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蓝天、拍照声,还有胸口那束花。
    三五人聚在一起拍照,手比着ya,洋溢着笑脸,也有人抱在一起感性地流泪。脚步没有稍作停留,穿越彷彿百花齐放的操场,一路往大楼前进。
    欸,冯远,来拍照阿……
    球队在约唱歌,要去吗……
    学长可以跟你合照吗……
    阿远,等等要不要去聚餐…
    ……
    …
    他一边用笑脸婉拒不断迎面而来的邀约,踩上大楼阶梯,学生们都聚集在操场,整栋大楼变得好安静,他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转弯,图书室窄窄小小的门出现在眼前,他转动门把,小心地打开门,被艳阳照射的热烫的皮肤,在一瞬间获得舒缓。
    假日的关係,没有馆员,他小心地踩着地,尽量不发出声响,走进书架之间,彷彿走在一条秘密通道,他已经好几次循着这样的路线前进,所以很清楚,在书架与书架之间的沙发区,有个头发乱翘的傢伙会捲曲着身体缩在沙发的一角。
    他小心地坐在那人的身边,浅色的头发散乱在熟睡的脸庞上,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才刚这样想他就举起手来,轻轻抚弄柔顺的发梢。
    感觉到被干扰,白皙的脸蛋微微皱起眉来,他见状轻笑起来,手指轻轻摸过那闭着眼的单眼皮。
    我想要你的手机号码,虽然已经毕业了,我不想和你失去联系…
    他凑近那张睡脸,伸手拨开挡住眼睛的瀏海,喃喃自语。
    快醒来吧…
    像念魔咒一样,他轻声低喃着。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拉开距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球队经理打电话来。
    看来该走了。虽然这样想,但他却再次凑近,不捨地凝视着近在眼前的眼脸,像是要刻画在脑中一样,认真地用双眼描绘那微微颤抖的眼睛、鼻子和半张的嘴,接着他的视线落在制服上别着的胸花。
    那十八岁的象徵,没有香气也没有生命,却彷彿跟着窗外吹进的微风,轻轻的摇曳身姿……
    2
    冯远缓缓张开眼睛,闹铃慢了一步响起,他拿过放在床边的手机,按掉准时七点报时的闹鐘,阳光洒落在他半裸的上身,结实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不知从何时开始,准时在七点起床已成为一种身体机制,他习惯早上冲澡,为自己冲泡一杯黑咖啡,吃两片吐司边看报纸,然后打开衣柜,从一排相同款式的白衬衫中拿出其中一件,小心地抚平皱褶,扣上袖口的扣子,选了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和裤子做搭配。
    拿起吊在墙上的钥匙,撇见放在桌上的那朵胸花,他想起今早梦到的梦,怀念之情涌上心头,长达好一段时间,那旧旧的塑胶胸花是他和唐晓諭之间唯一的联系,但现在不一样了…
    冯远看向墙上贴着的那张照片,孩子气的睡脸,右脸押着枕头,挤出肉来,嘴巴下意识的微开,睡袍微微滑落,露出漂亮的肩膀线条。
    冯远宠溺的抚摸那张平面的纸,彷彿真的触摸到柔软的肌肤一般。
    高中时期,冯远一直注视着唐晓諭,就这样傻傻、远远的看着,直到毕业。
    刚加入棒球队时,照规定得参加为期两个月的集训,每天都要排成列跑操场,那时他总排在唐晓諭的背后,除了喘气就只能盯着眼前背影看,他总想着「这人跑步姿势真好看啊」。
    两个月的时间从早到晚都和球队混在一起,冯远又是善于交际的类型,一下就打进新生的圈子,连带队的学长姐也一併混熟,但唐晓諭总是一个人窝在角落,练习时就专心打球,休息时间就躲得远远的,一开始冯远只是对那个姿势漂亮,却总是和人隔着距离的傢伙有些好奇。
    球队的学长姐制度十分严谨,新生不仅要负责所有杂事,还得伺候学长姊,当时里头有几个学长特别过分,总把较乖巧的新生当成小弟差遣,说好听点是队上规矩,但事实上和霸凌没什么不同,当时和大家都处的不错的冯远,曾委婉的奉劝过,也试着出面阻止,但当时他还只是个新生,加上学长也没动手动脚,冯远也不好说什么。
    而在队里相当不合群的唐晓諭,也被列为欺负对象,杂事什么的乖乖做,但若被提出过分的要求,唐晓諭从不遵从,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不是你自己的事吗」,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话说完就走,在现场目击的冯远大受震撼,但这样率直的态度使得学长姐总暗地骂他「嚣张」,明显受到队上的排挤。
    直到有一次,唐晓諭手流着血衝进社办,不顾周遭惊吓的眼神,将退社申请书丢在经理眼前,回头看了一眼,甩门离开。
    冯远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忘怀那冰冷的眼神。
    后来事情传开来,才知道三两个学长逮到机会,趁着放学时间,在小巷等着唐晓諭经过,将他团团围住,也没想打人,只是藉着人多势眾吓吓他,削减他的气焰罢了,谁知唐晓諭还真的接受挑衅,一拳打上学长的眼,一脚往另一人的命根子一踢,被打得头昏眼花,还没回过神来,脸部又遭到猛力的一击,唐晓諭手上的伤痕不是被学长们造成的,只是打人力道过猛导致。
    唐晓諭不仅退出球队,还被学校停学一个月,学长姐也不想继续和唐晓諭这个危险分子继续有所牵扯,毕竟若搞到被球队禁赛就得不偿失了。
    在唐晓諭復学后,冯远发现自己总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有时从他班上经过,老是看他趴在桌上睡觉,彷彿被教室里的欢乐气氛隔绝似的,或许是打人的事情在学生间传来,被掛上不良少年标籤的唐晓諭,自然就被班上同学疏离了。
    他对唐晓諭的感觉,逐渐从好奇转变为一种奇怪的情感,他想见他,想和他说话,也逐渐知道唐晓諭的许多事,例如他身边总跟着一个高个子、他常常翘课、下课时老待在图书室睡觉等等。
