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叛贼?”虞稷很奇怪, 他起身朝门口看了看,“棺椁呢?你们把棺椁抬到哪里去了?这些人是谁?”
    他指着门口那几个手持长刀的大汉, 这些人正眼神凶恶地盯着他们。
    纪平哼笑一声,道:“大殿下,外面那群人伪造圣旨, 私封太子,已被我带人包围住了。识相的,你也赶紧臣服于二殿下,奉他为皇,说不定还可以饶你一命。”
    纪平早就忍受不了虞稷了,他刚愎自用,肆意妄为,使唤他们和使唤奴才没什么两样,要不是皇后让他们不要露马脚,他又怎会听从他的话?
    虞稷怔愣了一会,突然瞪大眼睛,指着他们道:“你……你们想造反!”
    “别说得那么难听,这明明就是拨乱反正。”纪平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们这些叛贼,难道不怕杀头吗?我听说父皇就快醒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把你们全部处死!”虞稷的叫嚣声中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劲。
    虞秩此刻也终于站了起来。他内心激动无比,表面上却维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他已经两次和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了,俗话说事不过三,这第三次总算成功了!
    “纪大人,还与他们废什么话,直接抓起来便是。”
    “听见了吗?还不动手。”
    纪平一声令下,那些汉子就过来了,没一会儿,便把里头的人全都捆成了粽子,用绳子串在了一起。他们看向站在角落的虞秋,不知该不该把他也捆起来。
    虞秩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在看见楚辞时,心中大惊。他刚刚一直背对门口,只听了个大概,根本就不曾把纪平口中的楚大人和楚辞联系在一起。
    “他怎么会在这里?”
    纪平立马解释:“这位楚大人如今已是我们的人了,刚刚在外头,他还劝降了很多人。对了,刚刚太子想要跑出去,也是他抓住的!”
    虞秩不难听出他话语中对楚辞的赞赏,可他却没纪平想的那么简单。
    楚辞此人,从得会试第一的那次起,他就一直关注着,并悄悄把他列为了要拉拢的对象。
    只是,虞稷能光明正大与他们接触,可以大大方方地栽培人手,他却不行。一旦他这样做,马上便会被父皇察觉,到时候多年来伪装的面貌就功亏一篑了。所以他只能暗地里搞破坏,借着虞稷的名义去得罪陷害这些可造之材。等他们走投无路,自己再出面当好人。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收买人心,但只要他们不投靠虞稷那边,他就无所谓了。
    这楚辞,着实让人出乎意料,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官员,竟直接冲着纯臣的方向去了,他没有接受虞稷的招揽,面对虞秩布的局,每次也都能化险为,以至于虞秩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去拉拢他。
    现在,他竟会主动投靠自己吗?虞秩对此持怀疑态度。
    纪平没有看出他的想法,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楚辞刚刚是怎样不动一兵一卒,就劝降了那些官员。
    虞秩听后,眼中仍满是怀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人会那般识时务。
    楚辞大方与他对视,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他说:“在下知道二殿下恐还有些疑问,但您迟早会相信我的。”
    虞秩不置可否,抬脚向外头走去。不管楚辞是怎么想的,只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他便是想要使坏也来不及了。眼下还是外头那些人比较重要。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虞秩与楚辞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后腰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楚辞的声音在后头响起:“还请二殿下小心着点,在下手中的火铳性能有些不稳,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到时候在您身上开个大窟窿,那就不好办了。”
    火铳?!
    对此物虞秩并不陌生,神机营里的武器,只要填充一火药进去,便可造成巨大的杀伤力。但由于此物填充弹药的速度极慢,并不广泛用于战场之上,而是用来防身居多。
    也正因为它强悍的杀伤力,让天和帝一度觉得有些不喜,这样一息之间便可夺人性命的东西,太过无情。便下令不许过多制造,并且不可用于战场之外的任何地方,违者视情节轻重予以不同的惩罚。
    虞秩悄悄藏了一把,但他从不敢拿出来用,没想到这楚辞也会有!此刻,他仿佛闻到了里头填充的火药味。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纪平一回过神,就对着楚辞破口大骂。
    楚辞毫不在乎,对纪平说道:“将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让他们走过来。”
    “你休想,劝你赶紧把二殿下放了,到时还可留你全尸!”纪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楚辞只把手中的火铳朝前递了递,威胁之意十分清晰。
    虞秩心里一紧,他曾看过别人用火铳打兔子,一声巨响之后,那兔子的头就被轰掉一半,红红白白的混合在一起,别提有多恶心了。他回去之后,当夜就做了噩梦。
    “把他们的绳子解开!”
