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精烟死了,死在年前。
    这是夏含清非常确定的事情。
    除非品精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然而,这种能力并不存在于世界上。
    薛阳还活着,但藏起来了。
    如果不计代价去寻找的话,一定能找到。实际情况是,寻找之前必然要计算代价。
    值得或者不值得。
    现在,她唯一能够联系到的人,就是二家的二刀。
    如果今天没有去办公室画画,如果颜料没有刚好用光,她不会发现旧信封,这件事也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现在的情况是,她已经看到了。
    “二刀。”夏含清嘴里念叨这个名字。
    2017年10月1日,李昱20周岁生日。
    身子硬朗的奶奶下午两点来到李昱家里,和秋思雨一块儿进厨房,说是要给李昱做大餐。
    晚上,菜摆满了桌子,李令人提着一个蛋糕进门。
    李紫鸢积极的接过蛋糕,忙着拆封点蜡烛,李令人另外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李昱:“喏,生日礼物。”
    李昱也不气,直接打开,里面是两串钥匙。
    “房和车,一套?”李昱把钥匙取出来,顺便问:“谢谢叔,这房子在哪儿?”
    没等李令人告诉他,正在点蜡烛的李紫鸢插话:“切,给你房子就不错了,还想挑地方啊?”
    李令人和李昱知道小公主为什么脾气不好,一致保持沉默。
    前阵子他回家,秋思雨终于下定决心收针。
    得亏用的毛线质量好,不然这会儿毛衣都不能看……等下,好像现在也不太能看……
    李昱把毛衣抖搂开,往身上一比划,从脖子,一直拖到脚脖子……
    “妈,你儿子一米九呢……”
    这是哪门子毛衣,这把底下那个洞缝起来,就是大号的麻袋呀!
    秋思雨自个儿也觉得不好意思:“那个,就别穿出去了,你可以收藏嘛,那个,立人,你不是有礼物要送给儿子吗?”戳戳老公的腰,示意他来解救自己的尴尬。
    等收了自家老爸的礼物,李昱看到李紫鸢,忍不住就问:“紫鸢,你有没有礼物送给哥啊?”
    话刚说出口,他自己就后悔了。
    果然,就跟他料想的一样,小公主当场发飙。
    “礼物?呵呵,李昱,你和我要礼物?十五亿,你坑了我十五亿!”李紫鸢气的表情都变得扭曲。
    虽然明知道理亏,但还忍不住辩解:“紫鸢,你十五亿买下英雄联盟,那是占了大便宜!要知道,去年这游戏赚就赚了十几亿,还是美金呢。”
    “呵呵。”李紫鸢笑了,“真是大便宜啊,我花了十五个亿,就玩七天是吧?这游戏可真金贵啊!”
    李令人试图解救侄儿:“紫鸢,人腾讯也是割肉价,他们血亏啊!你听外边都传,说咱收购花了几十亿,其实他们腾讯心里更苦!”
    “就是就是。”李昱插话,李紫鸢狠狠的给了他一眼刀:“你滚蛋。”
    孙子生日,奶奶也准备了礼物,等小丫头和李昱闹完了,奶奶把李昱拉到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的盒子。
    “昱啊,你先前和奶奶提的翡翠镯子,奶奶寻摸这么久,终于找到一个好的,就是不知道,还用不用的上了……”
    吴晗这孩子,一直缺心眼儿,不然当初也不会想出“和李昱对半分分手费”这种傻缺主意,自然,当她觉得李昱爷爷奶奶穷、没有传家宝时,她也非常耿直的把心中所想告诉了李昱。
    李昱那会儿就明白,哦,这小傻瓜是真心想进咱家门!
    于是,在某个必须陪爷爷奶奶说话,却又聊到实在没什么话可聊的时候,李昱提到了给他们未来孙媳妇的礼物。
    他也气人,明明知道老两口是从北石偷跑去看他的,还非说:“奶奶你说,你和爷爷特意去南石看孙媳妇,连个见面礼都不给,唉,晗晗一直以为咱家可穷可穷的,还说要让我嫁到他们家呢。”
    没想到,老人家真的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可就像老人家说的那样,也不知道,还用不用得上了。
    李昱打开圆盒,看着躺在明黄色内衬上的镯子,淡绿色的翡翠,柔润艳丽,忍不住,他就想起了吴晗,那个傻子,根本不懂翡翠,自己和她一块儿逛街,玩套圈儿,两块钱套了个玻璃镯子,她当宝贝似的戴了好几天,还一直美滋滋的。
    好半天,李昱才回过神,他看到比自己矮一大截的奶奶,脸上那显而易见的失落,连忙收拾心情,用欢快的语气说:“用得上,用得上,起码咱小公主的十五亿不能白花啊。”
    “奶奶你放心,我迟早把她给带回来!”
