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盛夏的泡沫
    那晚我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了,白天这大半日的折腾着实费了精力,一闭眼全是那小子踩着滑板鞋背着书包去学校的样子,看着十分英气。
    一觉睡去,心中一派澄明,清楚自己是醒着。在床榻上翻腾了半个时辰,闻得一股熟悉的香泽,我抬起小手揉了揉眼角,不晓得什么时候馥汀兰不动声色的坐在了我的床边,面上平淡,眼中一派深沉的黑,深深的望着我,一只手给我打着蒲扇。
    我头上传来涩然的声音,“妈妈没办法让你去外面读书,不要怪妈妈。”她说的声音极小,像是自言自语,说完了这句话顿了许久也没有了下文。
    从小到大,我没有什么事情忤逆过她,本想鼓着勇气起身问问她,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学校,为什么白良就可以,左思右想我闭紧了眼皮。当咬着嘴唇正要说出口,却感觉那气息已离我远去,我驽开眼角,显然她已不在床侧,那清冷纤瘦的背影恍恍惚惚而去。
    即便安排妥当,凭馥汀兰的一腔深情,事情也总是多有转折。第二日,我的脑子里全是浆糊,大概有整整一个星期,一夕之间我全然记不得苑慧子老师给我讲过些什么,甚至火从心出,大病了几日。她观察了我一段,大约是看出来我的病根在哪,于是休息了一段,将我的课程全部改在了周末。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伙伴而爱上的学习吧,我在上初中前没有背着书包上学的那些记忆,却有与白良和陈思源共同坐在小课桌上的画面,那大片晨光熹微的景象,让我觉得很是圆满。
    我病好后,文具里多了小书包,如今看起来,馥汀兰真的为了我花尽了心思。陈思源为我扎好了头发,带我吃好了早餐,领着我坐在了小课桌的正中间位置上,他坐在了我一侧,认认真真的展开书本。虽与我有跨越世纪的年龄鸿沟,却完全看不出他烦躁的样子,让我甚至认为,他对课业是兴趣盎然的,而对我来说,自然是再愿意不过的。
    我的心中一向不能藏住疑问,便问了问,“哥,你去过学校吗?”
    陈思源抱着手臂打了个呵欠,随后说道,“嗯?京海这个时代的学校,没去过。”
    刨去他沈安之的身份,过去几年他在扶国学习了几年,回国后,便是馥汀兰亲自带着他,陈思源这话也并非敷衍,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哥也跟我一起学习吧。”我由衷的邀请着,唔,我觉得他自然该是愿意的。
    过不多久,白良带着无奈被苑慧子老师拎到了我身边,强按在了我身边的空座位里,这个人的出现让我傻了傻,心里像装着一簇突突跳动的火苗。
    他将一个有些用旧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掏出了一支铅笔,一直胳膊撑着下巴,边听苑慧子老师讲课,边转着手里的笔打发时间,偶尔还不忘冲着对面眨下眼睛。
    我虽没直视过他那动作,但是余光总能飘向那支笔,像被催眠了一样,突然觉得苑慧子老师面色相当慈蔼温和,讲出来的句句话都很有条理,我学会了边津津有味地听,边举一反三地琢磨,总算是听得八分明白,从此,课业从不愿落下。
    他是除了陈思源,我在童年时期接触的唯一男孩子,尽管比我大了许多,确是我的同窗,也是我在外面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却不知这一番境遇实则多有刻意,那些同学的知识他早就熟记于心,与其说是同窗,不如说是个活生生的工具人。可毕竟是这样的关系,从未觉得有长幼的差别,我便直呼他的大名。
    而后,他经常过来找我们玩,可是陈思源却只是冷冷的点点下巴,便从他身边掠过,哪怕轻描淡写的闲扯几句他都没有什么兴趣。
    白良长相干净,五官精致,身上总能隐约飘过淡淡的香皂味道,踩着滑板鞋,笑容无所顾忌,这是这个年纪的他给我的印象,也因为他,这个院子开始经常会有一些邻居的孩子光顾,变得热闹起来。大抵我的性子不会像馥汀兰这般冷漠,也是因为童年时期有了他的出现,还有一个难以扫除的画面。
    时间很快过去,盛夏京海的八月,酷暑难耐,我几乎快要中暑了。
    当院的栀子花事正盛,蓊蓊郁郁起伏绵延的白色花蕊中,传出百无聊赖的知了叫。树下放着一个巨大盛着浓浓泡沫的澡盆,保姆阿姨将我按在澡盆里,我呆呆的坐在里面,半个身子埋在泡沫里。
    白良换了新玩物,他骑着苑慧子老师的单车从我身边经过,夏日暖洋洋的照在他的身上,他头上扣着一个蓝色的小阳帽,露出一半的娃娃脸,我竟莫名其妙的眼圈红了,大哭起来。
    白良单脚撑着自行车停在我身边,将一只塑料的小黄鸭扔进我的澡盆里,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奶糖,别哭了,既然被我看光了,长大了嫁给我好了,这个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我像是躺在梦中,难免感觉一切都有些失真,周围的景致瞬时变了模样,大朵大朵的栀子花飘落,夭夭香气漫天。
    苑慧子老师听着隐隐绰绰的哭声而来,大吼一声,“白良,你又做了什么?惹得妹妹哭了!”