    纪平犹豫了一会,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不然怎么办呢?
    虞稷他们的绳索被解开后,便一起来到楚辞身边。楚辞让他们依葫芦画瓢,用刚刚那种手法,将虞秩也捆了起来,倒退着往外走去。
    第520章 围宫
    “怎会如此?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交头接耳, 有的还拿手擦了擦眼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因为楚辞一行人出来的样子太过奇怪。最先出宫室的是被捆着的二殿下,楚辞站在他旁边, 一手抵在他身后, 可以看出二殿下的表情似乎颇为忌惮。接着便是其他殿下和礼部的两位官员。
    在纪平他们刚进去时,他们心底很是为里头的小太子捏了一把汗。可谁能想到出来的会是这幅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出来之后,纪平也跟着出来了。他脸黑如墨, 恶狠狠地看着楚辞,不敢相信他之前居然都是在演戏。
    “大人,这?”外面守着的人过来询问, 他看不懂面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了。
    纪平一脸憋屈,刚刚在里头,他还想拿其他人威胁来着。可楚辞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纪大人想杀就杀吧, 反正太子在我手上, 几位皇子皇女为国牺牲,我想太子之后一定会给他的兄弟姐妹报仇的。”
    纪平这才知道,刚刚他紧紧抓住太子不放,并不是为了贪功!
    那他策反的那些人呢?难道也是在演戏?这一瞬间, 纪平心里充满了怀疑。他以后,应是不敢再轻信任何人了。
    楚辞依旧是那副模样,他说:“各位, 二殿下自知造反乃十恶不赦之罪, 经我一番苦口婆心地劝导,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决心改邪归正了。奉劝尔等放下手中的武器,速速退开,让我们出去, 不要一错再错。”
    大家:“……”
    被捆着的二殿下一脸心灰意冷,难道,他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
    皇宫里此时也不太平。
    自贵妃起灵之后,张福海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焦灼的情绪中。他一面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到恐慌,一面又有种大戏即将落幕的期待感。
    自那天从温太傅的口中得知皇后娘娘可能发动宫变的消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场就想带人去围了坤德宫。可这样做,不仅不能将皇后怎么样,反而会让她有借口对张福海发难。
    虽然宫里宫外对于皇后的猜测很多,可只要天和帝一天没有废后,真相一天没查出来,她就还是大魏上了玉牒的皇后。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宫里宫外的动静。在得知最近东西两处城门有很多外来的人后,他们便知道皇后那边应该是在做准备了。
    那些外来的人,刚开始一盘散沙似的,盯人的那些探子根本盯不过来。后来他们学聪明了,就死盯着其中的几个人,其余人去哪里一概不管。就这样,终于被他们查到了,这些人最后去的地方是在皇陵边上的几个庄子里。
    联想到张贵妃下葬就在这几天了,由此,他们猜测,这群人应该是想在当日动手。那一日场面混乱,人来人往的,大家也不会过多注意旁人在干些什么。
    果然,送葬的人群一出东华门,这边就有一群人悄悄地往乾元宫这边来了。一路上人很少,但乾元宫外有内侍把守,御林军也会在附近巡逻,所以他们一出现,就被人发现了。
    “你们是何人?不要再上前了,否则格杀勿论!”今日负责值守的是御林军统领刘毅,他看见这些人后,立刻出声警告,并迅速排开阵型,挡在乾元宫前。
    那些人没出声,直接掏出刀子就向他们冲了过来。刘毅见状,带人迎了上去,和他们打起来。
    只不过,负责在此处巡逻的御林军只有三十人,就算加上门口值守的内侍,也只有五十多人,和他们打起来不过是螳臂当车。
    没一会儿,刘毅见势不好,边打边退,将和他纠缠的那人砍翻之后,他转身就往乾元宫里跑去,嘴里还叫着:“有刺客!保护圣上!”
