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听他的烂账,范豊直接让手下把人拖出去了,今日主要审理的是西南贪墨案,可眼下看着董璗也不过是一个曹严华拉下水的替死鬼而已。
    “曹严华,他的事是说清楚了,你的呢?”范豊让人松开了曹严华,开始问旬他。
    “范大人还想让我交代什么?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曹严华又恢复了之前那幅模样。
    公堂一侧俞秉文拿着曹严话之前供述的案宗看着,眉头深凝,多日前曹严华在大牢主动招供,说当年四百万两赈灾银在刚从户部出库时就已经被他换了,而与他合谋的就是荣庆王。
    “放肆,荣庆王岂是你能攀咬的!”一直没机会说话的王尚书,此时开口。
    “怎么说到荣庆王,王尚书怕什么?”
    京中谁不知道王尚书有个庶出的孙女嫁到荣庆王府去了,曹严华故意挑衅他。
    “曹大人既说当年是荣庆王与你合谋的,那可有证据?”边上从头到尾一直没开口的谢太傅,平静的问了一句。
    王尚书忍下怒气,眯眼盯着曹严华,他到要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证据?当年护卫灾银那五千淮南将士还不够吗?”曹严话嗤笑着回。
    上首坐在最中间的谢让听后摇摇头,“仅凭这个?”
    曹严华看着已经晒进公堂上的阳光,放肆的笑出了声,没回谢让的话,反问道:“你们既然不信我的话,那我问问当日从董璗家中抄出的银子你们派了多少人抬了多久抬完的?”
    他的话一出,堂上已经有不少人变了脸色,范豊也蹙眉看着他,眸中神色翻滚。
    “当年银子从户部宝泉局出库,每箱三千两,近二百斤的重量,一百万两就需要三百多只箱子来装,从出库边一直有淮南的将士们和负责赈灾的所有官员一直盯着,没有足够的人力别说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就是把那一百万两给我,我也拿不动,怎么这个证据还不够吗?”曹严华哈哈哈大笑着,说完玩味的看着众人。
    俞秉文默默注视着他,他神情太放松了,竟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但他的话又找不出漏洞来。
    二部官员们都面面相觑,谢太傅也不再问了,这时刑部一个官员忍不住开口:“你口口声声说荣庆王与你合谋,可王爷贵为皇室宗亲动机何···”
    “慎言。”堂上谢太傅骤然呵斥出声,打断了那个官员的问话。
    俞秉文也察觉不对劲了,迅速转头去看曹严华。
    “快堵住曹严华的嘴,拖下去。”谢太傅斥责完官员,立刻吩咐人去制止曹严华。
    可底下的曹严华已经开始回他:“一个藩王要钱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为了···唔唔。”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衙差给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王尚书惊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感激的朝着谢太傅看去,范豊也松了一口气,好在没让曹严华在这个场合把话说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则朝中动荡,重则怕是要生兵变了。
    “诸位,圣上还在宫中等消息,本官先行一步。”谢让从椅子上起身,往外走。
    堂上还惊疑的众人跟着就去相送,会审中断。
    谢让走后,俞秉文被范豊叫去了。
    “刚才曹严华的话你怎么看?”范豊问他。
    俞秉文看着老师,思考了一瞬,“曹严华的话乍一听的确没问题,但他也未拿出实证来。”
    他在公堂上刻意动摇人心,口口声声说是荣庆王与他合谋,但说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话,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没有拿出确凿的证据来。
    范豊点点头,又问:“那刚才谢太傅的立场你可知道?”
    俞秉文愣了一下,老师此前从来都是之和他讨论案情,这还是第一次问他朝中局势,他斟酌了会儿,“谢太傅是想保荣庆王?”