    苑慧子老师自顾自奔向白良,而白良抿嘴一笑,已经踩着单车溜出了十几米远,一只鞋甩出了老远。
    苑慧子老师笑意漾满眉间,眼睛弯弯的替了保姆阿姨的位置,亲自给我搓起澡来。我下意识小心翼翼的躲进泡沫里,死死的抱住那只小黄鸭,当即咬住嘴唇,憋红了脸,像极了委屈巴巴的小兔子。
    而后对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我总是难以自持的紧张,邻居的孩子经常都会有些玩笑话,说我是白良的小媳妇,我实在不明白,这些含义,却默认这个人便是我最亲近的人,除了陈思源,他也是唯一叫我“奶糖”的人,而因为他无赖的行为我叫他“痞白”。
    第六十六章 话我与白良
    我醒过来时,大片晨光照进房中。这一日奇怪的很,竟没听见滑板鞋“嗖嗖”而过的声音。
    很快,我急切地趴在窗子上,这小子不知道又在搞什么,正规规矩矩的在栀子树下动也不动蹲着马步,他面上涨得通红,露出坚定而挣扎的表情。
    “喂!”我猝不及防的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他却也没显意外,随着声音跟着抬头望向窗子,眯起眼睛瞧着我,“果然就只有你,一大早这样的吵,白痴。”
    “我可不叫白痴!”我简明扼要的反驳着。
    “那我叫‘喂’吗?”白良慢悠悠的说着,还是那个姿势。
    我的脸色自然故意显得有些难看的,轻哼了一声就去找了管家爷爷。
    本以为白良是做错了事情受着罚,有些幸灾乐祸的跑过去,却听说这是在与管家爷爷习武。
    习武这件事是很有趣的,我觉得超适合本就会飞檐走壁的他,我便很有兴致的准备去瞧瞧。可没想只是这样枯燥的站着,极没有电视上那些炫酷的动作和趣味性,而他日趋气定神闲的气泽令我更为恍惚。
    白良却挑着清秀的眉笑了一笑,安抚我道,“等我练成了武林高手,保护你。”
    他这话说的何其轻飘,我听得自己干干的声音说道,“谁用你保护啦!”
    我瞧他大滴大滴滴汗珠笼在颚下,为了不使他失望,后来的日子每每春风得意的用过早膳,我便来到院子里嘻嘻的逗他一会儿,还时不时递给他水喝,他不过微停,便又认真的杵在那处。
    “你这练的是什么啊,一动不动的怎么打人?”我露出一颗小虎牙笑开了。
    他嘴角又痞又邪的微微笑,却也耐心解释着,“这是基本功,等我像树一样生根发芽了,就厉害了。”
    我着人搬了一把高椅子,我坐在上面大概就有他蹲下身子那么高,平视的看着他。以为他大约撑不了多久,我便一手拿着小游戏机,另一只手随意的吃着零食,偶尔抬下眼皮看向他,果然还是那副如定格般的画面,却不想我手边经常是积了不少瓜子壳,半日下来,他方才得休息。
    瞧着他一张通红的小脸一点一点变黑,一个月下来,整个人也结实了不少。
    几年里,都是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日子就这样过着,白良眨眼已经上了高中。
    “奶糖,今天让陈思源陪你上课吧,我要去参加一个计算机比赛。”白良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退回了单车,衣领稍稍倾斜,问了一嘴,“你想不想吃栗子,我赢了比赛,回来买给你。”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正想从后面喊他,他却已经骑着单车疾驰,早已冲出了院子。
    白良是个特别能攒零花钱的男生,大概苑慧子老师也没什么有机会花到他的零花钱,这分明就是在哄我,我乖巧的站在一边。
    陈思源安静的走到我身边,定是有个不太好的脑洞,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用上了年龄的语气说道,“这个小混混,才几岁,呵,就学会图谋不轨。”他便硬是掰着我的肩膀转了一百八十度,“奶糖,走,我们去上课。”
    说起来白良的爱好也真是奇怪,除了肢体很灵活,脑子也格外伶俐,他很会玩电脑,所有的零花钱都会用来买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备,这次他比赛回来时,却被穿着干练的苑慧子老师抓进屋子狠狠的训了一番,他扮演了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好好学习,搞什么与国际系统互相攻击的事,以后不许你再碰电脑。”
    苑慧子老师看着的确是很生气的样子,不仅如此还没收了他所有的电脑和设备。第一次看见她那么冷漠的转身而去,白良孤零零的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很是失落。
    我向苑慧子老师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偷偷蹭进他家,推上了房门,站在一把小凳子上与他比肩而立,用小手摸了摸他的小寸头,手感着实有些扎,“痞白,你不要打架,会受伤的。”
    白良比我高出一头,他露出了罕见的温柔笑意,将我抱下来,坐在了沙发上,瞧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嘴边溢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白痴,你是担心我?你不知道这一架不知道打的多漂亮。”
    我后来才知道他此次的战绩。白良与战队成功的的黑了m国的证券交易市场的办公系统,令全部瘫痪十分钟,直接造成经济损失数百亿,已经在那一刻封神了!
