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以珊走在路上,满心躁闷,漫无目的走了许久。
    忽的,一辆酒红色保时捷挡在她的面前。
    后座车窗降下,阳光落在明嘉言的脸上,勾勒出好看的侧脸,只见他微笑着说:“上车。”
    那明晃晃的笑脸,着实刺眼,惹得她心烦。
    置若罔闻,绕过车,继续走着。
    “姐姐,我千里迢迢过来为你撑腰,你就不能送送我吗?”
    停下脚步,“你要走了?”
    “嗯。”
    好吧,毕竟是为了她才来的,于情于理都该去送送他。
    上车后,懒懒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隐隐闻到明嘉言身上有烟味。
    “你抽烟了?”
    印象中,明嘉言不抽烟,他从小就是个冷静自制的孩子。
    “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抽了。”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是成年人了,抽烟很正常。”
    “明以珊……”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才开口,“那个孩子是不是……”
    “不是!”狠狠截断了他的话。
    车内呈现出诡异的死寂,一时静得可怕,司机沉默开着车,后座的两人缄默无声,像是定格住的两尊雕像。
    意识到明嘉言的眼睛一直紧紧粘着她,昏暗的车厢里,总容易产生一些旖旎的肖想,仿若潮水般的气息……
    不,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干咳了两声,问:“你是准备回纽约了?”
    “是我们,我们一起回纽约。”
    她稍顿了片刻,心生不悦,“谁说我要去纽约了?”
    “你的护照证件我已经派人去拿了,行李就没必要收拾了,都可以买新的。”
    “明嘉言,这是另类绑架?”
    “爷爷想你了,他让我带你回去。”
    明以珊冷笑,“你把我当叁岁小孩哄骗吗?爷爷在维也纳,不在纽约。”
    奶奶去世后,爷爷定居在维也纳,鲜少回纽约。
    明嘉言凝视着她,神色镇定,“下个月是爷爷生日,是他老人家的八十大寿,会在纽约举办,你又准备缺席吗?”
    缄默,她已经有四年没见过爷爷了。
    一意孤行结婚后,她与明家的关系达到了冰点,明向荣直接在媒体上发布声明,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而她,也决绝的与明家撇清干系。
    可爷爷时常会牵挂她,偶尔会接到爷爷的电话。
    最后一次通话是两年前,爸爸的葬礼。
    电话里,她说了好多让爷爷保重身体的话。最后,她叹着气说,以后不要再打过来了,她不想跟明家有半点牵扯。
    爷爷那时的语气似乎很失落,却还不忘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满是温情。
    再回首,恍如隔世。
    纽约,东汉普顿。
    设计感十足的豪华别墅,周围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植,单从外面来看,花园、游泳池、网球场一样不缺。
    “这里是你新买的?”
    “我猜你不喜欢原来的庄园,你以前总在朋友面前说,那欧式风格又年代久远的庄园阴暗压抑,充满了腐朽的霉菌味。这是我前年新买的宅子,阳光通透,涵盖了各种适合年轻人的新潮设计,很适合居住。”又补充道,“明家庄园我交给专人打理了,你要是想回去住,我让人去安排。”
    她摇头,“还是住这里吧。你说得对,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十岁之后,她在那个庄园里,便没有一星半点的美好回忆。
    明嘉言带她到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间很大,通透又敞亮,色调淡雅,简约时尚的装修风格,与她在明家庄园的房间如出一辙。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原木地板上,纱质的淡色窗帘轻盈又曼妙,花瓶里插着色彩绚丽芬芳的花朵,衣帽间里摆放着她喜欢的各大品牌当季新品。
    这一切,无疑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特意设计的,有些惊讶,明嘉言居然如此了解她的喜好。
    “这是你的房间,我房间在叁楼,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我想先休息会儿。”
    她坐在松软的大床上,睡意涌上,她从小就喜欢软绵绵的床枕,睡在稍硬一点的床上就会失眠。
    明嘉言说:“缺什么就跟管家说,让他给你置办。”
    明以珊点头,懒洋洋往后靠,说道:“我要休息了。”
    这分明是一种逐客令。
    看着慵懒靠在床头的明以珊,明嘉言深邃的眼眸里略过难言的情绪,一种燥热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由分说,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他把她拉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头搁在她的颈窝里,近乎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气息,粗重又炙热的鼻息在她脖颈灼烧。
    明以珊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时,恼怒道:“你做什么?快放手!”
    “那孩子是我的,对吗?”
    “不是!”
    她的心砰砰直跳,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对不起。”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可我好想你,这四年来,我疯了一样的想你。我承认,我是个自私自利又不择手段的人渣,我想和你永远纠缠不清,我甚至想过制造一场事故把严瑞东解决,再把你抢回来,可我又怕你伤心……姐姐,我答应你要放下,可我放不下……”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深情款款的时候总容易让人陷落,沉溺在他温柔的爱意里。
    情不自禁,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庞,描摹着那精致的轮廓,叹息,“嘉言,在你小的时候,我对你很不好,总是欺负你,可后来,你都报复回来了。说到自私自利,谁也比不过明以珊……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过去的事我已不想追究了。这次来纽约是为了给爷爷过生日,等爷爷的生日宴一过,我准备去陪外婆安度晚年,以后……就别再见面了。”
    人长大后,总会与过去和解。
    明嘉言却把她搂得更紧,像是怕她离去,“明以珊,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们是亲姐弟!”她冷言警告。
    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趁机,狠狠推开他,挣脱了他的怀抱。
    他失魂落魄的低垂着头,刘海垂落在额上,晦暗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走吧。”
    她再一次下逐客令,然后瘫软在床上,闭上眼,不再理他。
    再次睁眼时,已是半夜。
    明嘉言早已悄无声息离去,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一地银白的凝霜。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牛奶,这是她以前的习惯,因为睡眠不好的缘故,睡前喝杯牛奶助眠。
    静谧而寂寥的黑夜,耳边似乎听回响着内心的喟叹声。
    这样的夜,总会衍生出许多感慨,她对自己说:明以珊,你已经长大了,要控制自己的坏脾气,不要总在亲人面前宣泄自己最糟糕的情绪。
    算算,与明嘉言相处的时间,也就爷爷生日前那么大半个月。
    那是她的亲弟弟,是她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或许,该用更平和的心态面对他。
    次日,明以珊下楼,管家早早为她准备好了早餐,是她喜欢的中式早餐。
    等到快吃完了,迟迟没看到明嘉言的人影。
    “明嘉言呢?”她忍不住问道。
    管家回:“明先生去公司了。”
    这才七点多,看来他这个明氏实业的掌权人也不好当。
    偶然瞥见桌角几份报刊,兴致勃勃拿起来看,从日期来看,都是前半个月的新闻,有几个她在社交圈的“好友”也登报了,尽是一些花边绯闻,而她的好弟弟明嘉言也光荣登报了。
    在某个狂欢派对上,明嘉言和某长发女孩在泳池边亲密拥吻,照片拍得十分唯美,绚烂的光影交织,半明半暗,依稀能看到女孩沉醉又羞怯的神情。
    遗憾的是,照片没拍到明嘉言的神情,他的侧脸若隐若现,湮没在晦暗不明的沉沉暗影里。
    从报纸的文字描述来看,这女孩是他不知多少任的绯闻女友。
    感慨她那弟弟果然是长大了,竟也学会了上流圈子里那套轻浮。
    突然好奇,明嘉言亲吻那女孩的时候,是不是也十分沉醉,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狂热的爱与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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