    有时他会特意到图书室读书,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盯着唐晓諭熟睡的眼脸发呆,冯远发现自己竟是羡慕唐晓諭的,羡慕他能够做自己,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活得自在。
    冯远有属于alpha的责任,也背负诸多期望,事实上他并不讨厌被束缚,他喜欢和人相处,也擅长让他人开心,但这彷彿是一种情感投射,看着唐晓諭熟睡的脸,或是打哈欠的模样,他总感觉自己稍稍脱离原本的世界。
    第一次有了想深刻了解一个人的慾望,冯远却不敢横越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时常在全校面前说话、在班上主导事务、带领球队练习等等,但他却始终抓不准和唐晓諭说话的时机,就这样毕了业,随着时间推移,这份情感却始终没有削弱,反而与日俱增。
    冯远回到了那个复杂的世界,成为了大人,但他和唐晓諭的距离却缩短了。
    昨夜喝得有些醉,记忆有些模糊,但他却记得很清楚,唐晓諭拉过他的身子,印在唇上的那个吻……
    「阿远。」
    「嗯?」
    思绪一下子飘远,被眼前人一唤,才回过神来。
    「你气色不错呢,失眠问题解决了吗?」
    坐在对面的男人语气很亲切,他是大冯远三岁的堂哥,为了解堂哥手上公司的近期规划,冯远特地南下一趟。
    开完一整天的会,堂哥带着他到一间会员制的酒吧,虽是酒吧但装潢却很明亮、雅致,他们在包厢里喝酒谈天。
    「是阿,最近都能一觉到天亮。」
    「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不,我是养狗了。很可爱喔,白绒绒的狐狸犬」
    「欸?有照片吗?」
    「没有欸。」冯远露出微笑,「我可不是那种热爱帮宠物拍照的笨主人。」
    其实他还真想秀出手机里的狗狗照片,但肯定会吓到表哥吧,他口中的狐狸犬,其实是个拥有白皙肌肤,和他一样大的男人。
    「虽然宠物会排解压力没错,但多和人接触也很重要阿。」
    他感觉堂哥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还没思考出所以然,就听见敲门声。
    「喔,进来吧。」
    走进门的是四个omega,有男有女,仅穿着内衣裤,腿上套着到大腿的网状丝袜,四个人眼神都十分迷离,强烈的讯息素飘散在空间里。
    「嘿嘿,别担心这不是发情期,只是利用药物催化,达到类似发情的状态,身为alpha能在理智清楚的状态下,品尝发情期的omega,现在的科技很棒吧~」
    堂哥向那四人招招手,他们争先恐后的环绕在堂哥身旁,像饿坏的小狗一般,没下指令就急忙地解开堂哥的裤档。
    「你第一次来这种店吧,好好享受一下啊。」堂哥接吻,一边分神的解释。
    另外等不下去的两人,将目标移至坐在身旁的冯远,坐上冯远的大腿,另一人从背后圈住冯远的脖子。
    强烈的发情味道刺激着鼻子,眼前的omega眼眶湿润,等待不及的将脸凑近冯远的唇,却被手掌被挡下。
    冯远拉开胸前双手的束缚,站起身来。
    「堂哥好好玩吧,我就不奉陪了。」
    才刚结束绵延的舌吻,男人喘着大气的看着冯远离开包厢的背影,目瞪口呆。
    「怎有能抗拒omega发情的alpha…?」
    男人揉着坐在大腿上女人柔软的胸部,突来的刺激让女人发出激昂的呻吟。
    「反正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男人沉着嗓音喃喃自语,眼中深处藏着兇残的黑暗。
    时机来的凑巧,冯远刚踏出酒吧,就来电话,他拿起手机,看着上头显示的名字不经扬起嘴角。
    「喂……」
    他插着口袋,接起电话。在发期情强烈的讯息素的刺激下,冯远仍是维持着那张绅士的笑脸,和得体的仪态。但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他就忍不住动了情,瞇起眼角笑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个,拿到玩具的小男孩。
    tobecontinued…
    《小番外》
    阿若四处找毕业典礼进行到一半,就消失人影的唐晓諭。
    他在走廊上奔跑,打算去图书室找找看,在走廊转角撞上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冯远。
    「不好意思,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你在找唐晓諭吗?他在图书室喔。」平时没什么讲过话的冯远,突然的答腔让阿若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冯远竟然和晓諭认识。
    「喂!快醒醒!」
    阿若以高速摇着唐晓諭的肩膀,他才像晕床一样,缓慢的睁开眼睛。
    「嗯…再睡一下…」
    「白痴喔,等等要去吃谢师宴,你快一点!」
    在阿若的穷追猛打下,唐晓諭才揉揉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阿若离开。
    「话说你认识冯远喔,你们刚刚聊啥?」
    「嗯……?」唐晓諭还在揉眼睛,显然还没回过神。
    「欸?你的胸花怎么不见了?」
    阿若拉扯着晓諭的制服,还将手插进他裤子的口袋摸索,仍然没找到胸花。
    「你还真是什么都能弄丢啊。」阿若叹口气。
    「嗯……」揉眼睛、揉眼睛。
    没想到偷走胸花的兇手,竟是看似一表人才,其实是个恋物癖(?)的冯远…
    胸花失踪之谜,究竟何时能解开,请继续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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