    他手里攥着一枚“天才少年训练营”的徽章,连忙对我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呵,大人真会小题大做,多大点事,等我去参加了这个比赛,就可以与外星人对话了。”他笑得风轻云淡,将一包栗子塞进我的手里,“这是我赢的。”他又趴在我耳边悄悄说,“我比赛赢了一大笔奖金,嘿嘿,我准备换套最强的设备,剩下的钱足够娶你。”
    空气暂时安静,眼前,他的脚忽然挪动了一下,我意外的向他胸口捶了过去,他竟也不躲,莫名其妙吃了我一拳。
    似乎很明显,白良属于海阔天空的性格,他爱自由,爱新鲜事物,而他又对自己要求严苛,血统中有固有的军人脾性,对于我来说,他是个像外星球一般的存在,打破了一切事物应当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的常规理论。
    “你们两个都变得很忙,这段时间断断续续的上课,落下了不少功课,你给我补课吧。”我轻轻拽过椅子,嘟着嘴耍赖般坐在了上面。
    他从口袋里找出一颗奶糖,剥开后塞进了我的嘴里,“笨!”
    若说起年少那时候的事,便是让我年轻了不少,可不想在我的十四岁来临之前,家里发生了一件事,我与馥汀兰被监视了。如果不是白良发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可是也因此,馥汀兰带着我和陈思源,一夜间彻底消失在京海,我便自此与他断了联系。
    第六十七章 话别离
    我们住的院落位于京海市南部,面对着辽阔的湖水,这条湖也是京海最标志性的景域,这个季节整个湖畔都是绿油油的莲,于是只有唯一的一条长而崎岖的小径通往城区。我们所住的院落与这么大片的湖域比起来孤零零的,除了四处少数的居民,几乎没有什么陌生面孔。
    白良上学的地方位于这里几公里外的著名学校,每次他骑着单车都会经过那条必经的小路回家。白良是一个全能的优秀学生,自从移居京海,与周围的邻居和孩子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有一群跟着屁股后面的小伙伴,这一天他沿着通向家的小路飞快的骑着单车,听见身后有小伙伴在喊他。
    “这么早就放学了,一起去游泳啊?”那是一个比白良还要略显大一点的少年,骑速很快,赶了上来。
    白良踩住单车,笑着拿下鼓鼓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条泳裤,“我就知道。”
    白良是一个天生的运动员,在各项运动中都是杰出的,他动作俊飒的跳下单车,将双手抄着衣兜,与那少年一前一后向湖畔走去。
    跟着白良的少年游着游着在发现了某种异常,差点叫了出来,他追上白良,“良,那荷叶下有人!”