    李紫鸢正在偷吃蛋糕上的草莓,此时也插话:“对,我的钱可不能白花……”
    吃完饭,李令人送奶奶回家,秋思雨和李立人回房睡觉,李紫鸢钻到哥哥房间里。
    “喂,李昱,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不是和你说过,我休学了嘛。”李昱正在玩手机游戏,头都没抬。
    “那天,她拉着我去学校的理发店,染烫剪来一套,整个人都变了模样。”
    “等剪好了,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丑。”
    “可是,我不想要重新开始。我只想要,那个一边嫌弃我胖,嘲笑我双下巴,一边把好吃的都放到我面前的男孩。”
    “只要他说我好看,那我就信!”
    说到这里,吴晗的眼圈儿已经红了。
    却不想,后座儿传来郑飞扬幽幽的声音:“嗯,爸爸觉得咱晗晗挺好看的。”
    吴晗转过头,恶狠狠的望着郑飞扬,眼泪大颗大颗,噼里啪啦的掉:“干什么啊,你女儿在抒情呢,老男孩就别掺和了好吗?”
    “你曾说,喜欢我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模样,你却不知道,我更想对你说无数的情话,可总是,说不出口。”
    “我总认为行动比言语更真诚,大概是我忽略了,以你这个家伙的智商,或许时隔多久都未必能懂。”
    “从我承认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从我向你表白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打算再放手!你也别想什么重新开始,我不许!”
    车上气氛太好,郑飞扬觉得,自个儿太多余了。悄悄打开车门:“你们聊,我下去抽根烟。”
    听见这话,吴晗从李昱怀里挣扎起来,冲着郑飞扬喊:“喂,老爸,不许抽烟……唔……”
    李昱吻住吴晗的唇。
    “傻丫头缺心眼儿,什么时候了,还管老爸抽不抽烟。”郑飞扬蹲在路边拔草,心想我身上压根就没带烟。
    车门没关好,郑飞扬一回头,瞄见俩人吻的难分难舍,他连忙收回目光,就算女主角是自己亲闺女,那看着也辣眼睛啊!
    过了一会儿,他心想,这应该差不多了吧,结果刚瞧上一眼,鼻子都给气歪了:“干嘛呢干嘛呢,大马路上的,我还在呢,你俩够了啊,你俩还没结婚呢,车门还没关呢……”
    吴晗一直以为,李昱是真的退学了。
    他不就是用这个理由跟自己回家的么。
    南田住了好几天,吴晗每次问李昱,你接下来干嘛的时候,李昱都闭口不谈。
    结果,9月4号开学,李昱陪着吴晗回学校,等吴晗问李昱,你晚上住哪儿的时候,李昱说,我回宿舍。
    宿舍?
    没有晚自习,也没有英雄联盟的日子,两人不嫌累的跑到金鹰奥莱城,刷了一晚上电影,然后才回学校。李昱把吴晗送到宿舍门口,吴晗问:“你晚上到底睡哪儿啊?”
    “上楼吧你,我回宿舍了。”李昱摆摆手,潇洒地走开。
    吴晗纳闷,什么情况啊?
    想半天没想明白,吴晗摸摸头,自个儿上楼去了。
    第二天,当室友还在享受美梦的时候,吴晗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出门,去操场上跑步。
    如果一开始,早起跑步是为了消磨时间,那么后来,她是真心实意爱上了这项运动。
    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居然看见了李昱。
    他站在曾经站过无数次的地方,大概是在想些什么,表情一派冷然,等接触到吴晗的目光,却仿佛等待了千年的铁树,春暖花开。
    早操打卡的地方现在变成了行政楼,这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刷早操,是以,早晨的操场冷冷清清,吴晗和李昱一块儿跑,身高腿长不同的两个人,却神奇地保持着全程同行。
    “诶,李昱,能不对我保密吗?你现在到底在干嘛啊?”吴晗特别好奇,“你是上班了,当老板了,还是给你妹妹打工呢?”