    乾元宫里顿时乱成一片,大家关上宫门,拿起手头得用的物件,防备地看向外头。
    此时,宫外的人差不多都被制服了,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哀嚎着,全都失去了战力。
    “哈哈哈,宫里的人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一个汉子不屑地说道。
    “老八,别废话了,赶紧进去!”为首的那人斥道,带着他们来到宫门前。厚重的大门紧紧关闭,但他们早有准备,人梯一搭,很快就翻了进去,然后从里头将宫门打开。
    越过了外面一层屏障,里头的宫门就容易打开了。不出一刻,外殿的宫人就全被抓住捆在了一边。
    内殿的门紧闭着,一人邪笑上前,正想将门踹开,不防备门竟从里头打开,他收不住去势,一下子摔了个大马趴。
    “把你们幕后主使之人叫出来,里头是我大魏真龙天子,自有上天保佑,你们要是敢擅闯进来,必然遭受天谴!”张福海站在门口,一双厉眼紧盯着他们,阴森森地说道。
    “什么天谴!我就不信——唔!”刚刚摔了一跤的那人想要找回面子,可他刚往里头迈了一步,便面色铁青地倒在地上抽搐。其余叛党大惊,一时再无人敢上前去。
    那为首的没有看见他到底是怎么倒下的,与张福海对视良久之后,他还是挥手让人出去了。
    ……
    “皇后娘娘,您就是幕后主使?您让这么多人逼上乾元宫是何意思?!”张福海站在门口,痛心疾首地看着站在一群叛党前面的皇后。
    她身着封后大典那日所穿的服饰,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威仪,只略显癫狂的神色让她的气质大打折扣。
    “张福海,事情就摆在眼前了,你看不出来吗?本宫当然是过来请圣上退位让贤的,二皇子人品贵重,正是适合的人选。”皇后笑得肆意,张福海侍候帝后这么多年,还从没看过她如此张扬的一面。
    “你们这是造反!圣上已经立下太子,六殿下是祭了宗庙,上了玉牒,正儿八经的大魏储君,二皇子又算得上什么?”
    皇后一听,顿时冷了脸:“在这宫中,二皇子才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那一个。张福海,本宫劝你现在最好让开,要不然的话,本宫就不客气了!”
    张福海听到她的威胁,仍然面不改色地挡在龙床前:“咱家一辈子忠心耿耿,又岂会在这种危急关头抛弃圣上而去,你这毒妇,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靠近圣上一步!”
    他抽出上面悬挂的尚方宝剑立于身前,警惕地看着他们,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不知好歹,既然你想死,那本宫就成全你。来人,把这不知死活的太监杀了!”
    皇后一声令下,站在她后头的人却有些犹豫。
    里面是天子寝宫,刚刚那人就受了天谴,这……
    “什么天谴!本宫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给我上!”
    他们没有办法,只好拿着刀往上冲,还没等最前头那人冲到张福海身前,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人胸腹突然炸开,他只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开了个大口子的胸膛,便睁着眼睛倒了下去,正倒在皇后跟前。其他人立刻围在皇后前面,警惕地看向四周,难不成这也是天谴?
    皇后惊叫出声,连连向后,退至外殿才厉声问道:“是谁!”
    从内殿右侧的屏风后走出了一人,他身披铠甲,面容刚毅,手上举着一把还在冒烟的火铳。
    “是你?你是那个……寇将军?”皇后看他侧脸有一道疤,立刻想起了下面人呈上来的东西。每当天和帝表现出对哪个臣子的重用之后,皇后都会令人去打探关于他的消息。而关于这个寇将军的,她记得最牢的一点就是,此人侧脸有一道疤。
    “皇后娘娘,造反乃是死罪,还请你现在立刻收手,以免罪上加罪。”寇静在外人面前一向寡言,这时也不例外。
    皇后忌惮地看了他手上的火铳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道:“以你一人之力,就想劝我收手,未免太猖狂了些。这火铳本宫也略有耳闻,此物杀伤力极大,可惜填装弹药却要很久,你猜,在你填装好弹药之前,本宫的人能不能拿下你?”
    “皇后娘娘,也许你误会了,这里又岂止寇某一人?”
    “你是说,张福海?”皇后一愣,指着他大笑起来,“便是再来十个张福海,又能如何呢?”
    “若是加上老夫呢?”
    “还有本王!”
    温太傅和淳亲王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这两人皆注视着皇后,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你……你们?”看见来人,皇后有些慌乱,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皇嫂,你太让本王失望了!”淳亲王叹了口气,看着一向以贤良淑德着称的皇后,简直失望透顶。
    温太傅和他说起时,他还不敢相信。宫里的谣言他也听说了一些,可在他看来却是无稽之谈。刚刚亲耳听到她说那些话,他才发现,原来她那副样子一直都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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