    白良顺着那少年的手看见一个男人的头在一片荷叶里露了出来,他故意拉着那少年向旁边的礁石游去,然后顺着那礁石绕到了荷叶的一侧。
    那是一个穿戴着全套潜水服的人,正单手驾着一个小型录像设备。顺着那方向,白良看过去,那里刚好是家中的后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墙的下缘有一个大概二十公分的矮洞,太阳正直照在那洞内,透过那里刚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况。
    白良一步并作两步向那人扑去,速度很快抢下了摄像机。那个摄像机正在采集的竟然是我的生活日常,白良气愤的看着,那人说着奇怪的语言向白良袭击过来,白良右腿提膝,又狠又戾的撞击在那人的腹部,身边的少年拿着一块大石头砸向了那人的头部。
    紧接着那人的身影出现在湖边,像喝醉了一样摇晃着,突然两手向头上举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向后栽倒,高大的身体摔在砂石上,让人听得捏一把汗。
    白良和那少年赶紧跑过去,试探的扶起那人,可是他显然是不行了,帮他摘下潜水装备,露出的头部后,白良发现他两眼下陷而失神,脸色乌青,虽然还在呼吸,但是像是死亡了一般恐怖。而在这一时刻,他人似乎有一丝生命拉回到脸上,以一种很认真的神情发出了警告,虽然发音含含糊糊,但是白良听清楚了从那陌生面孔的嘴里蹦出的几个字,“逃不掉的……”
    说完之后,那人突然蹬着小腿,口吐白沫,瘫软在地面上。白良和那少年由于惊吓过度跌倒在了砂土上,并跌跌撞撞逃离了这个发生事故的位置。
    白良带着喘息声跑回来,他的消息既重要又突然,我们听了以后,全都惊愕不已,更可怕的是他拿回了那台摄像机,“爷爷,我……我和朋友好像杀人了……”
    他身上还只有一条泳裤,苑慧子老师很沉着的取了件外套套在了他的身上,双臂紧紧的抱住了白良,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慰着,“没事的,慢慢说怎么回事,会没事的。”
    据白良的描述,那人充满着异乡气质,他的怪异不仅体现在那黝黑的皮肤和口音,还有那种特殊的味道,对,那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药水味,尽管这一切很难用语言描述,但是他可以很肯定是那人身上带着极度的危险信号。
    而这一切对于馥汀兰来说,并不显意外,她嘴唇紧闭,默默的注视着陈思源,一双眉毛紧紧地压在眼睛上面。
    沉默寡言的白管家喃喃自语:“看来终究又要分离了啊。”
    阴霾密布,笼罩着这个不寻常的傍晚,如一个巨大的影子倾斜的压倒过来,有什么不知的事物在向我们靠近着。在傍晚的夕阳下我看着白良绝美而精致的眉眼染着生人勿近的狠戾和阴沉,他分明整个身体都在打颤。我很想过去安慰他,却被陈思源一把抱起来,带回了屋子。
    馥汀兰认真看了摄像机的型号,并将里面的带子取了出来放在了贴身的小包里,将其余的东西交给了白管家。
    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馥汀兰带着白管家一行人到了湖畔边,而白良口中的那人根本不在那所描述的位置,像是消失在抽象的世界里。
    一切痕迹被处理的很小心翼翼,毫无打斗过的痕迹,甚至于高手也不见得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湖畔边毫无踪迹可循。因为在那片荷叶上留着被人触碰的痕迹,叶子显得有些枯萎,由此白管家在那水下找到了很深的足印。
    问题很清晰的呈现出来,这个人或这些人长期监视着这座院落,白良所说的人的确存在,这一点毫无疑问,而这个人是否已经死亡,或者去了何处,这些显然不是我们所能了解到的。
    白良以最高的速度向那少年家中跑去,馥汀兰派了两个助手跟在了他的身后。
    那日,我第一次知道人类的死亡。白良的同伴由于惊吓过度,在回家后割开了颈部。另外还找来了警察和法医,并查验了现场,确定为自杀,且并未留下任何可说明问题的遗物。
    馥汀兰带着沉着而古怪的神情在书房呆了一个小时。
    事实上,她一直都知道有这样的监视存在,但并不打算现在就动了对手与自己暂时的平缓,她就像是一个蛰伏的蝎,在百年的经历后,她学会了用头脑控制着心灵,但是白管家推开了门,她眼中露出了不舍和遗憾。
    “在花城我已经为您备好了人和住所,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好。”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分别更让人难过,白管家双膝跪在了地上,努力的睁开眼睛,“请原谅良儿的鲁莽,我知道破坏了您的全部计划,希望在有生之年,我还能有机会再见到您,如果我等不到那天,日后就让良儿守护您吧……”
    人们在遇见危机的时刻,总会按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自己的事,从这样的情况看来,这里的人已经没办法镇静而专心的度过晚夏,可令我万万想不到,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湖畔宅院的愉悦生活竟然就此终结,我却也没有机会与白良一家人说一声再见,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第六十八章 你去上学吧
    花城,馥家新宅邸。
    馥汀兰仔细的读着一封刚收到的来信,随后将信抛给了陈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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