    “嗯,上班当老板给我妹妹打工还债呢。”李昱回答的坦坦荡荡。
    “钱没了还能再挣,万一女朋友追不回来,我去哪儿哭去?”
    “切……你就是傻,都出学校了,干嘛还回来啊。”吴晗乐颠颠的,自个儿加速跑出去。没多久,李昱就重新跟在她身边:“那要不是有个你,我回来干嘛,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
    吃完早饭,去上课,李昱一路把吴晗送到教室门口。
    “得了吧你,以前也没这么黏糊啊。”吴晗把人给赶走了。
    课间的时候,鲍婷婷出门上厕所,回来的路上,她悄悄对吴晗说:“晗晗,我看楼梯口对面教室里有个人,好像李昱啊!”
    “李昱?”吴晗纳闷,“21p在那边?”
    鲍婷婷摇摇头:“不是不是,21p在我们隔壁呢,唉,要不我带你去看看,真的好像!”
    等吴晗走到那个教室门外,只望一眼她就笑了:“像什么像啊,他就是李昱。”
    “啊?”鲍婷婷惊讶,什么情况啊?
    中午,一食堂二楼,李昱和吴晗点的农嫂瓦罐。
    “好好吃饭,别笑了行不?”李昱不爽,“还不是因为你,好端端的要休学,我想让你留下,才跑去退学的。”
    结果教务处老师劝他休学,现在回来,吴晗成他学姐了!
    “不笑不笑。”可吴晗嘴上这么说,那面部神经不配合啊!她把自己碗里的肉往李昱碗里夹:“来来来,小学弟多吃点儿。”
    小什么小,学什么弟啊……李昱默默地想,就算留级,我也会申请提前毕业的……
    吴晗一碗饭吃完的时候,李昱不计前嫌,打算替她加饭,吴晗拦住他:“不用,不用加饭,吃好了。”
    “吃好了?那吃饱了没啊?”李昱可记着,这家伙饭量大呢。
    “唉。”吴晗叹息一声,开始抒情:“一开始吧,是吃不饱,后来吧,就习惯了。现在么,嗯,大概是为了继续保持好身材吧。”
    李昱训她:“你傻呀你,我不是说了嘛,你就是吃成猪,我照样要你。乖,碗给我,我替你加饭。”
    “呸,又不是为了你。”
    吴晗端着小碗,遥望窗外的蓝天:“以前啊,有人和我说,找男朋友找什么样的,就找那种,带出去之后,所有人都会问‘这个男的怎么会看上她’,那人生啊,就圆满了!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真正圆满的人生,应该是,所有人看到我们在一起,都会说,‘也只有这个男的才能配得上她’,那才叫圆满!”
    李昱笑了。
    “所以,每天坚持早起跑步,严格控制饮食,而不是化悲伤为饭量,结果瘦的双下巴都没了;把英语当成游戏来刷,学的每门课都考到九十分以上,不看霸道总裁,改读原文版的世界名著;虽然不穿,却买了一柜子的新衣服,还换了更好看的发型;甚至,还偷偷报了钢琴辅导班……这些,都不是为了我?”
    “其实吧,电影上映的时候我去看了。”吴晗没有回答李昱的问题,“你个骗子,你不是说,电影会塑造完美女主吗,那女主还不如我呢!”
    “当时,评论里都说电影太假,那男主角怎么会看上女主角呢?”
    “其实我知道,里面一些情节挺真的啊,但观众不信,我想了想,如果女主角不是我自己,我也不信。”
    “最让我触动的是吴画城,她在家爱玩游戏,还不想学习,赖床挑食,小毛病一大堆,我教训她,她居然说,这有什么啊,反正她会遇到一个爱她的男生。就像你对我那样好——反正,我也没多优秀啊。”
    “她才多大啊,我到底怎么看护她的,让她养成这种错误的世界观?”
    “我得让她明白,你这种傻子,全世界只有一个,还归我了。想要遇到优秀的男生,或者男神,想要吸引他们的目光,得到他们的爱慕,就必须提升自我,做一个优秀的姑娘,活的精彩,活的漂亮,才能收获美好爱情,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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