缘由,她自是不会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就悔了婚,便要出来为儿媳妇说话的:“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家的人!那文家可是谋逆被族诛的,听说你儿子从前便是文家的高徒?如今还在此口出狂言诬陷官宦小姐,莫不是你是文家余孽派来的?还是快快报了官将这文家的余孽抓走才是。”
    那陈婆子便是再无赖,也知道这造反是个什么罪名,连忙站起来狡辩:“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文家的人!我儿子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跟那些逆贼可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等到了官衙大堂便由你好生辩说。”赵太太冷着脸道。
    陈婆子这才似是怕了,怔怔盯着赵太太看着,然后神色慌忙地转身小跑着走了。
    赵太太低声吩咐身边的婆子派人去盯着这陈婆子,回头才与张太太说起:“这陈婆子恐怕不简单!她一个乡野婆子如何知道我们两家今日纳采,那陈家起家就傍靠着文家,难说不是文家余孽指使了陈婆子来闹事。”
    文家毕竟权势滔天多年,便是如今败落了也不免还有残存势力在京城中。
    如今皇帝尚在还好,只是听朝堂宫闱消息说皇帝已然病重,如今朝中诸事都让太孙处理,后宫也交由昭明太子妃和信宁公主掌管。可待日后皇帝驾鹤仙去,难免不会被文家和甄家的余孽捡了空子卷土重来。
    赵家是昭明太子旧臣,当年在平丰之乱与文、甄两家更是结下死仇。
    纳采礼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过后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只怕如今未能善了日后还会有更多波折。
    贾敏也是暗暗心有余骇,只叹对两家的事情都未打听清楚就应下做这大媒。
    其实张家这桩往事是藏得极深,便是当年在京的人家都未有听说过这般缘由。
    纳采礼后,赵太太又是对贾敏千恩万谢,如今总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那你可要帮帮我!日后也给我家嫣姐儿和琰哥儿觅一桩好姻缘。”贾敏才同她笑起。
    “那敢情好!”赵太太喜笑颜开,只是顿了一下好似才想起,“不过说来,嫣姐儿的亲事,如今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佳婿。”
    贾敏尚且不知赵岳去林如海处说亲一事,如今听赵太太说着还很是惊讶:“这又是从何说起?”
    赵太太这才喜笑盈盈地拉着贾敏说:“便是穆小王爷,昭明太子妃让我家老爷来说亲,如今应该就在林大人那边了。”
    一路上赵太太就跟贾敏说起那穆小王爷是千万般好,好似她便是来做大媒的。
    “我是未见过那穆小王爷的。”贾敏还有些犹豫。
    “我家老爷与两位姑娘是有师生之分的,莫不是这做先生的还能害了自己的学生不成。”赵太太含笑说。
    贾敏听着也觉得确是这个道理。
    赵太太见贾敏之色,便知事已成了一半,又低声问:“不如嫂子给我透个话,你如今看中的是谁家公子?”
    贾敏才叹气:“也正是还没有相中的。如今玉姐儿已经许给史家的瑾哥儿,只有嫣姐儿还未定下。”儿女姻缘自是不能马虎,况且又有迎春无疾而终的亲事为前车之鉴,贾敏只能细细给嫣玉挑着,又不似史家一样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终究是放心不下。
    史家那位三夫人在前不久被休弃了。
    庆都郡主的奶嬷嬷突然去击鼓鸣冤,状告文家为让文氏嫁入忠靖侯府而谋害死庆都郡主,并有人证物证俱在。
    如今文家已没,主谋文四夫人也早已亡故,大理寺请示了宫中的意思,允许忠靖侯与文氏和离;文氏自是不愿和离,若离开忠靖侯府她就当真是无处可去了,恳求忠靖侯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留她一条生路。
    忠靖侯说文家既谋害他元配发妻,他已是不能和文氏再做夫妻;既文氏不愿与他和离,他便只能给文氏休书一封,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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