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你后悔的,真的是你曾经做过的事吗,师兄。”
    **
    阿沛杀了父亲。
    我实在害怕,我从没想过老师教的那些东西最终会用在杀人上。
    “救我呀从文!救——”
    那血红就在一瞬间迸发出来。
    我只有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阿沛像是疯了一般,握着那把斧子砍在父亲的身躯上。
    利刃撕裂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我的心跳声,全都聚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
    “呼。”
    阿沛直起身来,许是累了,他伸手抚了一把鼻尖上的汗,一转头,昏黄的灯光下,我瞧他满脸的血。
    四目相对,只这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会惊叫出声。
    可没有。
    “心情舒畅了,这些天谢景实在是让我太恼火了……”
    他叹气诉说着自己的烦恼,将手中的斧头掷到一旁去。
    “师兄今天收留我吧。”
    他向我走来,似乎想伸手拍拍我肩膀,只他一手的血又停住。
    胡乱几下,他将污秽擦在自己的衣服上。
    “我去劈柴,嗯……叔叔的话一会儿我来收拾就好,你不擅长做这些吧,去做点东西吃吧,今晚还没吃饭,有些饿了……”
    阿沛从我身旁经过,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阿沛。”
    “嗯?”
    “衣服,脱下来吧,先穿我的。”
    他笑了笑,将身上衣物脱下,我将身上的旧袄脱给他。
    “谢了,师兄。”
    我看阿沛拿起斧头从门口走出去。
    一切归于平静。
    我转头,看着前面已经残破的尸体,腥咸的味道弥漫,像是一只被人虐杀的野狗,开膛破肚,滑腻的肠与血黏糊糊的像是粗大蛆虫一样都涌出肚皮。
    恶心。
    可一瞬间我竟也忍不住出了声。
    心里有千千万万个妖魔在叫喊。
    畜生呀,嗱喳(杂碎)!你死的好啊!
    我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我知道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我的面容一定是……如馊掉了的馒头一样。
    丑恶,像是那霉点渗出来,慢慢的将我侵蚀。
    所谓的人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我年纪还轻,可小小年纪的我,竟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母亲教我听奉佛祖,我却从未在信奉中寻找到答案。
    试问,这是正常的吗?这是正常的吗?
    这正是正常啊,因为事到如今我才终于想通了。
    我之前从未拥有过人生,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
    “为什么阿沛做这些事,这么熟练……”
    谢沛转头看了眼江从文,转头将最后一铲土埋上去,铲面在土地上来来回回几趟,那处归为平整,没什么大痕迹,只是土面比别处看着颜色要深一点罢了。
    他讲,“因为常做啊。”
    江从文一下愣住,嘴里嚼着这句话半响没做声。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有几个鸡蛋他煮了煮,下了一碗面就着咸菜,已经不错。
    “不用填了师兄,省着用吧。”
    见江从文还想再填两把火,谢沛阻止他,躺在床上。
    熄了灯,黑暗中他一闭眼便能想到今晚发生的事。
    江从文开始后怕,身子犯冷不禁裹紧被子。
    “师兄怕了?”
    忽的有人开口他吓一跳,整个身子一哆嗦,惹得谢沛轻笑。
    他讲,“你放心师兄,做这种事的大有人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什么叫大有人在,这可是杀人,这是犯法,杀人是要偿命的……”
    他绞着被子,一颗心撞的胸膛生疼。
    谢沛久久不说话,他想自己是昏了头居然反驳他。
    “也不尽然。”
    阿沛意外的平静。
    偏是如此,江从文怕极了,他吞咽的声音在静默的空间里清晰至极……
    “不要怕。”
    身旁人,为他冰凉的身躯掖了掖被子。
    “我只是拿师兄当朋友,师兄不也是吗,否则怎么每日都与我打招呼?”
    他是完完全全的误会了,至此之前,他从未将谢沛当做朋友……
    “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我帮师兄一个忙,师兄是不是也该帮我一个忙?”
    “……做什么。”
    他抖了个神儿,急声道,“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
    “算不上,算不上。”他笑道,“是为民除害啊师兄。”
    年轻人的思想就是单调,那年我竟会相信阿沛讲的这些‘鬼话’。
    我的童年实在是曲折,我时常愤恨。
    其实,阿沛亦如此。
    十二月底的那日。
    阿沛将我带到他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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