    “非也。”董豊叹了口气,“他看的更远,保的是朝廷。”
    “如今边境动荡,南罗国又即将送公主入京合亲结盟,这个时候荣庆王不能出任何的事。”
    俞秉文被老师一提醒霎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南罗与淮南交界此前一直在东胡和大邺之间摇摆不定,如今难得和大邺签订盟约,送公主过来合亲这个时候若是爆出淮南有问题,怕是不能朝廷追究荣庆王,第一个坐不住就是南罗了。
    南罗一动,一直虎视眈眈的东胡必定会有动静,到时大邺必定会陷入南北夹击两难的境地。
    “那名册的事?”俞秉文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查下去。
    范豊拍了拍他的肩,点头:“自是要查,我们大理寺职责是掌平决狱讼,断天下是非之地,案子既未明那就该查,至于结果最后如何处置一切交由陛下决断。”
    “是,下官知晓了。”俞秉文应下,他知道老师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此前是奉朝廷的命查,今后是大理寺的一意孤行。
    旭日高照,热涌之气足以焚祭一切。
    熙熙攘攘的街上,齐昭从宝通鞋铺出来,抬扇挡着日头。
    “夫人,我们回府吗?”贯珠在边上问。
    今日她随夫人出来查杀手的线索,可宝通鞋铺的日单量极大,齐昭借着买鞋之由也并未从小二口中问出什么来。
    “去茶楼坐坐吧。”
    京中这断时间发生了不少事,齐昭想去茶楼听听消息,带着贯珠朝中城中最大的临安茶楼走去。
    她们去到临安茶楼时正值晌午,京中繁华人也多,临安茶楼作为城中最负盛名的茶楼,这点人满为患,大堂雅间都座无虚席。
    一楼说书先生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最近由时下京城热点贪墨案改编的故事,映射何人不言而喻。
    伙计拦在茶楼大门外歉疚的向齐昭解释就要送客,突然楼梯出跑下来一人到齐昭面前,客气道:“齐小姐,世子在二楼等您。”
    说话的人正是长青,伙计见她们二人竟是穆北侯府世子的朋友,连连道歉躬身请二人进了茶楼。
    一楼大堂人声鼎沸,齐昭随着长青上了二楼一见雅间,长青推开门带着二人走了进去。
    赵观南临窗坐着,正看着大堂上那个说书先生,见齐昭进来给她斟了一杯茶放在自己的对面,齐昭坐了过去。
    “姐姐想知道什么为何不直接问我呢?”赵观南笑问她
    “世子贵人事忙,这点小事怎好叨扰你。”
    楼下正好说到从贪官家抬出几百箱银子的事,底下茶客们唏嘘着,还有胆大的直接骂出了董璗的名字。
    “姐姐见外了这不是,我说过会等就绝对不逼你的,姐姐以后大可不必再避我。”赵观南语气有些幽怨,回京第二日自己去找她,她竟拒而不见。
    齐昭尴尬的低头喝茶,不回他的话。
    “曹严华已经招认,当年丢失的二百万两灾银是在还未离京时就被他掉包的,徐世钦和户部那几人最多会被治个失察瞒报之罪,西南一案已经牵扯众多,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想来命是可以保住的。”
    见她不语,赵观南主动和她说起了徐世钦之事,明明是自己心中的刺,可是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事,他就不介意再把这根刺扎的再深些。
    哪怕难受,也总好过她不见愿意自己的好。
    “多谢世子告知。”
    齐昭没办法骗自己,在听见徐世钦可能会保住性命后,一下埋在心底的担忧不见了,她是希望他能悔改,但也希望他能活着。
    大堂内说书先生正讲到高·潮处,茶客们也群情激愤着,声讨着那个尸位素餐的大贪官。
    她果然还是在乎徐世钦,赵观南苦笑着默默饮茶,房间俩人都不再说话,听着下面说着先生的慷慨激昂。
    没多会儿,敲门声突然响起来,外面传来长胜的声音:“世子,您在里面吗?”
    赵观南抬眼看去门口处,长青已经快步去打开了房门,长胜一进来见到世子就急忙道:“世子,宫中传诏。”
    说完才见房中竟还有两名女子,怔愣了下忙又低下头去。
    赵观南起身却未动,看着齐昭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姐姐,你去西南是为了徐世钦吗?”
