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修戎走后,决明偷偷回到放粮草的地方,摸出蓝珠。
    有蓝珠帮忙作弊固然好,可军营这么多人,粮草就这么多,偷偷添一点还好,添多一定会暴露的。
    决明摸出带来的稻种,在帐篷内种出一排稻子,种到一半忽然想到,即便是种出来了,拿什么给稻子脱壳?
    无奈的收起蓝珠,决明靠在面袋上,无语问苍天。
    麦种他带的也有,但是麦需要磨成面,也行不通。
    再有就是玉米了,玉米一个棒子只结一点玉米粒,再说这时候的人还没见过玉米,怎么解释凭空变出来的玉米?
    军营可没有在大漠乡那时好糊弄,决明枯坐半晌,灰溜溜地带着蓝珠回去。
    第二天,李修戎带着笔墨过来找决明,说让他赶紧写信,翁翁可以托人带回去。
    决明尽量将自己在军营的事简单地写了,还道有李修戎照料,让岑老爹不必着急来捞人。
    写完封好信封,李修戎火急火燎地回去,匆匆把信加塞在翁翁准备寄走的家信中,标明转给岑尚书。
    做完这些,李修戎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随着其他营的人出马亲自去借粮。
    夏军既然谋划了抢烧粮草,必定还有后招,怕就怕他们故意等宋军剩下的粮草消耗完,再次开战。
    河面结冰,更利于他们过河。
    原州的兵卒吃完余粮又捱了两天,终于等到借来的粮食,虽然不多,勉强够吃到粮草运来的那天。
    冬日漫长而又寒冷,兵卒在训练之余,编成小队,分队上山砍柴,用以军中消耗,同时顺便熟悉一下附近山脉的走向,免得到时万一在山中开战,不知怎么走。
    也有带着弓箭手猎野物回军营的,决明因箭术快准狠,猎的野物最多,同时也顺便将原州附近的山给摸了个透。
    原州山势险峻,只有一处峡谷开阔且地势缓,能通过,但有宋军驻守,想要奇袭,除非不引这队宋军注意。
    饶是如此,前几回夏军仍选择费时费力地从山中穿行,避开宋军依着城门的优势。
    如果做得好,还能直接冲散宋军后军,直接一举将原州拿下。
    这些也只是他们的妄想罢了,事实证明,原州挨着山,自然会分心留意。
    离原州最近的延州就没那么好运了,听说延州也经过了一场苦战,最后险胜。
    夏军今年实在是凶残。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决明伸出手,轻飘飘的雪花落在手上,慢慢化为水滴。
    已经是除夕了。
    军营也是要过年的。
    李修戎还特意带了一队人出城门去晃了晃,夏军估摸着也是要过年,加之现在是隆冬,穿的厚,打起来缩手缩脚的,两军心照不宣地休战。
    现在岑老爹估计得信,正筹谋着把自己捞出去。决明掐算了一下日子,官员过年要休假,就算是江锦年开口,也要等元宵后才能得到消息。
    决明勾着头走路,察觉到有人故意往自己面前走,腿伸出去便朝右偏了一些,没撞上去。
    “哎!”李修戎心中的小算盘被一把推翻,只能伸手拦人,“决明。”
    决明一抬头,这次发现刚才差点撞到的路人是故意走到自己面前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副指挥使,您怎么有空往这边跑?”
    “这不是除夕了吗,翁翁听说你也在,想请你一起吃个年夜饭。”李修戎放下手,改为拉他小臂,“走走,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批个假,带你去城里溜溜。”
    “城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决明任他拉着,两人在军营中快步走,到李迪的军帐前,李修戎松开手,对了两人的身份鱼牌后,掀开军帐进去,等决明也进来,松开手朝里喊:“翁翁——”
    “不是说谈正事时要喊职务的吗?”李迪的声音从内帐中传来,李修戎快步走过去,“现在又不是在别处,翁翁你看,他就是岑决明。”
    决明忙跟过去,对坐在火边烤火的老人拱手行礼,“小辈岑决明,见过李指挥使。”
    李迪随意地挥挥手,“坐下暖暖身子吧。”
    李修戎挨着翁翁坐在火盆旁边,决明乖乖跟着坐下。
    李迪今年年逾半百,频发霜白,此刻脸被火烤地红油地,见两个孩子都坐下了,慢腾腾地提起架在火盆上方的水壶,倒了两碗热茶给俩孩子。
    决明谢过后双手捧着,之前在汴京见过李迪,却没想到身为文官,他竟然会胆大地跑到边境来指挥打仗。
    李迪给自己也倒了碗热茶,像是家人聊天一样,随口问:“你给他起的字?”
    决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给李修戎起字这件事。
    “是……”决明想做些什么来缓解尴尬,手中还捧着茶碗,只能尴尬地抿了一小口,烫到舌尖。
    “修戎,常武。”李迪哈哈笑了两声,“起的不错,不愧是子南的孩子。”
    “后辈诠才末学,班门弄斧而已,怎及得上李指挥使您半分。”决明心虚地自谦一番,努力地回想,才想到子南是岑老爹的字。
    李迪突然又问:“修戎他人怎么样?”