    圣上这个时候招他进宫,必是为了西南一案,他想知道徐世钦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不是。”
    得到她的回答,赵观南眉眼几乎在顷刻间就上扬了不少,沉闷之感也瞬间不见了,快步带着长青和长胜出了茶楼。
    接过长青递来缰绳,赵观南翻身上马,路上的行人突然都往边边避让着,一辆马车快速驶过,卷起不少尘土,行人捂着口鼻又走到正街上。
    疾驰的马车春晖门出了城,便一路向西,经过一片竹林,最后在一处隐蔽的园外放慢了速度,守门的人见着马车,迅速开了边上的侧门,马车直接从侧门进了园子内。
    马上悠悠停下,就有人立马搬来了脚凳,背负长剑的莫老候在一边,待马车上的人一下来就躬身请罪:“大人,在下有负您所托未能杀了赵观南。”
    马车上下来一位老者,披着一件从头罩到脚的黑色斗笠披风,帽檐垂下挡住了大半张脸,他伸出手将弯腰的请罪的人扶了起来,浅笑道:“无妨,本也只是一试,你能抹去西南所有的线索把名册送到赵观南手中已是大功一件了。”
    莫老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在树林中的那场刺杀,他又愧疚道:“刺杀时,为了不伤到齐家那个女娃,我几次避开了她,她应该已经怀疑了。”
    “哦,是吗?”老者面上笑意不减,“这样一来不是更有趣了,她要查便让让查,必要时还可以给她提供些线索,毕竟当年她也是受害人之一,老夫也不忍心一直让她蒙在鼓里。”
    莫老点头,“那漠北那边?”
    此行西南刺杀为了就是能让一直驻守漠北的穆北候回家奔丧,调虎离山他们才能有可乘之机,如今任务失败,莫老担心影响大人的大计。
    “不必担心,兵部那个吴老怪有个好高骛远的儿子,此人之前一直对柳絮念念不忘,如今柳絮从徐世钦那边脱了身,已安排她重新入了金缕楼接近吴明志,当年柳家满门冤死,既然她想复仇,那我总得成全她。”
    老着者拍着身边老伙计的肩膀,笑着走进了书房。
    红日西沉,光影移动,穿过竹林照在园子大门上的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了,牌匾上龙飞凤舞四方院三个大字隐匿在屋檐之下。
    第39章 宫中求娶
    城中的赵观南驾马来到到宫门口,早在宫门口望眼欲穿的内侍一见着人忙迎了上去,他把缰绳交给门口的侍卫,跟着内侍直接去了承乾殿。
    到承乾殿的时候高衍正盯着案几上的棋盘发呆,听见福海禀报才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赵观南,也没说话,只是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到边上的椅子上。
    福海把人领了进来,自己就退了出去带上门守在外边。
    “刚才太傅来过了?”赵观南坐下问对面的高衍。
    “福海告诉你的?”
    高衍的目光从棋局上挪开,看着姗姗来迟的人反问随口问道。
    赵观南笑了笑,“福海那小老头嘴巴紧的很,怎会和我说这些,你这局棋黑子沉稳布局,滴水不漏一步步诱白字走了圈套之中,这样从开头就纵观全局谋略,满朝文武之中除了太傅又这个本事,再难找出第二人。”
    听完他的话,高衍释然一笑,“也是,看来朕输给太傅也不亏。”说完从桌上果碟中拿了一个薄皮青橘丢给赵观南:“岭南今年新培育出来的青橘,酸甜解暑你尝尝。”
    赵观南接过,看着那青油油的果皮就觉得酸,怀疑的才剥开果皮,高衍就凑过来掰走了一半,塞了一瓣进了口中,边吃边问他:“你去哪里了?找你的宫人说你不在府上。”
    继续剥开另一半果皮,也拿了一瓣丢进嘴中一嚼汁水清甜却不腻,赵观南笑着回他:“给你找表嫂去了。”手上的橘子三两下就别解决了,他又伸手拿了一个。
    正吃着橘子的高衍被呛了一下,惊讶的盯着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哪家的姑娘被你看上了?”
    这京中的世家女都快被长公主给相看了个遍,一直没等来赵观南的点头,高衍讶异的是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赵观南叹了口气,手中的橘子也不甜了,“还没影的事呢,等她答应了我,我直接带人来见你。”
    就算姐姐真答应了直接,母亲那关也过不去,到时候的确还得求自己这个皇帝表弟给自己道赐婚的圣旨才行,赵观南先提前给他打个底。
    听赵观南话的意思,那个姑娘还不同意!高衍更好奇了,京中闺秀但凡是穆北侯府的花会无都是趋之若鹜的,都是冲赵观南而去的,竟然还会有人不愿意。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日,让之你前见着姑娘们都避如蛇蝎。”高衍笑他。
    “你叫我来,不是为了笑话我的吧?”赵观南靠在椅子往后一昂,幽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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