    听翁翁这样问,李修戎手中的碗差点直接摔地上,无奈地喊:“翁翁——”
    李修戎这人怎么样?决明琢磨琢磨,肯定不当着家长说人家孙子的坏话啊,只能挑好的说,“他为人仗义执言,剑术很厉害。”
    比刚见面要好太多了,以前只晓得追鸡撵狗,现在换了追的对象,晓得追着夏军跑了。
    知道他是迫于在翁翁面前才这样说的,李修戎还是忍不住美得冒泡。
    李迪点点头,“这小子皮实的很,也就是这几年才收敛些,带到军营摸了摸棱角,这才有几分大人模样。”
    李修戎放弃挣扎,任凭翁翁在决明面前抹黑自己。
    李迪讲了几句,岔开话题,又谈到了夏军上,叹息一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争。”
    决明跟着叹息,宋朝要跟西夏打几十上百年。记忆中并没有宋军跟原州发生过大规模战斗,所以原州还算安全。
    想到这里,决明忍不住又想,这个时空为什么会阻碍自己射杀那个看上去像是首领一样的人?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李元昊。
    跟科研组签署的,不能改变历史,是不是有什么依据。
    难道说,改变历史会导致时空崩溃?还是会出现时空悖论?
    决明乱糟糟地想了一通,火盆中的火噼啪作响,没人能给他答案。
    到晚饭时间,兵卒送来晚饭,厢军指挥使的年夜饭只比普通人多了一盘烧鸡。
    三人在案边坐定,还未动筷子,门外兵卒忽然通报,让李迪去议事。
    “你们先吃。”李迪撂下筷子,急匆匆地跟着兵卒出去。
    两人自然不会干坐在帐篷内等,等李迪走后,决明起身,“我先回去。”
    “等等!”李修戎拧了一个鸡腿塞决明手里,“快吃,估计一会又有事了。”
    说着,自己拧下一对大鸡翅往嘴里塞,口齿含糊着催决明快吃快走,
    决明攥着一个鸡腿,边想是不是夏军又来了,边快步走回帐篷,去换上软甲出门去。
    夏军动静不大对劲。
    军营中已经得到消息,悠闲的兵卒立刻警戒起来。
    虽是除夕,军营中松懈几分,兵卒却一点都不散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兵卒很快在大校场集合完毕,陈信鸿点了三营的兵出去,见决明也在,嘱咐他们要听清号令再行动。
    夜风簌簌,时不时吹散枝头的落雪,一行急行军在夜幕的掩饰下,未点灯火,静悄悄地朝山中行进。
    雪夜静谧,唯有踩在积雪上嘎吱声和盔甲摩擦的吱呀声。
    来报信的人将宋军往山谷中引,走着走着,陈信鸿和一众兵卒都觉得不对劲。
    前方没有设置哨点,也不是宋军常驻扎的地方,照理说夏军挑这里走也无可厚非,偏偏这几天陈信鸿带人去那附近过,大雪封山,山中难行,更何况是陡峭的山崖,无路可走的峭壁。
    今夜带队的厢军副指挥使王勿虎挥挥手,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跟着停下。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王勿虎问,“来人!拿下!”
    两个亲信立马上前用长矛将捎信引路的兵卒架在地上,那兵卒吓飞了魂,脸上皆是慌色,欲哭无泪,“陈指挥使,确实是这里。”
    王勿虎不信,“前面无路,夏军怎么过来的?插翅膀飞过来?”
    兵卒跪在地上,指着身后,“夏军的确子在那后面,也是他们引火时暴露了行踪,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没成想我被我们发觉了。”
    “那为什么就你一个来通报的。”王勿虎驱马上前,挽着手中棹刀,指在兵卒脖子上,兵卒双股战战,几乎吓尿,忙说:“我跑的比较快,所以才让我去的!陈指挥使若不信,可以找人去驻守的地方看看,是否属实。”
    王勿虎收回棹刀,让两人押着这兵卒走,“我先带一队人看,若有不对劲,你们即可折回去营地通报。”
    疑点太多,王勿虎也不能把握这人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唯有用双眼看一看虚实。
    明明前几天还来过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有夏军?王勿虎点了一营人跟着走,半晌后,王勿□□马折回,眉头紧锁。
    “那山本来没有通道,夏军不知怎么翻到背风坡上,约莫有两三千人,还没有动手的迹象。”王勿虎与其他几营的人营长商讨一番后,一致决定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夏军翻山都快翻到家门口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真当宋军无男儿?
    一二营包围东面,三四营包围西面,王勿虎带着五营在中央指挥,五个营约好一齐发难的时间后,先派人通知驻扎在山谷中的宋军,再回去告知守在军营中的几位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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